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同行的還有一支義師。
沈廷揚,張煌言,陳子龍,夏允彝……
好吧,這是小東林們。
或者也可以說是蘇鬆浙東士紳集團,這裡面沈廷揚崇明海商,陳子龍,夏允彝幾社老大,同樣也是復社的,陳子龍某種意義上說也是這時候復社的老大,而張煌言則是浙東土豪,除了他們以外還有十幾個江東才俊,一個個看着落入閹黨爪牙手中的陳圓圓扼腕嘆息……
“瑪的,說我逼反吳三桂,這不是純粹血口噴人嗎?”
楊慶憤慨地說道。
“楊兄不必介懷,這只是梅村先生一家之言,他只是說陳圓圓被楊兄接走,才使吳三桂誤以爲被李自成所奪故此一怒借兵剿寇,導致了山海關之戰的發生,但這只是他的猜測,就是其他人也都不信的。”
鄭成功或者說鄭森笑着說。
這是他們文人相聚的宴席上吳偉業說的。
鄭森是南京國子監監生,而吳偉業是司業算他老師,雖然江東才俊們都不怎麼看得起他這個海盜世家的繼承人,但好歹鄭芝龍也是都督同知福建總兵,所以有什麼事情還是願意帶着他玩的。這次到山海關雖然沒趕上大戰,可終究也向崇禎表現了他們的忠心,自然要置酒高會討論一下大明帝國的未來,儘管他們都沒什麼權力,甚至好幾個連官職都沒有,但這並不妨礙他們以天下爲己任。
然後喝多了就惦記起圓圓。
這樣一個秦淮名妓居然落在一個粗鄙的錦衣衛手中簡直令他們憤慨。
話說才子佳人那是標配,楊慶這種不通文墨的有什麼資格把圓圓據爲己有?
然後吳偉業那詩人的豐富想象力就勾勒出吳三桂造反的脈絡……
啊,這是爲了圓圓啊!
妻子豈應關大計,英雄無奈是多情啊!
但鄭森轉頭就把他賣了。
“一家之言?沒那麼簡單!”
楊慶冷笑道。
鬥爭已經開始了。
經此一劫之後在崇禎心目中閹黨和武將肯定加分,而文臣們卻失分不少,尤其是楊慶這個錦衣衛的異軍突起和王承恩這個太監的忠貞不二,可以說完全蓋住了大明所有文臣的光采,崇禎南下後這兩人的受寵是確定無疑的,而這就代表着閹黨和錦衣衛這個好不容易纔被文臣壓制住的勢力徹底翻身。
這很顯然是不行的。
必須重新把他們打壓下去。
王承恩很難撼動,畢竟他的忠心完全可昭日月,但楊慶就不一樣了。
不過文臣們都是老謀深算,不會在這種時候動手,這裡也不是他們的地盤,必須一步步來,先造勢通過這些江東才俊們,把山海關之戰的罪魁禍首安在楊慶頭上,再渲染一下他不惜和李自成合作也要弄死吳三桂,本身也不是出於對大明的忠心,而是因爲他給吳三桂戴了綠帽子,這樣他血戰救出崇禎的所有功勞全部抹殺……
他哪是爲了救皇帝,他分明就是一個急於弄死武大郎的西門慶!
“鬥吧,誰怕誰呀,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其樂無窮啊!”
楊慶冷笑道。
這是必然的結果,只是文臣們的反應速度有點快而已。
五天後,天津。
“臣天津巡撫原毓宗叩見陛下!”
就像上次崇禎來的時候一樣,原毓宗率領屬下官員,畢恭畢敬地叩拜在運河碼頭,恭迎二次駕臨的大明皇帝。
崇禎當然不會走海路了。
帝王之尊不能涉海上風波之險。
之前計劃走海路那是因爲沒有別的選擇,害怕走陸路不安全,但如今還怕個鳥啊,三萬五千關寧軍護駕,加上楊慶的家奴和錦衣衛,還有宋權和韓贊周所統轄部分明軍,總計五萬大軍再加上隨行的移民在內三十萬人跟隨,這樣當然要擺出全套皇帝儀仗按照正規巡幸標準沿運河下江南……
第一站還是天津。
“臣天津巡撫原毓宗叩見陛下!”
原毓宗又喊了一聲。
然後他茫然擡起頭,看着面無表情站在面前的崇禎,突然間他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因爲一張猙獰的面孔又一次出現在他面前。
“原兄,又見面了!”
楊慶獰笑着說道。
“楊指揮僉事,別來無恙!”
原毓宗帶着僵硬的笑容說道。
說話間手在背後悄然做了個手勢,而在他身後近萬列陣的士兵,在這些士兵前方一面旗幟緩緩揮動,遠處樹林中一隊騎兵的身影出現……
“指揮同知。”
楊慶看着這一幕更正。
他升官了,從指揮僉事升到了指揮同知,這也是對他立了那麼一大堆功勞的獎勵,不過別的沒有了,就是從指揮僉事升到指揮同知,很顯然崇禎也怕以後沒得加,畢竟他還年輕,二十出頭就指揮使以後還怎麼加?再說錦衣衛指揮使後期有點虛,相反同知,僉事纔是真正實權,崇禎準備着到南京後重設北鎮撫司交他掌管。王承恩司禮監掌印太監,韓贊周提督東廠,指揮使,南鎮撫司則從南京的錦衣衛勳貴中任命,反正錦衣衛系統真正臭名昭著的就是北鎮撫司,這樣可以充分利用楊慶的兇殘來執行其意圖。
今天這是試試他活的。
原毓宗絲毫不知道自己就是崇禎拿來檢驗楊慶的,他一邊向部下發暗號警戒一邊笑着說道:“恭喜楊同知官運亨通。”
“謝了!”
楊慶滿意地說。
“原毓宗弒君謀逆,下詔獄!”
他緊接着說道。
他身後四名錦衣衛同時上前。
然而原毓宗卻冷笑着站起身,一臉毫不在意地看着楊慶,而他身後那些將領同樣站起身,再後面列陣的一萬部下也紛紛起身,遠處近千騎兵涌出樹林。
“楊同知,你說什麼?”
原毓宗撣了撣膝蓋上的土,淡淡的說道。
下一刻楊慶的拳頭就落在了他的臉上。
原毓宗慘叫一聲,吐出滿口的牙齒倒下……
“瑪的,還敢在我面前裝逼!”
楊慶鄙夷地說道。
四名錦衣衛迅速按住原毓宗。
這時候那些將領才反應過來,一個個怒不可遏地拔刀,在他們身後一萬士兵齊聲鼓譟,楊慶閃電般上前兩步,雙手分別掐住兩名將領脖子,一下子將他們同時舉到半空,後面那些士兵瞬間閉嘴,一個個愕然地看着那兩名將領無助掙扎地身影,下一刻楊慶雙手猛一用力,那兩名將領的腦袋立刻歪向一旁嘴裡冒出鮮血。
他把兩具死屍向地上狠狠一摔。
“敢在陛下面前拔刀,想弒君嗎?”
他惡狠狠地喝道。
其他幾名將領面面相覷,然後看了看地上抽搐着嚥氣的死屍,沒有絲毫猶豫地把刀扔在了地上,以最快速度重新跪倒,後面的士兵們還是繼續面面相覷,倒不是說他們對原毓宗忠心,而是他們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都沒聽見嗎,都跪下!”
楊慶喝道。
他緊接着抓起地上一具死屍猛然甩過去砸在人羣中。
那些士兵唰得全跪下了。
“陛下,逆臣原毓宗歸案!”
楊慶轉身向崇禎行禮說道。
崇禎滿意地點了點頭,後面的宋權和張慎言互相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凝重,至於再後面包括吳偉業在內的江東才俊們一個個憤憤不平,原毓宗有沒有罪先放到一邊,但這種囂張的行爲完全是有辱斯文,好歹人家也是進士及第。而隨行護駕或者說監督他們南下的高一功一臉無所謂,崇禎不動手他們也得動手,李自成不可能還容原毓宗這樣的傢伙控制天津,解決了多爾袞這個外敵的他,接下來最主要目標就是這些北方的異己分子,而這些異己分子裡面原毓宗基本上排首位了。
“雨恭兄救我!”
清醒過來的原毓宗,在看到自己精心安排瞬間被瓦解後,立刻換上一副表情一邊吐着嘴裡血和牙一邊朝宋權高喊。
宋權裝沒聽見。
雖然他很想拉原毓宗一把,但這傢伙的地沒法洗,雖然把崇禎留在北方符合他們這些北方人利益,但也不能做的那麼絕,寧可把崇禎弄死在北方也不能讓他南下,而且還直接派兵追殺,宋權自認還是一個忠臣,他對崇禎是忠心的,在這種事情上不能犯原則性的錯誤。
“陛下,原逆之罪是否應查證……”
吳偉業小心翼翼地說。
崇禎帶着殺氣朝他轉過頭,皇帝陛下的臉上甚至帶着幾分猙獰,吳偉業嚇得趕緊閉嘴,他很顯然不知道當初崇禎被追殺時候憋了多大怒火。
“對,說我弒君謀逆證據何在?”
原毓宗立刻抓住救命稻草喊道。
“證據?啊,對,我們錦衣衛辦案是最講證據了,你要證據我們就一定會給你證據的,把這逆賊先押下去好好伺候着,咱們接着去他家找他要的證據,把他家裡所有一切全帶走,路上咱們慢慢檢查,高都督,這是欽案,你們北京留守司可不能插手!”
楊慶對高一功說。
他哪是找證據,分明就是去抄家搜刮銀子,這是告訴高一功別跟他搶生意。
高一功笑着做了個請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