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大亂。
數萬南投軍攻破麗陽門,涌入皇宮,直逼楊太后所在——婉儀殿。
婉儀殿外,張世傑、屠清泉等人收攏殘兵,與南投軍廝殺在一起,端王趙睿再次被阻擋在婉儀殿外。
廝殺,混戰,依然持續...
儘管再遇阻滯,儘管心急如焚,端王還是居於南投軍後方放肆狂笑,看着在自己大軍威逼衝殺下節節敗退的張世傑、屠清泉所部叫囂道:“一羣冥頑不靈的東西,本王今天是勢在必得,擋我者殺無赦。”
接着對身邊的衆人問道:“張世傑等人頑固不化,殊不知螳臂當車,無濟於事。你們誰人上前替本王叫陣,讓楊太后那女人出來。如果她肯投降,本王說不定還能留她和小皇帝一條性命,畢竟都是皇室中人嘛。”
陳宜中和林鎮南面面相覷,儘管勝利在望心中不由興奮,但是再次上前叫陣,還是有心無膽。
陳宜中這條老狗是被罵怕了,而林鎮南是想着低頭悶聲發大財,不想再幹這得罪人的事兒,這頻頻出場,上鏡率太高不是什麼好事啊。到時候民間野史再一傳林鎮南逼迫幼主,欺辱太后女流之輩,真是辱沒了祖宗,殃及了後代。
見這兩人不上前叫陣,端王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心中啐罵,盡他們會要好處撿便宜。
這時,人羣中擠出一個青年人來,喊道:“端王殿下,我來。”
端王定睛一看,林鎮南、陳宜中回頭一望,正是董謙。
董謙風塵僕僕上前,對着端王行了一禮,抱拳說道:“之前在京城中游說清流系的官員,所有來遲了,還請端王恕罪。”
端王見狀,總算是出來一個人了,哈哈笑道:“不晚,不晚,來得正是時候。對,董大人是榜眼出身,好文采必定好口才,來,你去叫陣,讓那個女人不要再做負隅頑抗,免得生靈塗炭。如果惹怒了本王,免不得又要血洗皇宮一番了。”
董謙這陰險小人其實一早就夾雜在衆人中間了,但是遲遲不肯出來。
現在他急急跳腳出來也有自己的一番小心思,一嘛端王答應事成之後封他從二品平章政事一職,他怕日後朝堂百官欺他年輕,不能服衆,所以現在正是露露臉,混個臉熟的時候;二嘛,他之前信誓旦旦地保證能夠勸說清流系的官員們投效端王,可是事與願違,哪怕他藉着恩師陸秀夫的名義,也有大部分的清流系官員不買賬,更有甚者將他轟出了府邸,既然勸說清流系官員不是這麼順利,不如現在出來撈點政治資本,讓端王念着自己的好,到時候能來個功過相抵。
說來說去,還是他自己的小心思在作怪。
董謙沖端王抱拳躬身道了一聲是,然後深呼一口氣,扯着嗓門衝婉儀殿中喊去:“楊太后,請出來相見。”
楊太后沒有出來。
“太后娘娘,臣董謙在此,還望太后高擡貴腳,屈尊與臣等會上一面。”
楊太后還是沒有出來...
“楊太后...”
“數宗忘典的小人,你算個什麼東西?太后豈是你能見就見?如果還是男人,就上前來與爺爺殺上幾番。”
只見婉儀殿殿門口外一個渾身血跡的漢子一刀劈死一個南投軍士卒,單腳踩踏着身體,衝着董謙揮刀喝罵。
此人正是大內侍衛統領——屠清泉。
董謙聽罷也不惱怒,反正勝利在望,讓你囂張一會兒又如何?
隨即曬然笑道:“這位將軍,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小皇帝姓趙,端王爺也姓趙,你又何必執拗與此呢?如果速速投降,效忠端王,本官必定保你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屠清泉身體一個側身,躲過一個南投軍的偷襲,瞬間借力揮刀橫掃,直接砍掉了對方的腦袋,抹掉面頰上的血漬,放歌狂笑道:“我等一身忠義,滿腔碧血,又豈是你這種背主小人所能懂?官家雖年幼,卻是大宋正朔,受命於天,端王?哼,頂多算一個亂臣賊子,我呸。”
董謙再次被噴,臉色不悅地指着屠清泉氣煞道:“不識擡舉的東西,你以爲你...”
“董謙!”
又是一聲炸如春雷的暴喝。
正是與蘇氏兄弟站在殿門口護衛楊太后的張世傑,只見張世傑上前幾步,遙指怒罵小人董謙道:“董謙賊子,你怎能做背叛官家,背叛太后,難道你忘了你是誰家臣子嗎?你如此大逆不道,對得起你所讀的聖賢書,對得起你九泉之下的恩師陸秀夫嗎?”
一見張世傑,董謙頓時新仇舊怨涌上心頭。
如果不是張世傑平日裡百般阻擾,開口閉口就說自己年輕,還需磨練的話,不然自己又怎會僅僅是一個六品翰林院承旨官呢?
難道他不知擋人升官無異於斷人財路,斷人財路無異於殺人父母嗎?
頑固不化的東西。
而且就是這個說話從不留情面的張世傑,總是自居座師的樣子,老是說要替陸秀夫來摔打摔打自己,磨練自己。我董謙連陸秀夫都可以無視,豈會將你張世傑放在眼中?
於是嘿嘿冷笑,說道:“張相,原來你也在啊。我不是背叛,這是識時務,懂得大勢所趨。端王爺年富力強,雄才偉略,纔是大宋的一代明君。如果張相和幾位大人肯效忠端王,董謙不僅保你們不死,還能讓你們繼續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如何?”
話音一落,張世傑及身邊的蘇氏兄弟紛紛唾罵:“
“休想!”
“亂臣賊子,絕無後乎。”
“我等寧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願與太后官家共存亡。”
...
赤膽忠心,光明磊落,一番忠義良言說得擲地有聲,聽得董謙怒火中燒,聽得陳宜中心虛發麻,聽得林鎮南面紅耳赤,更是像一把把尖利刀鋒扎進了端王趙睿的心窩子。
絕無後乎?
皇位,已是一步之遙,本王唾手可得。
皇子,端郡王如今還在王府坐鎮,本王會絕無後乎?笑話,一幫酸丁臭儒。
既然如此冥頑不靈,本王就成全你們,讓你們和那對母子共赴黃泉去吧。
於是大手一揮,對着董謙喝道:“無需再勸,對付這些負隅頑抗之人,只有死纔是解決他們的最好途徑。”
董謙叫陣無功而返,汗顏地退進了人羣之中。
端王對着指揮南投軍衝殺的林鎮嶽喝道:“林將軍,給本王速速衝將進去,殺,殺,殺殺殺,一個不留。”
林鎮嶽領命,立即傳達指令到南投軍中,婉儀殿外再次掀起一陣衝鋒的高潮。
屠清泉等人也不含糊,明知這是最後一次阻擋衝鋒,仍是毫無放棄和鬆懈,以命相搏,儘管身邊弟兄一個個倒下,依舊殺聲震天...
螳臂當車,終究要落敗。
在南投軍的衝殺之下,婉儀殿即將被攻進。
就在這時,麗陽門外突然火光沖天,人聲鼎沸,戰馬嘶鳴,踩踏的整個大地爲之顫抖,端王心臟猛抽,疑惑地看着麗陽門方向,失聲喊道:“怎麼回事?”
與端王一樣的詫異的還有陳宜中、林鎮南等人,就連張世傑、蘇氏兄弟,還有屠清泉等人也是頓時爲之一驚。
援軍!
這兩字頓時浮現在衆人心頭。
衆人心底紛紛揣測,到底是端王的援軍呢,還是太后娘娘的援軍呢?
不一會兒,腳步馬足踩踏之聲,喊殺搖旗之聲越發逼近,待得聲音清晰之後,終於給衆人來了判斷。
“奉燕王殿下之命,鷹揚衛八協步軍前來救駕!”
...
“奉燕王殿下之命,鷹揚衛騎兵協沐春前來救駕!“
...
“奉大宋燕王之令,哥薩克重騎兵協前來勤王救駕!”
...
“燕王殿下有令,京都講武堂學員前來皇宮,誅殺亂臣賊子,救太后與官家脫困。”
...
燕王殿下?
大宋什麼時候又出來一個親王了?
除了張世傑,在場諸人不僅被十幾萬大軍四面逼來的氣勢鎮住,也被燕王殿下這個稱號給弄糊塗了。
張世傑來不及細想燕王陳靖元死與沒死,最起碼他知道現在局勢已經起了天壤之別,勤王救駕,誅殺奸臣,大宋有救了。
隨即哈哈狂笑道:“端王啊端王,縱你心懷不軌,詭計多端,最終還是難逃一個亂臣賊子之命,十幾萬大軍進宮勤王,你等死吧!”
如今的端王腦袋還是處於漿糊狀態,這十幾萬大軍不就是城外軍營的大軍嗎?他們不是已經奔赴東瀛各地追殺自己手下的兇手了嗎?
難道是....
“上當了,我們上當了,陳靖元那狗賊沒有死!”
董謙率先跳腳出來,臉色巨駭地喊叫道。
陳宜中、林鎮南面如死灰,全部人都中計了,自以爲妙計安天下,誰知還是喝了陳系洗腳水。
霎時,十幾萬大軍涌入婉儀殿,也不廢話,直接與南投軍廝殺在了一起。
就在廝殺之間,南投軍內部突然也是一陣亂起,只聽數千聲音同時響起:“奉燕王殿下之命,南投軍內撥亂反正,效忠大宋,棄掉兵器者免死。”
喊聲之後,叮叮噹噹,瞬間兵器掉地之聲紛紛響起...
而南投軍指揮使林鎮嶽也被他身邊的校尉制服,按倒在地。
南投軍的其他士卒見狀,十幾萬大軍包圍,主將又被擒獲,那還等什麼?
又是響起叮叮噹噹的鐵器掉地之聲,所剩不到四萬的南投軍宣佈陣地投降。
端王見狀,心中哀嘆,大勢已去,完了。
撲騰撲騰,數百名親衛營悍卒第一時間將端王、陳宜中等人圍了起來,金和尚擠了進來,對着人堆中道:
“都給老子跪好了,我家燕王殿下駕到!”
頓時,
“有請燕王殿下!”
“燕王殿下駕到!”
...
十幾萬士卒高呼吶喊,恭迎之聲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