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八,黃道吉日,皇帝大婚。
整個皇宮張燈結綵,今日的楊太后一掃往日面沉如水的神情,看着小皇帝牽着新封萬貴妃向自己又是行禮又是跪拜,笑得合不攏嘴。
而坐在臺下觀禮的陳靖元遠望才二十五歲的楊太后竟然升級做了婆婆,不禁感嘆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看着邊笑邊遮掩着小嘴的楊太后,陳靖元心中不由想到當初在金鑾殿上那銷魂的一幕,心中不禁盪漾了起來。
在接受完朝臣們的祝福之後,十五歲的萬貴妃牽着十二歲的小皇帝被一羣太監宮女送進了後宮,至於洞不洞房,那就不是陳靖元等人所能關心的了。
而楊太后則率着朝臣們擺起了鳳駕,前往張燈結綵的御花園,賜宴衆愛卿。
在御宴上,文武百官們祝福聲聲,溢美之詞聽得楊太后耳根子都灼灼發燙,更有翰林院的才子們即興賦起詩詩,不是明月幾時有,就是把酒問青天,整個御花園瓊林宴中一副歌舞昇平。
等得時辰已經不早,楊太后也是微微酣醉,在陳宜中率領下的文武百官共松下被李敬忠和幾名宮女攙扶進了後宮,而陳靖元等人也離了內廷,出了麗陽門準備打道回府各自歸家。
一出麗陽門,金和尚就在門口甲冑齊身的恭候多時,扶着陳靖元上了馬車之後輕聲說道:“大都督,剛纔管家朱福送來口信,說是新竹知府郭大人在國公府等候多時了。”
呃...
找上門,秋後算賬的來了!
陳靖元想着郭敬儀那副較勁認死理的作派,心中一陣後怕。
總不能將郭敬儀晾在家中不管吧?無奈之下只得硬着頭皮回來府。
一進燕國公府,陳靖元就撇了金和尚等人奔向了書房,他可不能再怠慢郭敬儀這個頑固分子,不然自己本就錯在前頭,讓他再挑理的話還讓不讓活了?
人還沒進到屋內,陳靖元就在屋外喊道:“朱福,朱福呢?快,快給郭大人上茶,上好茶!”
“六月呢?快,去叫廚房整點糕點什麼的,別讓郭大人餓着了。”
“你們這些人啊,本國公不在,你們就怠慢了貴客,真是該打。”
正所謂禮多人不怪,伸手不打笑臉人,陳靖元就打算大獻殷情先絕了郭敬儀和他置氣甩臉撂蹶子的念頭。
幾聲嚷嚷嚎叫自然是驚動了屋內的客人郭敬儀,聽着陳靖元滿腹殷勤的嚷嚷,郭敬儀不由苦笑,這心中再有多大的火都消了一大半。真如自己的寶貝女兒推測,自己上門,燕國公肯定會耍上一番無賴作派,將不要臉的風格發揚光大。
郭敬儀心中再有氣再不舒服,儒家大儒的風範還是保持不墜,儒家的上下尊卑大統還是放在心間。一見陳靖元進來,郭敬儀立馬起身一拱手道:“郭敬儀見過燕國公,一晃眼,近半年未見了,可是安好?”
大儒就是大儒,這一作揖一稽首的範兒還是那麼的有派頭,看得陳靖元一陣心儀。
隨即腆着笑臉趕忙上前熱情洋溢地握着郭敬儀的手,擺出一副君在長江頭,我住長江尾
的思念神情大嘆:“半年未見郭先生,雖有通信但是未能見面。真是想煞靖元了。說起來,郭大人還是陳某的半個師傅呢,至少陳某那手狗爬似的毛筆字得以成形,還有賴郭大人的教誨呢。”
這...
也太熱情了吧?
看着臉笑如秋日田間野菊般燦爛的陳靖元,郭敬儀渾身直起雞皮疙瘩,這東瀛一行才半年,燕國公怎麼就變成這幅德行?思緒瞬間就轉了開來,心中不由暗暗生氣道:“文廷玉到底不是正統儒家子弟,這燕國公變成如此輕浮都不知道規勸,身邊還是少了錚臣啊!”
被陳靖元這一打岔,本來在家中在路上醞釀許久的話都忘得一乾二淨。
待得朱福派人上來茶水,六月領着丫鬟上來糕點之後,兩人才相相坐下談起了正事來。
郭敬儀抿了口茶,嘆道:“燕國公當日朝堂之舉太過孟浪了,如此胡謅敷衍太后和官家豈是聖人子弟所該做之事嗎?孟浪,太過孟浪了。”
陳靖元藉着喝茶擋着臉腹貶道,你是聖人子弟我不是,我是怎麼好用怎麼來,嘿嘿。
但是嘴中卻是不滯點頭,一副虛心受教地說道:“郭大人就是我的左膀右臂,我豈會輕易讓太后撼動?這不是等於斬了陳某的一臂嗎?無奈之下,當日又如此情急,只能出此下策,撒了個謊話,見諒,見諒。”
郭敬儀苦笑道:“您是過了嘴癮了,我家璇兒可是待字閨中未出閣,這不有辱她的清白嗎?您讓我怎麼說纔好?”
陳靖元呃了一下,他倒是沒有想到這一層,當日就想着讓楊太后死了那份心。
看着郭敬儀那份糾結,脫口道:“要不郭大人將你家璇兒嫁與我得了,本國公勉爲其難娶她做平妻,怎麼樣?既堵了悠悠衆口,又拉近了郭陳兩家的關係,這不好上加好嗎?”
什麼?
郭敬儀騰地起身瞪着陳靖元,心火頓時大漲,就差獅子一吼了。
難怪璇兒說燕國公這人是越發不要臉了,果真沒說錯,還勉爲其難娶我璇兒,還要不要臉了?
隨即想也不想地斷然拒絕掉:“休想!燕國公也不瞅瞅你國公府都多少妻妾了,我郭敬儀的千金還沒到給人做平妻的份兒上,你讓郭氏的臉面往哪兒放,休想,想也別想。”
陳靖元沒想到這郭瑾璇還真是郭敬儀的逆鱗,心中也是覺得自己真是口不擇言了,趕忙有安撫了一番,隨後轉移了話題說道:“正好郭大人在,本國公還真有事兒和你商量來着。”
平息了火氣的郭敬儀喝了幾口茶定定心神,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道:“請講!”
陳靖元道:“遷都之事已是板上釘釘,不容更改了。這東瀛之土足以抵得上好幾個琉球,遷都實乃好事,於我宋室恢復中原絕對的百利而無一害。此番遷都京都城,我有意讓郭大人出任京都府尹一職,掌管京畿一帶的行政,可好?”
京都府尹同樣是知府一流的官職,但是這個知府銜可不是那麼好戴的。
如果新竹知府是杭州市市委書記的話,那麼京都府尹可就不是一
般的市委書記了,就相當於北京市委書記一類的級別?這可就不是杭州市委書記那種廳級或者高配副廳級別了。這是實打實的正部級,可比廳級足足高上了兩個級別。
像北京市市委書記這類型的職位不是隨便什麼正部級的官員都能擔任的,畢竟天子腳下,掌管着皇宮所在地的京畿一帶。
就像現在的北京市委書記一般都是入主中央政治局委員,九大常委信得過纔會讓你出任。你是正部級還不一定能夠入主中央政治局。中央政治局是什麼地方?那就相當於大宋朝中樞。
如果郭敬儀要出任京都府尹的話,他必須入主朝廷中樞,也就是說必須拿到參加大宋朝廷的三日一小朝,三月一大朝的門票資格。這個資格最少也掛着從五品的六部員外郎銜,或者五品的六部左右侍郎銜。
總得一句話,京都府尹雖是五品知府,但卻是唯一一個能夠上朝參加朝會的知府,是天下知府的一哥。只要在京都府尹任上深得帝心,連番三級跳,出任六部堂官,那是常有的事兒。
就衝着京都府尹掌管京畿一帶這個理由,陳靖元及陳系各個骨幹們都沒理由讓這個位置花落別家。
聽着陳靖元突然提出此事,郭敬儀心道,又被璇兒猜中了,燕國公果然對這京都府尹一職勢在必得啊。
見郭敬儀沒有立馬答覆與他,陳靖元還以爲他在爲之前的事情耿耿於懷,於是出門替郭敬儀換了一杯熱茶,重新給他奉上,然後壓低聲音蠱惑道:“新竹府只是小地,京都城才能施展郭大人的胸中所學,如今是京都城。等着我們恢復中原後,就是臨安城,然後再是六部部首,到最後是一朝宰輔。只有往高了站,才能將自己的抱負施展出來,不是嗎?”
郭敬儀被陳靖元這麼一說,心中頓時涌動,重重點頭嗯了一聲,道:“那就有勞燕國公舉薦了。”
陳靖元嘴角一揚,道:“京都府尹,陳家勢在必得,定不會讓郭大人落空的。”
郭敬儀端起熱茶朝陳靖元一舉,道:“多謝,何時遷都?”
陳靖元也舉杯與他遙遙示意,淺嘗幾口之後悠悠起身,走到了門前望着東瀛的方向,說道:“皇帝已經大婚,估計再有個把月就要動身了吧。”
等得陳靖元轉身繼續與郭敬儀聊天之時,院外一個人影閃過,一襲綠衣,赫然就是李沅芷身邊的奇葩丫鬟綠荷姑娘。
綠荷探頭探腦地窺伺着書房內的陳靖元,隔得太遠聽不清二人說話,但是二人先是劍拔弩張,現在是有說有笑,和好如初,不由傻乎乎地猜度着。
難道關於姑爺和郭府千金的傳言是真的?郭知府來國公府是爲了兩家的婚事?
府中那個柔娘和其他幾個主子都不是省油的燈,小姐已然招架困難,這再來一個郭府千金,嘖嘖,小姐可怎麼辦呀?
不好,這事兒我得趕緊告訴小姐!
敢想就敢做,這就是奇葩丫鬟綠荷,一貓腰滋溜一聲噌噌噌就向外朝着李沅芷的院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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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