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慕冷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嘛。不過你的父皇還有勇氣讓明若進入軍營,真是好膽色!他以爲明若受到折辱,就失去了一身本領了嗎?”
柴凌宇見冷慕竟然如此顛倒是非,也有些生氣:“你是這麼認爲的?換做是你,你是煌曄的君主,你費盡心機寵愛的人背叛了你,還當着滿朝文武的面寧願充作軍妓也不願意受你的情,你是什麼感覺!”
冷慕皺着眉頭不說話。
一直以來她都知道,要想從人的口中得到最真實的內容,一定要打破那層用理智來僞裝的保護罩。現在,柴凌宇的情緒開始激動了,也就說明他的理智有點被情緒擠得靠邊站了。
很好。冷慕微不可察地收斂起眼中的精光,微微挑起嘴角,垂下眼瞼,一副冰冷抗拒的摸樣。
“算了,要你換位思考簡直就是笑話!”柴凌宇扳着冷慕的肩膀,冷聲道,“要是蘇溯越呢?要是蘇溯越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而你本可以救他的,但這個機會被他自己拒絕了,還要求在衆人面前折辱自己,你受得了嗎?”
“……”冷慕向天發誓,她一點都不想順着柴凌宇的話想下去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麼,腦中不知不覺地就出現了柴凌宇講的那種畫面,……
一想到小越子有可能背叛自己,還在背叛的同時讓她如此難堪,冷慕瞬間暴躁了。
深吸幾口氣,將那股幾乎要衝破胸口的怨氣壓下去,冷慕傲嬌一扭頭:“我家小越子纔不會呢!”
柴凌宇忍不住笑了一聲,擡手依舊摸着冷慕毛茸茸的腦袋,眼神悠遠,頗有些老氣橫秋:“這麼跟你說,你就明白了?”
冷慕搖搖頭,認真道:“煌曄國君和我不一樣,明若和蘇溯越也不一樣。先不說蘇溯越和明若背叛和羞辱他人的動機是什麼,光說我和煌曄國君能夠行使的權利和施展的空間就全然不同。你這樣,沒有可比性。”
柴凌宇哭笑不得:“怎麼,現在你跟我計較起細節來了?”
冷慕認真道:“很多時候,不同的人即使面對同一件事,反應也是不一樣的。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明若提出要將自己充作軍妓,煌曄國君的反應卻是叫來將領讓他們不準碰她呢?這個法子很被動,不像是你家那位雷厲風行處事大膽果決的父親會做的。”
柴凌宇皺眉:“你還是不相信我……”
“我誰都不相信。”冷慕看着柴凌宇的眼睛,確認其中也有着和自己一樣的熱情和懷疑,聲調平穩地慢慢道,“你有沒有懷疑過,當年發生的事情,根本就不是我們看到、瞭解到的那樣?”
柴凌宇抿着嘴脣不說話。
冷慕的話太讓人驚駭了。二十年前,他的性格和心性都處於正在成形的時期,要是這個時間裡面,在煌曄皇族內部發生了什麼,是他到現在都不知道的……
柴凌宇一激靈,意識到自己的思緒正被冷慕帶到一個萬劫不復的地方,趕緊搖頭道:“你不要胡思亂想了……”
“你知道的,要是不弄清楚這件事,我進入煌曄就帶着心事。到時候我要是在煌曄皇族內部做出什麼不可控制的事情……”冷慕打斷他,微笑道。
柴凌宇深吸一口氣,忽然想到了什麼,原先憋屈的神情一變,笑容滿面:“你也說了,你並不是神諭指定給我的妻子,也就是說,只要我向皇族內部解釋清楚,他們就不會將你和我聯繫在一起。冷慕,聰明反被聰明誤。當你急着和我撇清關係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會給你帶來什麼?” шωш☢ тTk án☢ ¢ o
冷慕從容不迫淺笑道:“我只說了我不可能是你命定的妻子,但神諭裡面可沒有說,我們的未來不是連結在一起的。”
“……”柴凌宇很是自然地一聳肩,“剛纔是逗你玩的。”
冷慕笑意不減,俏皮地在柴凌宇肩膀上重重一拍:“我可不是逗你玩喲。太子殿下,你要是不好好爲我着想,我保證,即使是到了煌曄,我也能讓你哭都哭不出來!”
說到最後,冷慕的面容已經變得惡狠狠的了。
“……”柴凌宇默默專開視線。他剛纔究竟是爲什麼會覺得冷慕可憐又可愛的?果然是腦子進水了吧!
無巧不成書,千里之外覺得自己腦子進水了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秦焰是也。
什麼?你問爲什麼?這都不明白,還不是他胡亂答應了姚天的條件唄,現在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吃苦頭了。
秦焰坐在搖搖晃晃的八擡大轎中很是愜意,坐在他身邊的林綠言將剝好的葡萄送到他嘴邊,道:“你這麼折騰秦焰,可不厚道啊。”
姚天很是傲嬌地一扭脖子,「作者穿越:我擦!這個動作好熟悉!難道我的孩兒們統統轉屬性了嗎!這不科學!」道:“誰讓他進來的時候連敲門都不會!”
林綠言笑着搖頭:“你呀……”
騎在馬上走在轎子邊上的秦焰耳朵靈敏,就聽見兩人在轎子裡嘀嘀咕咕的,又是鬱悶又是氣氛,拍馬到轎子窗簾邊上,道:“你一個大男人磨蹭得跟個什麼似的……”
話音未落,就聽見一聲破空聲,秦焰條件反射地就擡手接住,攤開掌心一看——好傢伙,原來是一粒葡萄籽。
接着姚天懶洋洋的聲音響起:“我說怎麼這麼慢呢,原來是你在計較不停啊。”
秦焰瞪大了眼睛,正要反駁,就聽林綠言道:“姚天。”
語氣淡然,絕對絕對沒有生氣的成分,但就這麼一聲,讓快要將尾巴翹到天上去了的姚天和鬱悶不已的秦焰冷靜下來。
姚天轉頭看着林綠言,本來還微皺的眉頭立即舒展開來,猶豫片刻,輕嘆一聲:“我們現在距離摩機宿延的邊境還有多遠的路程?”
秦焰輕哼一聲,道:“如果按照你這樣三步一口渴五步一想睡的需求,我們還有一個月的路程。”
林綠言按住姚天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不會讓他們爲難你的。”
姚天這幾天表現得很是折騰,他甚至有能力在一公里的路上讓秦焰暴躁九公里……
林綠言知道他爲什麼要這麼做,醜媳婦要見公婆嘛,而且還是已經被抹黑了形象的醜媳婦,他能不緊張嗎?
姚天越緊張,就越說明在他的心目中,林綠言佔有的比重非常之巨大。
林綠言一方面竊喜自己在姚天心目中的地位,一方面也難得看見自家幾乎是眼高於頂一帆風順地走過人生路的弟弟這麼有活力,也就順着姚天折騰。
但現在不行了。
他們四天前離開樓煥郡,到現在還沒有走出樓煥郡周邊政治地域的範圍。按照這種速度,等他們回到摩機宿延,那什麼邪教早就肆虐整個摩機宿延了吧。
聞言,秦焰在邊上內傷中:“王姐,到底是誰爲難誰啊!”他很受傷好不好!出行不能帶着自己心愛的姑娘,一路上連個調戲撒歡的人都沒有。
還要時不時看着自家王姐和姚天那王八蛋秀恩愛亮瞎人眼!不知道這樣很沒道德啊!
他在心中惡毒地詛咒:姚天啊姚天,讓你傲嬌!讓你折騰,等回國之後,我就閃邊絕逼不幫你!
像是看穿了秦焰的心思,林綠言挑開窗簾,對着躲閃不及的秦焰微微一笑:“要是我們回到皇宮之後,你不在我們身邊,你知道我會怎麼做。”
“我……”秦焰一口血堵在嗓子眼,差點沒憋死。
看着自家老姐這張宛如惡魔的臉,他深吸一口氣,果斷拍馬向前,大聲道:“夠給我趕快的!磨磨蹭蹭幹什麼?沒吃飯啊!”
“呵……”林綠言轉向姚天,握着他的手,道,“不看僧面看佛面。秦焰好歹是我弟弟。我不會離開你,不管要面對什麼。更何況,父皇不敢真的對你怎麼樣的。”
在轎子前面溜了一圈鞭策了衆人神清氣爽地回來的秦焰正準備和林綠言他們商量着要不將轎子改成馬匹這樣速度能快一點,冷不防就聽見這樣一句。
他摸摸下巴,默默地轉身又回到了隊伍的前面。
是啊,自從林綠言成年之後,摩機宿延的實際掌權人還是他們的父王沒有錯,但誰知道,他們的父王實實在在是個戀女成癡的傢伙啊!
基本上,只要是林綠言說的,都是對的。如果不對,請參考前面。
也就是說,摩機宿延的王之所以能夠被挑撥,一是因爲林綠言這個寶貝女兒不在身邊,二是因爲自家一直養到大的好女兒被人搶了,心中那個嫉妒難言啊……
而現在,秦焰仰頭望天,林綠言就要回去了,不僅國內局勢要變一變,恐怕到時候就連最是積極要將拐走愛女的傢伙整治一番的自家老爹也要臨陣倒戈了。
“唉……”秦焰想到這裡,很是憂傷,他這是爲誰辛苦爲誰忙啊!
這時,林綠言朗聲讓轎伕停下來,親自走到秦焰跟前,道:“給我們準備兩匹馬。實在太慢了!”
“是!”看見自家王姐皺起來的眉頭,秦焰條件反射就虎軀一震、菊花一緊,夾緊馬腹,趕緊道。
很快,隨行的侍衛就牽來兩匹早就準備好的馬,姚天也從轎子裡出來,看着在自己眼前的馬,雖然神情有些嫌棄,但還是動作利落地翻身上馬了。
看着他的屁股落在馬鞍上,秦焰和林綠言動作統一的、不易察覺地鬆了一口氣。
搞定了最難搞的那個,現在,他們終於可以啓程了!
秦焰讓侍衛們打發那些轎伕回去,抱着自己座下的馬脖子,激動得淚流滿面:嚶嚶,他這匹可是大漠良駒,跟着他這幾天連稍微快一點的奔跑動作都沒有做過,真是委屈死它了!
也委屈死他了!秦焰轉身想要瞪着自家王姐,但是視線落在林綠言身上的時候,很是狗腿地轉化成了笑意:“王姐,你要是坐不慣,我們兩的坐騎換一換?”
林綠言撲哧一笑,看着姚天,伸出手和他在半空中交握,笑意溫柔:“不用了,快點走吧。”
一路上雖然有些小波折,但柴凌宇總算還是帶着冷慕和一輛馬車安全抵達摩國和煌曄的邊境。
站在高高的邊防城樓前,冷慕擡頭望着上面的烽火樓,嘴角帶笑:“你在哪個山洞裡,找到了什麼?”
讓車伕帶着自己的信物去見守城將領的柴凌宇聞言,眉頭微皺:“只是帶出來一點不會危及煌曄的東西罷了。”
言下之意,冷慕什麼都沒有跟他商量就將明若留下的信息帶出來,真心不爲煌曄考慮。
試想,一個在世人眼中一直是冷豔高貴神聖不容侵犯的國家,一個整個皇族爲神使的國家,卻突然傳出虐待、甚至是待一個寵妃……
先不說形象問題,單就是煌曄在國際間的信譽和在民間長久以來建立的威望恐怕會毀於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