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影星疏。
忽必烈陛下敕命,兩百萬歸元軍分爲四營駐屯大都城外四角,東南西北四營各自鎮守一方,互爲倚角。
大都城內戒備森嚴,四十萬蒙古鐵騎駐守於城中,巡邏騎兵往來不絕,噠噠鐵蹄之聲震得城中百姓夜不能寐。
整個大都城內外雖至靜夜,卻仍然緊繃得猶如一條拉直了的繩索,半分鬆軟不得。
嗖嗖嗖...
幾道鬼魅人影一閃而過。
大都城的某一個偏暗角落,瞬間聚攏了十幾人,肩背鋼刀,腰胯*,臉塗油彩全身一系黑色夜行衣。
赫然就是陳靖元手中的山地營打扮。
“李都統,東門的弟兄已經潛伏完畢,只要一聲令下,就可引燃炸藥。”
“西門也準備妥當了。”
“北門的弟兄靜待都統大人的信號。”
“俺們南門也是,差不離兒了。”
爲首之人便是山地營都統李土娃。
只見李土娃在黑夜之中略微一頷首,壓低了聲音再問道周邊其他人,道:“你們那邊呢?”
“大都東城的幾處要道也埋好炸藥了,肯定能驚走蒙古人的馬兒。”
“西城的蒙古騎兵營外也埋好了,弟兄們都等着都統大人的信號哩。”
“北城也是。”
“南城...”
“元朝廷的皇宮九門外都埋伏好了咱們山地營的弟兄,只要燕王殿下的驍騎衛殺進城中,就一一可將九門炸開,直入忽必烈那個老賊酋的皇宮大內。”
...
李土娃聽着麾下各指揮使的彙報,心中淡定了不少,但是腦中那根弦兒卻蹦的更緊了。
山地營潛伏一個來月,在大都城中天機府密諜的協助下,總算是準備好了該做之事,事成與否,就看下面最後一步了。
夜色如墨,李土娃看不清十幾個人的臉頰,分不清誰是誰,只能喊道:“唐老三呢?怎麼這廝不說話?是不是路上耽擱了?”
這時,人羣中冒出一個人影來,篩抖着身子走上前去,哆嗦道:“都,都統大人,俺在,在呢。”
唐老三的異狀李土娃也發現了,隨即喝道:“這還沒開搞呢,你哆嗦個球啊,你唐老三也有慫的一天?”
唐老三手握着根一丈長短的竹管,強忍着哆嗦還嘴道:“誰,誰慫了,屬下是激動來着,都統大人,你想想看,咱們山地營纔是真正向忽必烈這個狗皇帝打響第一炮的英雄哩。是要被載入史冊的,那是要光宗耀祖的哩。”
衆人見平日裡在山地營中儼然一副李土娃第二自居的唐老三這個樣子,不由忍俊不禁地低聲笑了起來。
李土娃喝了一句“噤聲”,然後對唐老三呸道:“少他媽扯淡,正事兒還沒開始,你個癟犢子就想着載入史冊了。竹管帶來了嗎?沒這個玩意可不好發信號哩。”
“帶了,帶了。”
唐老三將手中的竹管遞到李土娃手中。
這根竹管可不同尋常,並非是丐幫的至高象徵——打狗棒。
而是由火器製造司那般老工匠們精心打造的信號彈,說白了就是煙火。
只要點燃竹管尾部那根引信,竹管就能騰空放起絢爛煙火,讓埋伏在大都城中各處的山地營士兵能看到行動的信號。
李土娃掂了掂手中的竹管,深吸一口氣,對着唐老三命令道:“老三,點火,發信號。”
唐老三唔了一聲,拿出火摺子點燃了竹管引信。
滋滋滋....
引信瞬間燃起,冒出火星。
李土娃沖天舉起竹管,只聽...啾...啾啾...
這是發射煙火之聲,清脆悅耳。
再擡頭望天,漆黑如墨的天空霎時亮堂,絢麗多姿,漫天的火光照映了整個天空。
煙火的聲響與五色絢爛劃破了靜逸的天空,引起了各方的注意。
東西南北四門,
東西南北四城,
第一時間收到了李土娃的煙火信號。
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
...
轟,
轟轟,
轟轟轟。
東門炸響了第一聲,接着是西門,南門,北門...
瞬間,大都城內四大主城紛紛炸開了鍋,一響接着一響,地動山搖,彷彿天都要塌了下來一般,整個大都城中儼如一鍋煮沸了的開水,撲騰不已。
嘶律...
戰馬驚慌,掙脫繮繩,四處奔竄,大都城內各條主幹街道隨處可見戰馬奔騰,根本不聽人使喚。
睡夢中的蒙古騎兵們陸續被震落下牀,光着膀子提着褲衩滿口哇啦禿嚕叫喚個不停。
城中百姓更是惶惶不可終日,敬鬼神者更是跪倒在地,口中唸叨,雷公息怒。
如今的大都城,變天了。
...
...
皇宮大內,寢宮。
失眠許久的忽必烈剛入睡沒多久就被驚醒,隨即披着龍袍推開身邊陪夜的內侍太監跑出了寢宮,登上宮牆看着視眼所能俯瞰到的大都城。
火光沖天,轟炸之聲不絕於耳。
遠望大都東門,早已是殘牆斷瓦,破爛不堪。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都城外有朕的兩百萬歸元軍,宋軍不可能這麼快就攻進大都城,誰來告訴朕這是怎麼回事?
忽必烈披頭散髮獨個兒站於宮牆上仰天狂嘯,天滅大元嗎?
“來人,來人!”
忽必烈恢復了神智,通紅着雙眼衝着身後怯弱不敢上前的內侍太監們吼道:“快,快去把伯顏丞相,不,去吧完顏黑水丞相請進宮來。”
唯唯諾諾的內侍太監聽到忽必烈的吩咐如蒙大赦,撒丫子跑了開去。
傻子都看得出來,此時的忽必烈陛下心緒暴怒,他們這些小小太監一不留神就是人頭落地。 ●тt kдn ●¢ ○
忽必烈失神地望着火光照映下的大都城全景,東西南北四門已破,城內四處炸響,萬馬奔騰,踩踏蒙古士兵死傷不可計數。
朕的四十萬鐵騎啊,朕的最後倚仗啊,毀了,全毀了。
他做夢也沒想到,宋軍的戰鬥會是先從大都城內部開始打響。
經過這麼一個大的變故,四十萬騎兵至少損傷過半,即便人沒有多少損傷,可戰馬那是實打實的耗損啊,沒有了戰馬的蒙古人還算個什麼東西。
而且宋軍分明就是針對城中各處主幹要塞,斬斷了東西南北四城的聯絡,使四城不能融會貫通,他們這是要城內的騎兵不能相顧啊。
四大城門被炸燬,大都城就無險可守。
只要宋軍擊敗城外互爲倚角的歸元軍,就能夠長驅直入了。
忽必烈一邊等着完顏黑水的到來,一邊祈求着長生天:“萬能的長生天啊,請保佑朕的歸元軍,我大元朝的歸元軍能夠替朕力挽狂瀾吧。”
歸元軍,
兩百萬投降蒙古人的漢軍。
...
...
“王爺,王爺,聽,聽,您聽聽。大都城好像炸響了,這聲響絕對是咱們大宋的炸藥,錯不了。”
金和尚蹦蹦跳跳地闖進了陳靖元的營帳,直接將睡得正香的陳靖元推搡弄醒。
陳靖元聞聽立即坐起,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沒錯,大都城現在炸開了鍋。
隨即披起一件外套就站了起來對着金和尚說道:“快,去叫張遷侯,文廷玉速來本王帳中。”
金和尚嗯了一聲,飛快轉出了營帳。
金和尚前腳跟剛走,郭瑾璇這小妮子也是一臉興奮勁兒地跑了進來對着陳靖元嚷嚷道:“你的山地營成功了,成功了呢。”
陳靖元趕忙擺手止住了郭瑾璇的奔來,喝道:“停!”
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身體,又指了指郭瑾璇,告訴她男女有別,授受不親。
郭瑾璇瞪大眼睛瞅了陳靖元一眼,原來對方光着大腿光着膀子就穿了件內褲披了件外衣。
我呸,真是亮瞎了姑奶奶的一雙眼睛。
藉着燭光,郭瑾璇的臉頰瞬間緋紅,啐了一口道:“你個臭流氓,快點穿衣服。”
說完,如飛雁歸巢般奔出了營帳。
陳靖元哈哈大笑,這時文廷玉和張遷侯跟着金和尚走了進來。
三人臉色都是一個模子,興奮中帶着激動。
陳靖元一邊穿着自己的王爵蟒袍,一邊不滯吩咐道:“遷侯,立即傳信山東路的北洋衛,白蓮教,頭陀軍,命他們三路大軍,進發大都城。”
張遷侯領命迅速離去。
而後,陳靖元又對文廷玉吩咐道:“命令沐春和莫託對驍騎衛作爲先頭部隊,火速進攻京畿一帶,先將大都城外的元軍第一道防線給本王推了。”
文廷玉抱拳領命疾走。
穿衣妥當的陳靖元走到金和尚跟前,說道:“和尚,你去讓何宇的綹子軍,齊盛的鷹揚衛緊隨驍騎衛後頭,跟着打掃戰場,秋風掃落葉,一個元軍都不要放過。”
金和尚也稱是離去。
最後帳內又空無一人。
陳靖元對着帳外郭瑾璇喊道:“郭瑾璇,你躲在外面幹嘛,進來吧。”
外頭郭瑾璇弱弱地問道:“你穿好衣服了嗎?”
陳靖元曬然一笑,朗聲道:“廢話,本王光膀子有癮啊?趕緊進來。”
郭瑾璇先是探了一個腦袋進來,看着陳靖元穿衣妥當之後,這才緩緩貓步走了進來。
見着她走了進來,陳靖元笑嘻嘻地盯着她。
郭瑾璇見着陳靖元那雙賊兮兮的眼睛,心中一駭,雙手交叉相抱,護住身子,語帶慌張地問道:“你想幹嘛?”
陳靖元白了她一眼,哼道:“想什麼呢?本王就是想也不會挑這個時候。走着,帶你看看我炮兵團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