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武天皇駕崩,賢二天皇繼位,不消幾日,詔告便傳遍了整個東瀛。
早已轉守爲攻的宋軍與李恆等人的兩國聯盟軍鏖戰幾日,蒙古騎兵的馬上征戰還真不是蓋得,最終依仗着數百門鐵輪火炮的發威,陳靖元所部才與兩國聯盟軍戰得旗鼓相當,將他們逼退至大阪城百里外安營紮寨。
雙方偶爾野外酣戰,時而收兵回營,你來我往,便這麼一直相持着...
當陳靖元與衆將商議如何重挫敵軍之時,賢二天皇登基的消息也傳到了他的帥帳之中。
陳大都督也被這個消息雷蒙了,他遠在大阪城,無從得知京都城發生了何事。但是他怎麼也想不通桓武天皇駕崩之後竟然會讓一個半隻腳都踏進棺材裡的老親王繼位,難道東瀛皇室沒人了不成?
一邊推敲着這個消息,一邊屏退了軍中將領,唯獨留下軍師文廷玉。
伸了伸懶腰,陳靖元問道:“叔孫,你說這京都城到底出了何事?這桓武天皇年紀輕輕怎麼說駕崩就駕崩了,還讓一個老不死的旁系親王繼位,真是奇了怪。你說會不會是以訛傳訛,來麻痹我軍的?”
文廷玉搖了搖雞毛扇,苦笑道:“大都督問在下這個問題不是問道於盲嗎?有現成的包打聽,您爲何不用?”
現成的包打聽?
陳陳靖元啞然失笑,這文廷玉也真是夠小氣啊,張遷侯給他取個文雞毛的外號,流傳軍中。他就戲稱張遷侯爲包打聽,將張遷侯比喻成一個獐頭鼠目江湖氣味十足的小人。
隨即笑了笑,對着帳外喊道:“和尚,去把張遷侯給我請來,本都督有事相詢。”
不一會兒,張遷侯便來到了帳中,一見搖着扇子的文廷玉側立一旁,自然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歪着腦袋冷哼一聲,然後對着陳靖元說道:“大都督是想問關於桓武天皇駕崩,賢二天皇繼位之事吧?”
陳靖元朝他豎了個大拇指,讚了一聲。
張遷侯繼而搖了搖頭,很乾脆地說道:“京都城中還沒有鋪設天機府的密諜,這個消息的真僞無從考證。”
陳靖元哦了一聲,低下腦袋心中略失所望,畢竟張遷侯初來咋到東瀛,凡事都有個過程,也不能要求過多,欲速則不達嘛。
“不過...”
緊接着,張遷侯又急劇轉彎遲疑說道。
陳靖元猛然擡頭看着張遷侯,這冷麪不苟言笑的漢子也會玩這先抑後揚之法了?剛想問“不過什麼”。
“呔,張主事說話爲何吐一半留一半?莫不是戲耍我等?延誤軍情你擔待得起嗎?”一旁覺着自己被戲耍了的文廷玉直接一頂帽子砸了過去。
誰知張遷侯連正眼都沒瞧最近在大都督府呼風喚雨,獨掌擎天的文廷玉,而是啐了口:“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文軍師,大都督都沒苛責在下,你倒是先發制人了。難不成你還想越俎代庖不成替了我家都督不成?”
“你少污衊,大都督豈是那種被你三言兩語就煽動之人?我文某對大都督忠心耿耿,絕無僭越。文某一腔碧血,青天可鑑。”
文廷玉把着雞毛扇義正言辭地向張遷侯聲討着。
這都他媽哪跟哪啊?軍中有賀綱和雷五六的彼此看不過眼,這裡又有文廷玉和張遷侯的相煎。陳靖元都有種想吐血的衝動,怎麼自己的手下都是這幅德行,一天不爭不搶不會是?
“砰!”
怒不可遏之下斷然喝道:“你倆還真沒完了。怎的一個個虛火都這麼旺盛?真沒處發泄就去大阪城裡的東宋娛樂會所嘛,憑你倆的身份隨便怎麼折騰估計都是免單,去吧,等泄完火再回來談正事兒。”
嘎...
張遷侯閉低下腦袋戛然而止。
文廷玉更是連連擺手,婉拒道:“謝謝都督好意,那種有辱斯文的地方屬下怎能去?現在沒火了,沒火了。”
張遷侯低頭用眼角餘光掃了眼張遷侯,心中不屑道,僞君子,還有辱斯文,你真拿我天機府吃乾飯的?
陳靖元冷哼一聲,道:“沒火就談正事,遷侯,你繼續,不過什麼?“
張遷侯嗯了一聲,說道:“前段時間,敵軍在外修築共事安營紮寨,強行徵召了附近的平民百姓前去修築,屬下就趁機派人混入當中。偶爾聽到了統帥東瀛軍的平田信和源野剛兩人之間的爭吵。”
平田信、源野剛二人陳靖元也是聽說過的,隨着之前桓武天皇駕崩,賢二天皇繼位的消息傳來,源藤敬文和平佐一郎死於皇宮,兩大幕府冰消瓦解的消息也漸漸傳開。
“東瀛的詔告上不是說,賢二天皇將冊封平田信爲皇長子,源野剛爲皇次子,將來百年後從兩人中選擇一人作爲繼承人嗎?難道這些消息都是真的,而這兩人就爲了誰爲繼承人之事爭論不休嗎?”
陳靖元恍然大悟道。
一切都清晰了,一切脈絡都清楚了,詔告內容九成九都是真的。
張遷侯讚道:“大都督果真厲害,凡事都經不住您的一推敲,屬下佩服。”
一旁的文廷玉鄙視地看了眼張遷侯,你就臭顯擺吧。
張遷侯繼續道:“而且密諜隱隱約約聽見源野剛說道,父親死於宋軍之手,桓武天皇也被宋軍擄走,這屬下就百思不得其解了,大都督何時派人突襲京都城了?”
陳靖元一怔,文廷玉也是一怔,連手中的雞毛扇都停住了搖擺,一副驚異的樣子彼此對視。
忽然兩人像是猜到了什麼,異口同聲道:“山地營?”
“大都督,大都督,山地營回來啦,北洋衛第五協的何宇將軍也回來啦,還抓了好多女人,哇哈哈,好多。”
扯着破鑼嗓子的金和尚挑開營帳的布簾,一副美滋滋陶醉其中的興奮樣兒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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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阪城百里之外,兩國聯盟軍帥帳中。
李恆聽着平田信和源野剛的述說,驚訝地張着能生吞幾個生雞蛋的大嘴,連連喊道:“太不可思議了,這是哪門子的作戰之法?被我們圍困達一個月,不僅能派出偏師登陸作戰高麗國,而且還能派出一支奇兵去突襲東瀛都城,竟然攻破了皇宮,擄走了天皇。嘖嘖,呂將軍,你說這大宋的年輕都督到底是個什麼人啊?”
呂文喚也是一臉驚駭,怔怔失神地喃喃道:“這是個瘋子,瘋子,這種戰法天馬行空,好似隨意想到便付諸行動一般,毫無章法。但是,卻都讓他得了手,這是一個運氣好到極致的瘋子。”
阿巴黑也是傻愣愣地聽着幾人的談話,如果高麗偏師奇襲算是宋軍早就預謀好的話,那突襲京都城呢?
如果繼續放任其壯大,那將來返回中原與大元朝爲敵必是一個禍端。
這邊派大軍和元軍對抗,那邊派奇兵突襲大都城,天,阿巴黑腦袋都大了,關鍵還不知道這支突襲京都城的奇兵是什麼兵?
難道都是些肋生雙翅會騰雲駕霧的神兵不成?
突兀,阿巴黑一把抓起身邊的吳三官喝問道:“吳副使,你來說說這個陳家娃子是什麼人,你不是和他們陳家父子都打過交道嗎?”
吳三官被阿巴黑這冷不丁一拽又是一吼,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作揖道:“阿巴黑大人,屬下可是一心向着大元,屬下對天發誓...”
“吳副使無需緊張,沒人懷疑你對大元的忠心,”呂文喚上前扶起吳三官,然後說道,“你給我們介紹介紹這陳家小兒到底是怎樣一個人,越詳細越好。”
吳三官微微一頷首,將陳家父子在福建之事一一說了出來,特別是以十五六的年紀如何火燒蒙虜船,如何夜屠蒲家滿門等等之事娓娓道了出來。
衆人越聽越是膽戰心驚和詫異,吳三官所說之事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幹得嗎?這他孃的就是一個妖孽啊。
呂文喚嘆道:“小小年紀,心思縝密,胸有城府,而且手段狠辣,光憑這幾點就是梟雄之才,諸位,不得小覷啊!”
李恆點頭認可,連阿巴黑這麼桀驁不馴之人都不由得第一次後悔道:“如今已過去這麼多年,肯定更加了得了。真是後悔當年讓陳家父子從我手中逃脫,可惜是個宋人,不能爲我大元所用啊!”
李恆最後說道:“諸位,這陳靖元之事我們必須讓朝廷重視起來,我這便給完顏黑水丞相報稟一切如何?”
呂文喚點頭道:“要得,在下也給平章政事王文統大人寫上一封書信,希望王大人能夠引起重視。”
阿巴黑撓了撓半禿瓢,將吳三官拽了過來,齜牙道:“走,替本將軍寫封信,好讓我哥哥伯顏丞相知曉這事兒,馬虎不得,這小子不除,必是禍害。”
陳靖元做夢也想不到,山地營的這次偶然行動竟然讓自己引起了元朝廷的重視,走入了元朝廷幾位大佬和監國太子,忽必烈長子,真金太子的視線之中。
更是比父親陳吊眼先一步走上了這個風雲變幻大時代的舞臺。
見着幾人更忙各的,備受冷落的源野剛扯着平田信的衣袖嘟囔道:“田信君,走,我們出去談,爲何你我相繼相若,你卻被冊封爲皇長子,走,我們出去談談。”
PS:感謝【老婆很兇】的打賞,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