化作商賈,怒馬狂奔進了奉元城之人正是前元朝廷丞相——完顏黑水。
而寄居在破廟中苟延殘喘的恰恰就是一代天驕,前元皇帝,如今的落難天子忽必烈等一行人。
進了奉元城之後,完顏黑水利用自己早前經營的人脈,連夜託人送進西夏皇宮中一封信,要求面見李恆。
李恆走到書房,藉着燭光看着急件。
攤開一看後,娘唉,竟然是完顏黑水的書信。
這還了得?
如今大都城的情況他不是不清楚,他也早就聽說忽必烈和完顏黑水等人不知所蹤,大宋那邊正挖地三尺地找着這幫人呢,沒想到他們竟然跑到奉元城來了。
如今大都城已破,宋軍勢如破竹,擁兵兩百萬,四面開花的攻城掠地,大半個中原已經掌握在宋軍手中。
看來,忽必烈等人也是無處可逃,才往自己這個死角旮旯裡撞。
想想也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如今的大宋都快將整個中原打下來了,他西夏國呢?還是盤踞在陝甘行省的一畝三分地。
更可氣的是堂哥李定山,在宣政院轄地折騰了這麼久,還是沒有完全攻打下來。
好傢伙,富庶之地中原之地都被宋軍收復,他西夏國還是這幅德行。
雖說是兩國聯盟,但是不代表李恆沒有危機感。
一看手中的書信,李恆琢磨了下,是不是要將忽必烈和完顏黑水等人抓捕起來啊?
到時候拿這些人跟大宋的燕王換他一兩個行省,那也是穩賺不賠的呀。
但是一見完顏黑水信封上寫的“吾弟李恆親啓”六個大字,李恆心中突然不忍了。
年輕那會兒,讀書求學期間,完顏黑水可是沒少接濟過他,特別是蒙古王公家的紈絝子弟欺侮他之時,完顏黑水可是替他仗義出過頭。
當年一同求學,一道仗劍走江湖,特別是將他一直引爲心腹。
想當年,如果不是完顏黑水的提攜和舉薦,自己這個破落的西夏皇室後裔根本還是窮屌絲一枚。
特別是自己能坐上如今的西夏皇帝,雖說託了堂兄西夏王李定山造反的福,但是如果不是完顏黑水用文天祥將他和阿巴黑三人換回來,他哪裡能坐上九五至尊之位?
八成還在東瀛那邊餐風飲露淪爲階下囚吧?
說到底還是自己陰了完顏黑水,這個多年至交好友一把。
要不,先見上一面?
動了惻隱之心的李恆立即吩咐送信之人將完顏黑水請進宮來,而且嚴令吩咐消息不得外傳。
...
...
半個時辰之後,西夏皇宮,李恆的御書房。
李恆與完顏黑水這對老朋友再次得以相見。
如今的李恆與完顏黑水在地位上與當初迥然不同,來了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
當初,完顏黑水是大元帝國的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呼風喚雨,人臣之極。
如今,他卻如一條喪家之犬,一副苦逼的商賈模樣打扮。
再看李恆,身穿五爪金龍明黃龍袍,頭戴雙龍拱珠帝
王冠,一副君王威儀不同往昔。
完顏黑水看着坐在御書房首座,背倚大屏風的李恆,心道,唉,時移世易,驀然回首,已是滄海桑田。
隨即對着首座的李恆躬身行了一禮,說道:“落難之人完顏黑水見過西夏國皇帝陛下。”
雖未跪拜,但也中規中矩,儼然視李恆爲一國之君了。
李恆雖說看着落魄的完顏黑水心中確實有些不落忍,但是見着完顏黑水如此畢恭畢敬,又言語相敬,頓時有種說不出的痛快。
心中不斷乾嚎着,朕,纔是堂堂的西夏國一國之君。
一番內心意之後,李恆令完顏黑水免禮,然後又吩咐內侍太監搬來椅子賜座。
待得屋中只有兩人之後,李恆纔開口道:“完顏丞相,你怎麼會跑到奉元城來?想必元皇帝忽必烈也躲藏在奉元城附近吧?”
此事自然無法隱瞞,完顏黑水索性坦然點頭稱是。
接着李恆輕聲說道:“完顏丞相,如今大宋燕王已經發了通緝,四處搜尋忽必烈。要不這樣,你告訴朕忽必烈的藏身地點,朕派精兵前去將他捉拿起來,押送進大都城。而你就留在我西夏國吧,朕給你一個丞相之位,如今西夏國也是急需人才,朕求賢若渴啊。”
完顏黑水在李恆眼中確實是一個有用之才,雖然比不上大宋的文天祥,但是擔任西夏國的丞相也勉強過得去。關鍵是他西夏國現在底子太薄了,那些個文武百官除了李定山,和新近投效歸順的賀綱與顏鼎善外,真心拿不出像樣的人才來。
誰知完顏黑水突然冷笑一聲,說道:“皇帝陛下說笑了,今天完顏黑水與忽必烈陛下雖然是落難之人,但是絕非來奉元城來求陛下施捨什麼的。要是貪生怕死,也不會來奉元城了。相反,我們是來救皇帝陛下的。”
我去,吹牛也不是這樣吹得吧?
李恆差點沒笑噴出來。
虧朕還可憐你完顏黑水,念着你我之間的二十年情分,你倒是大言不慚地吹起牛來。
一個落難天子帶着一些敗逃的臣子,偷摸來我奉元城,不是求庇護,而是來救朕,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李恆忍住笑意,奚落完顏黑水道:“完顏丞相,你們是不是一路逃竄,滴水未進,食不裹腹,餓傻了吧?你們來救朕?你信不信,只要朕一聲令下,別說你人頭落地,就連忽必烈都難逃一死?”
隨後豁然起身,氣勢逼人地盯着完顏黑水重重說道:“今時不同往日,如今,朕纔是主宰你們命運之人。”
完顏黑水繼續一副無所謂的神情,就像看一樣看着李恆,緩緩說道:“陛下說得沒錯,您一聲令下,確實能夠將完顏黑水人頭落地,大肆蒐羅也許忽必烈陛下也難逃一死。這是實話,完顏黑水並不否認。但是如果殺了我們,真的就沒有人再能夠救陛下,救岌岌可危的西夏國了。”
你...
李恆見着完顏黑水死豬不怕開水燙,左一句救陛下,右一句救西夏國。
你他孃的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處境啊?
你們就是一羣喪家之犬。
你們憑什麼
救朕,西夏國何須你們這羣要兵沒兵,要糧沒糧的亡國君臣來搭救?
這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突然,完顏黑水緊接着拋出一句話:“如果陛下敢將我和忽必烈陛下押解進大都,呵呵,不出三個月,西夏國必亡。你李恆也將會步忽必烈陛下的後塵,被大宋那個燕王斬下大好的頭顱。”
這次完顏黑水收起那副無所謂的神情,而是非常鄭重地盯着李恆的面頰沉聲說道。
這下,輪到李恆心中起疑了,難道完顏黑水知道一些朕不知道的事情?
隨即問道:“無需再打啞謎,你說吧,朕聽着。希望你能說一些有用的東西。”
完顏黑水見李恆如此模樣,心道,成功了一半。
而後深吸一口氣,朗聲道:“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中原之地亦是。陛下覺得宋軍在攻佔中原之後,會讓你西夏國繼續繁衍做大?你別忘了,陝甘行省,奉元城,都是中原之地。宋朝廷與貴國遲早必有一戰。”
李恆搖頭否認道:“不可能,我西夏國與大宋乃是聯盟之國。我們的共同目的就是推翻蒙元朝廷,共享天下。”
嗤...
完顏黑水譏誚地嗤笑一聲,說道:“聯盟?不過是一紙盟約而已,再說了,如今元朝廷已被宋軍推翻,你們兩國之間還拿什麼來維繫彼此?就靠一紙盟約嗎?真是貽笑大方。”
李恆被完顏黑水一步步往溝裡帶,哪裡還有心思管完顏黑水言語中的大不敬。
確如完顏黑水所說,如今元朝廷已亡,三分天下變成了二分。
但是大宋燕王真的會撕毀盟約嗎?
李恆還是不信道:“宋軍攻破大都之後,據說陳兵五十萬在大都附近,他們不是一直沒有動靜嗎?一直沒對我西夏國也所動作嗎?完顏黑水,你這是挑撥朕和宋朝廷的關係,好趁機漁翁得利吧?”
喲,完顏黑水心中一愣,沒想到這李恆當了皇帝之後,政治覺悟有所提升啊。
還真是不好糊弄。
但是腹中早已有了臺詞,說道:“之所以沒有對西夏國發起進攻,那恰恰是因爲忽必烈陛下還在,大元的三大汗國還在,嶺北行省的扎勒太子還在。如果,這一切的一切都不存在了,陛下覺得大宋容忍西夏國的存在嗎?”
李恆越聽越像是那麼回事,如果這些制約大宋的因素都不存在了,如果朕是大宋的皇帝,也許真的不會...
完顏黑水趁機補上一句話,道:“漢人有句話講的好啊,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西夏國陛下,我的李恆兄弟,您醒醒吧。”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嗡...
這句話猶如當頭棒喝,瞬間敲醒了李恆。
只見李恆皺緊了眉頭,盯着完顏黑水問道:“這就是你剛纔說的來救朕,來救我西夏國的真正所在?”
完顏黑水心中暗暗讚了一聲,總算不負忽必烈陛下所託,李恆終於進套了。
隨即篤定地點點頭,說道:“正是。”
李恆急忙問道:“那你有何辦法救朕與西夏國?快快說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