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孺還真就是與秦光遠在思想之上的衝突很大的,秦光遠此言一出,方孝孺立馬道:“老夫在孝陵之中,那可不是爲了名氣,只可惜的脣舌不如刀槍快,筆墨不如劍戟利罷了。”
方孝孺態度不好,但誰讓秦光遠大度呢,卻還有保下他十族的意思。
只是,與方孝孺的酒肯定是喝不下去了,秦光遠隨即起身道:“這些酒菜方先生獨自享用吧,小子只說一句,國家強大與祖宗禮法哪個重要?自古之時,嫡子繼承皇位的有多少,但卻有幾個聖君明主是出自嫡子的?百姓永遠是天,只有百姓的日子好了,國家才能收來賦稅,有了賦稅國家才能強大,讀書人是要爲官的,但爲官之後不僅僅是維護所謂的祖宗禮法,還要做的就是讓百姓的日子過好,這纔是根本大道。,”
這些話,秦光遠當着黃子澄和齊泰的面就已經說過不止一次了,但方孝孺那些的想法也已經是根深蒂固骨子當中了,輕易讓他改變恐也不是那般容易的了。
何況方孝孺一直都有君王死社稷的想法,現在朱允炆是逃走了,但他作爲臣子,爲前朝皇帝殉死卻也是忠臣最該爲之事。
與這些讀書讀傻的人,秦光遠也實在是說不通。
“方先生慢慢喝,小子答應之事還是會履行了諾言的。”
秦光遠從詔獄中出來之後,便直接吩咐顧飛火道:“黃子澄和齊泰二人現在雖已身死,被誅殺九族也是必然的了,加上方孝孺,把他們家中族譜往最小程度壓縮,能幫着隱藏的就隱藏一下,另外查一下他們家中親屬,我答應他們三人爲他們留下血脈,也當爲此努力一下了。”
秦光遠這般做那可是冒了很大的風險的,顧飛火畢竟跟在秦光遠身邊這麼長時間多少也是有些擔心的。
秦光遠一笑,安慰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的,你只管去做,出了事情我擔着!”
在把這些事情交代好之後,秦光遠便去找了湯敖。
將來應天府雖說要變成陪都了,但現在這個時候距離朱棣遷京不還有幾年的時間,在這幾年時間當中,也還是得在應天府之中置辦下一些家業才行的。
湯敖對京師也頗爲的熟悉,一些家業先由他物色着,等到卞武帶人過來之後,再直接移交給他也不遲。
朱棣現在纔剛即位,一些事情還未安排妥當,自是沒到論功行賞之時,湯敖在拿下京師也雖是有些功勞,但還沒被封賞,現在的湯敖也只好還是安穩做個巡查京師的五成兵馬司的普通百戶。
秦光遠如今所做的事情連他自己都自身難保了,更別說操心湯敖的封賞了,見到湯敖之時,秦光遠自是沒提一句封賞的事情。
“湯百戶,我有個事想請你幫個忙,你幫我物色處宅子,再物色個說講之處,茶館一類的就行,往後這些便是我在京師安身立命之處所了。”
秦光遠也是花銀子購買的,又不是明強,這對湯敖來講也不是難事,更何況,現如今這個時候,京師一片混亂,有的是人要脫手這些東西。
湯敖也就答應的很是爽快,道:“小事一件,秦提督可放心。”
在湯敖物色到宅子之前,秦光遠便也就只能先住在朱棣的王府當中了。
現在王府之中也就只有朱高煦兄弟住着,姚廣孝在朱棣在拜謁孝陵即位之後便搬到了雞鳴寺當中。
秦光遠回了王府之中時並未見到朱高煦兄弟,現在整個京師到處都是亂哄哄的,他們兄弟二人隨沒得到朱棣具體封吩咐,但也得幫着處置一些京師內外的秩序。
回了王府的秦光遠先行把他那小說整理了一遍,朱棣如今已然是稱帝了,他不管怎麼說都是朱棣身邊的大紅人,說講自是會順利很多的,畢竟他的專長就是說講小說,不論如何也不能把隨便丟棄呢。
或許現在這個時候還有不少人在翹首以盼着他的小說呢!
整理了一下未發佈的內容,又寫了一些正準備吃飯的時候,顧飛火匆匆找到了他。
“事情辦得如何了?”秦光遠率先開口問道。
顧飛火回道:“提督,黃子澄四子在應天府城破之前便已經被蘇州知府姚善改名落戶在了崑山縣,齊泰有個六歲之子,方孝孺有兩子一女。”
“族譜的事情可辦好了?”秦光遠又問道。
“好了,族譜除留下無法抹去之人,其餘之人全部銷燬,這些東西除非他們三家族人親自招供。”
秦光遠這纔算是鬆了一口氣。
株連之罪本就是慘絕人寰之事,一人犯罪九族株連,一些人連自己有這麼一號親戚都不見的清楚,就連誅連致死,拿可真算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了。
“我去方孝孺家,你去齊泰家中把他小兒子帶出來,咱二人在城東會和,那裡有處排水管道,可從那裡直通城外。”
秦光遠拿了些銀子便直奔方孝孺家中,顧飛火則是直接去了齊泰的家中,兩人家中相距倒也不是很遠。
方孝孺乃是天下大儒,在朝中官也做的不小了,但宅子置辦的倒是頗爲的簡樸。
此時的方孝孺家中大門虛掩着,秦光遠一路走走停停的直接走了進去。
走進去之後循着有聲響的方向,直接進了堂屋。
此刻的堂屋之中,只有兩個掩面哭泣的少年,年紀倒是也相距不大,一個十五六歲,另一個也不過十一二歲。
這兩少年身穿着儒衫,頭戴着綸巾,看起來還頗爲的溫文爾雅。
見到秦光遠進來後,一個年長一些的開口問道:“你是何人?”
秦光遠一笑問道:“方中憲?方中俞?”
那兩少年先後點頭!
“家中只有你二人?”
又是年長一些的少年問道:“你到底是何人?”
這少年與秦光遠的年紀不相上下,卻比秦光遠柔弱不少,倒是也還蠻警惕的。
“我?救你們的,有短衣短褲嗎?換上,跟我走!”
秦光遠能爲方孝孺留下一人已算是仁至義盡了,但如今看到這兩少年後卻又做不出留下一個,放走一個的決定,也就只能把他兩人都放走了。
不愧是方孝孺的兒子,方中憲和方孝孺一樣迂腐,聽秦光遠是來救他們的,竟還頗爲大義凜然的道:“我不走,逆賊朱棣不少要殺我方家十族嗎?那就讓他來殺好了,家父爲國而死,乃是忠義,我方中憲身爲方家子孫,豈能苟且偷生?”
秦光遠這些日子以來勸解的話已說了不少了,也懶得再多說,又直接問方中俞道:“你呢?”
方中俞腦袋還活一些,秦光遠這話出口之後,他朝着方中憲看了一眼,沒得到方中憲的迴應,他只好又低下了頭。
秦光遠一看如此,也沒再多言,直接拉起方中俞,道:“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你若不走,你方家血脈便就此斷了。”
方中俞依舊還在看方中憲以徵求他的意見。
方中憲沒好氣的開口道:“走,走,膽小如鼠,要走就快些走!”
方中俞還未乾透的淚痕又顯現了出來,道:“哥,我不走,我不走了,我陪着你,陪着爹!”
方中憲一把摟過方中俞,兄弟兩人又開始了抱頭痛哭。
畏懼死亡,畏懼分別都是人之常情。
秦光遠沒好氣的道:“你兄弟二人既然如此這般依依不捨,那都走吧,我本事答應你爹放走你兄弟一人的,現在誰讓我心軟了呢!”
沒想到方中憲依舊是那般油鹽不進,聽了秦光遠這話之後,爲方中俞擦了把眼角,道:“你走吧,離開京師之後好好活着,爲我方家把香火延續下去。”
方中俞是沒有方中憲那般固執,倒也不是貪生怕死之人,方家全家皆亡,讓他一人逃命,他也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