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托盤端到了老太爺那邊,放在椅子上後,我把其中一碗飯遞到他手上,“老太爺,吃飯吧,菜簡單些,可現在也只能將就一下了。”
想當初他請冉冉吃飯,幾十樣菜,樣樣精緻。跟當初一比,現在吃的簡直就是豬食了。我看着老太爺那消瘦的面容,估計他這段時間根本就沒吃好,還真是有點同情他。
“那我先吃吧,你等我吃完了再吃。”老太爺勉爲其難的接過了飯碗。
“爲什麼?我們不是可以一起吃嗎?”我完全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習慣了。”他說。
“你……到這鬼地主了你還窮講究。”我很不爽,但轉念又想,他活了一輩子,一直生活在各種規矩裡,也習慣了各種的擁護和高人一等的伺候。現在落到這樣的地步,沒被打擊垮已經算很堅強了。
老太爺胃口一般,一碗飯只吃了一半就放下了碗,托盤裡的菜更是幾乎沒動過。
“你吃吧。”他把飯碗放回了托盤裡。
“是不是很難吃?”我問老太爺。
“人老了,吃不了太多了。”老太爺搖着輪椅退後了一點,好讓我能蹲着吃飯。
這些菜的味道對我來說還算過得去,反正不難吃。我逛了一下午的商場,又喝了咖啡,這會是真餓急了,不到二十分鐘,托盤裡就只剩下了老太爺沒吃完的那半碗米飯。要不是他吃過了,我肯定也能全部解決掉。
“我年輕那時,胃口也跟你一樣好!”我把托盤端回桌子上時,老太爺慢悠悠的說了一句。
“噢。”我還真有一點不習慣變得親民的老太爺。
“扶着我走幾圈吧。”老太爺又朝我伸出了手。
“晚上我住哪裡?”扶着他轉到牀邊時,我猛然想起這等大事來。
“屏風外面有張摺疊牀,你就睡外間吧。”他蹣跚着往前挪步。
“我跟你睡一個房間?”我一激動差點沒把老太爺摔到地上,“這別墅這麼大,連我的房間都沒有嗎?”
“你得照顧我,要不然我讓你來做什麼?”他推開我的手,自己挪到了牀沿邊坐下。
我謝謝你大爺的!
“林小姐。”傲慢女傭又無聲無息的進來了,“被子跟枕頭給你放在外面。”
“那去哪裡洗澡,還有刷牙?我沒衣服啊?”我急忙喊住轉身要走的她。
“真麻煩,知道了知道了。”她不耐煩得很,幾步就出了房間。
我追到屏風外,牆角那裡果然有一張收起來的摺疊牀,我出來搬椅子時都沒注意到。讓我十分生氣的是,那個傲慢女傭居然把抱來的被子和枕頭放在地上。我從地上抱起了被子,用力拍了拍灰塵,抱着被子進了屏風後,放到了老太爺坐的輪椅上。
“老太爺,你在這裡呆了幾天了?”我問靠着牀頭又閉目養上了神的老頭子。
“昨天剛換到這裡。”他咳了一聲,沙啞着聲說。
昨天剛換到這裡,那之前在哪裡呢?明天會不會又給我們換個地方,這個魏姨,還挺警覺的,狡兔三窟啊。麻痹的,等老頭子出去了,看弄不死她。
我把摺疊牀打開,把被子和枕頭放到上面時,傲慢女傭旋門而入。她手裡拎着兩個塑料袋,“啪”一下扔到了我面前的牀上,“這是你和老太爺的換洗衣服,今天你伺候他洗澡換衣服。”
“什麼?我幫他洗澡?”我真是驚呆了,指着自己傻逼逼的問她。陪他住同一個房間就算了,還要幫他洗澡換衣服。我去,我還是黃花大閨女好吧,活到二十五歲還沒見過男人的“果”體。他七大爺的,老天爺還真是厚待我。就不怕我從此有了心理陰影,再也對男性產生不了興趣了。況且,這裡不是有男傭人嗎?爲什麼非要我幫他洗?這是個什麼道理?
“沒錯,就是你。”傲慢女傭得意的笑了,“廚房隔壁那間房子可以洗澡,我走了。”
我靠,我叉,我去,等我出去了,我打不死你。我氣得猛捶摺疊牀,被弄來這鬼地方我現在都認了,伺候老太爺我也認了,不能睡安穩覺我還是認了,但現在還要幫老太爺洗澡,我真的沒法認了。
“林小姐。”老太爺的聲音從屏風後面傳來。
“幹嘛?”我沒好氣的問他。
“扶我去洗個澡吧,我已經兩天沒洗了。”他還真是哪壺不開他提那壺。
“老太爺,這裡不是有男傭人嗎?我去幫你喊一個來好不好?好好跟他說一下,他肯定願意幫你洗澡的。”我走到了他面前,好聲好氣的跟他商量。
“不行,就你。”他閉着眼面無表情的說,“你把自己當專業的護理人員就可以了。”
“你變……”你變態啊,我差點罵出口,“可是我不是專業的護理人員啊,老太爺,要不我扶你過去吧,幫你把水放好,你自己洗,行不行?”
“也行!推我過去吧。”他指了指輪椅。
有浴室的房間很豪華,一米八的大牀,還鋪着地毯,窗簾,衣櫃,書桌,冰箱,應有盡有。天殺的魏姨,非要折騰我們睡隔壁的破爛房子,連浴室都沒有。我好想跑去問那個傲慢女傭能不能給我們換個房間,但明白問了也是白問,會給換就不會讓我們住那間了。
慶幸的是,這個房間的浴室很大,浴缸和外間的馬桶中間還隔了一道簾子。我開始放水,老太爺又咳起來了,我起身回到房間。
“你不要緊吧?”我問他。
“老毛病。”他這會正望着牀頭櫃上的一個像框發呆,我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像框裡放着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女孩子。我走了兩步,彎腰拿起了那個像框。
照片上的女孩大約十七八歲,梳着很老式的髮髻,身上穿的衣服卻又是一件白色的娃娃領襯衣,女孩的嘴脣還塗了口紅,耳朵上戴了耳釘。
嚴格來說,這不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即使是黑白照片,也沒能將她照出什麼氣質來。但因爲是個少女,還是能感覺到青春氣息。
“那是阿丹年輕的時候。”老太爺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
“什麼?”我手一抖,像框差點掉地上,“她的照片怎麼放在這裡?”
“這棟別墅是我三年前幫她買的,她經常會來這裡住住。”老太爺的視線還是落在我手上的像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