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那天晚上的月色並不好,田力並沒有看清江蠻的面目,所以他看到張八的臉也不認識。
可是,他有一種直覺:這人就是使鐵槍的江蠻,絕不會錯。他身上有高手纔有的味道,這是普通人扮不出來。普通人練的是武術,高手練的是武道。普通人練的是筋骨皮,高手練的是精氣神。
這漢子雖然還沒有入道,但是他已經走在正確的路上,成功來得也許很慢,但遲早會來。
田力忽然感到一陣慶幸。讓夏月華先走是對的,現在他孤身一人,就算不敵,他也可以走。
張八站在廊下,和田力對視了好一會,心中有些狐疑。西山勝讓他出來與田力會面,如果田力沒認出他,那便爭取和田力做朋友,如果田力認出他,那就圍攻田力,將他殺死在這裡。
可是,他盯着田力看了好一會,也沒能確定田力是認出他了,還是沒認出他。
這可怎麼辦?
就在張八遲疑的時候,田力走了過來,眉心微蹙。“兄臺是……”
“他是我八哥,姓張,人稱張八。”桓十七也很緊張,藏在背後的手不停的屈張着,做着搏殺前的準備。“你不是想見高手嗎,我八哥的武功比我好多了,也許能和你較量一番。”
田力上下打量了張八一會。“我們見過嗎?”
張八微微一笑。“應該沒有。”
田力不解的搖搖頭。“那就奇怪了。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什麼時候,在哪裡?”張八悄悄地吸了一口氣,做出了出擊的準備。周圍的駱越武士也悄悄地將手搭在了刀柄上,準備圍攻田力。
田力哈哈一笑。“七夕晚上,青茉山莊的江邊上來了一夥江蠻,正好被我碰到了,我和兩人交了手,其中一個使鐵槍的,看起來和你還真有幾分相似呢。對了,你使什麼槍?”
張八大感棘手。田力懷疑他是江蠻,卻又不肯定,現在還問他用什麼槍,他該怎麼回答?如果說是用鐵槍,無疑會讓田力覺得他就是江蠻,那就必然要動手。殺了田力容易,事情卻必然要鬧大,誰也說不準會對殿下的事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片刻猶豫之後,張八笑道:“我雖然有把力氣,卻用不了鐵槍。”他走到一旁的兵器欄處,拿出一杆木槍,雙手一抖。“我用的是木槍。田兄弟,聽說你槍法高明,接連擊敗十七幾次,要不我們試試?”
田力笑了。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雖然張八臉上的傷疤遮掩得很好,但他用的絕不是什麼木槍。用慣了鐵槍的人突然改用木槍,力道很難控制得恰到好處。張八剛纔抖槍的力量明顯過大,槍花大得與他的實力不相符,顯然不太適應。
他就是那個使鐵槍的江蠻,也是西山勝最大的倚仗。
現在翻臉,還是裝沒認出來?田力腦子裡迅速權衡了一下,隨即笑道:“那可不成,我的槍沒帶來,又用不慣這麼輕的槍,我會很吃虧的。不如我們比拳腳吧。”
張八也鬆了一口氣,放下木槍,捲起袖子。“好,那我們就試試拳腳。”
兩人走到庭中,擺開架勢。與桓十七不同,張八很謹慎,遲遲沒有發動攻擊,只是守緊門戶,繞着田力轉圈。田力一看,就知道這人比桓十七強出不是一點半點。人常說真正的高手是呆若木雞,外表木訥,一動起手來卻如瘋似虎,其實真正的高手只有殺人的那一刻纔會霸氣外露,如獅子搏兔,僅氣勢就足以懾人心魄。
張八顯然更接近於這種情況。
兩人相互轉了兩圈,田力搶先發動了進攻。不是他沉不住氣,而是他不希望張八看出他的真正實力,故意露怯。他一聲暴喝,邁步上前,一拳直擊張八的胸腹。張八揮劈格擋,順勢還了一招。田力側身讓過,雙拳如風,一口氣連砸五拳,硬生生砸出一片拳影,招招直擊張八胸口要害,完全是一副強力蠻攻態勢。
“好快的拳!”張八讚了一聲,雙臂交叉成十字,護住面門和胸口。
“呯呯呯呯呯!”接連五聲悶響,田力向前進了五步,張八向後退了五步,背靠了院牆上。
“我打!”田力一躍而起,掄圓了胳膊,一拳砸下。
張八擡高手臂,護在頭頂。
田力的拳頭剛剛碰到張八的手臂,突然變拳爲爪,抓住張八的手臂,往懷裡一帶,借力屈膝猛撞張八面門。張八本想借勢反擊,一見這個架勢,連忙沉臂格擋。
“呯!”一聲悶響,膝掌相交,張八被田力這一膝撞得向後再退半步。
“轟隆!”半面牆塌了,煙塵大起,將田力和張八籠罩在其中。田力抽身急退,回到庭中,張八卻一動也沒動。過了片刻,煙塵漸漸散去,這才露出張八鐵塔般的身影。
張八伸手扇了扇眼前的煙塵,衝着田力拱拱手。“田兄弟果然好拳腳,難怪十七不是你對手。”
田力還了一禮。“八哥好壯實,我使出了全部的力氣也沒打倒你,還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
“我比那江蠻如何?”張八笑嘻嘻的說道。
“你比那江蠻厲害多了。”田力也笑了起來。“我只了兩招就將那江蠻打倒了。”
張八放聲大笑,心裡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下一半。他說了幾句客氣話,讓桓十七陪着田力說話,自己託詞換衣服,來到內院,站在西山勝的面前,將交手經過說了一遍。
“殿下,田力力氣很大,但經驗不足,應該沒認出我來。”
西山勝的臉色蒼白,後怕不已。虧得聽從竹老的勸告向花君俯首,將qh驄奪了過來,又將比武時間提前,不給田力尋找戰馬、練習騎術的機會,否則以田力的神力,就算張八出手也沒有必勝的把握。當初聽人說田力的鐵槍重五十多斤,他還有些懷疑,現在看到田力和張八戰成平手,還略勝一籌,已經沒有任何疑問了。
“張八,你覺得他真能用五十斤重的鐵槍嗎?”
張八猶豫了一會。以他剛纔和田力交手的情況來看,即使他沒有盡全力,田力的力氣似乎也遠遠超過他,應該能用五十斤的鐵槍。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有一絲絲異樣的感覺,卻又說不上來。
沉吟半晌,張八還是點頭道:“應該可以。”
“張八,你看能不能將他拉攏過來,做朋友?這樣的勇士應該不會滿足於依附女人吧?”
“殿下說得對。這等少年勇士應該是不甘心爲女人驅策的。只是生於茉莉國,迫於無奈罷了。如果殿下願意禮賢下士,折節而交,給他一個機會,想來他不會推辭。”
西山勝輕笑了一聲,臉上多了幾分自信。“一個農家子,所想的無非是名利二字。名麼,他已經揚名了,我給不了他什麼,利倒是可以試試看。張八,你將十七那把刀贖回來,隨他要多少,我們都給雙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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