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插曲並沒影響到青蟲們的這場合法集會,最終他們還是在文廟完成了接下來的祭拜程序。
然後選出迎駕會。
迎駕會的會首自然就是大明的衍聖公了,這一代衍聖公是孔胤禎,和不幸被尼山劇盜楊豐殺害的孔胤植同輩,話說這個尼山劇盜至今還未能捉拿歸案,不得不說有關部門的效率實在太差了。
副會首有七個。
劉宗周。
吳珄,崇禎朝東閣大學士,周延儒的死對頭,興化人,代表江北士紳集團,當年他和周延儒一個江北黨首領一個江南黨首領惡鬥,把崇禎朝廷搞得烏煙瘴氣。
方孔炤,桐城人,這個沒什麼名氣,至少沒他兒子方以智名氣大,但實際上他的資歷絲毫不比解學龍這些人低,之前他就已經當到了楊嗣昌的副手,只不過後來被楊嗣昌坑害背鍋然後被革職在家,他屬於淮西士紳代表。
陳於泰,宜興人,崇禎四年的狀元,周延儒親家。
高世泰,無錫人,沒名氣,但他爹是高攀龍,他也是東林書院的現任山長,東林書院被九千歲搗毀後在崇禎初年由吳桂森重建。現在隨着無錫一帶經濟繁榮,也同樣開始恢復當年風采,大批莘莘學子在東林書院追隨着先賢腳步寒窗苦讀,準備有朝一日報效國家。同樣他們也是黃宗羲的最堅定支持者,畢竟後者身上還帶着東林先烈之後的光環,他那個書院充當議會的腦洞更是極受追捧。
第六個是他好朋友。
吳道行,嶽麓書院山長。
之前嶽麓書院被張獻忠搗毀,但戰爭結束後原本就已經當了十年山長的他,緊接着就重建了書院,原本歷史上崇禎死後,他絕食而死,不過現在作爲湖廣士林領袖,他身份還是很尊崇的。
第七個是熊明遇。
南昌進賢人,元老中的元老,因爲這個老傢伙居然是萬曆二十九年的進士,這時候內閣那幾個老傢伙最早也是萬曆四十年後的,他居然是萬曆二十九年的進士。不過宦途比較的坎坷,被九千歲禍害得不輕,最後以崇禎的南京兵部尚書告老,他女婿徐巨源比他的名氣稍大,是江西士林核心豫章社的重要人物。他很大程度上是因爲屬於耆老,實際上真正在他身後的是豫章社,徐巨源在鄉,劉同升,陳弘緒,楊廷麟這些人在朝,真正算起來宋應星也是豫章社的,因爲豫章社的創建者萬時華和他同門,都是舒曰敬的學生。
щшш¸тt kǎn¸C○ 這個構成就比較均衡了。
南直隸江北淮東淮西各一個,江南兩個,浙江一個,湖廣一個,江西一個。劉宗周浙江儒學宗師級,在黃道周可恥的臨陣脫逃後,明末儒學兩大宗師就他了。吳珄,方孔炤,陳於泰都是在鄉的崇禎舊臣,分別代表南直隸各地士紳,吳道行和高世泰掌東西兩大頂級書院。江西雖然是白鹿洞書院爲首,但豫章社比白鹿洞書院更能代表江西士林,而且這時候主持白鹿洞書院的是陳明睿,他之前投降過李自成,是後來逃回鄉的。
原本歷史上他降李自成後又投降了多爾袞,回鄉後又被徐巨源編戲諷刺,傳聞徐巨源被盜賊所殺,實際上就是他的報復。
總之迎駕會就這樣誕生。
但他們只是會首和副會首,其下還有兩百多委員呢,說法是爲了分工組織各地民間的迎駕,實際上就是相當於議員了。迎駕會本質上就是掛羊頭賣狗肉的士紳議會,楊慶不可能允許他們組建士紳議會,但他們爲迎駕組建迎駕會這個楊慶就管不着了。
他們是爲了迎駕臨時組建起來的民間組織。
他們不是政治集團。
等迎駕結束以後,這個迎駕會肯定要解散的,當然,如果皇上一道聖旨說不用解散了,就像兩廣一樣由你們組成諮議局或者其他什麼名稱,那他們當然也就是奉旨了。這種小把戲大家都心知肚明,甚至爲了宣傳迎駕他們還專門辦了一份報紙,不時發表一些讚美大明的詩文,偶爾也鍼砭一下時政。就這樣大明事實上出現了兩個類似議會的組織,一個是官方的四民大會,常設委員會已經開始正式履行職責,一個是民間的迎駕會,更像是一個在野的針對性組織。
話說對於諷刺四民大會,那些士子們可是熱情滿滿。
楊慶依舊不關心這個。
倒是黃宗羲的外援計劃讓他很感興趣。
“他們從倭國僱人?”
楊慶饒有興趣地看着沈廷揚。
“信公,雖說下官此舉頗有些對不起舊友,但既然身爲朝廷官員,這公私二字還是分得清的。”
沈廷揚一臉凝重地說。
“根據下官家中商號在出島長居的掌櫃報告,荷蘭人正在高價從倭國僱傭青壯,但荷蘭人僱他們沒用,尤其數量還很多。下官立刻就懷疑咱們這邊有人僱傭,畢竟荷蘭人自己不用就得有買主,而買主肯定只能是咱們這邊,故此下官就讓上海和寧波的夥計們留意。結果卻發現和這些荷蘭人交往密切的商號,居然是和朱之瑜家族關係密切的,後來下官在寧波的掌櫃重金收買了這個商號的夥計,才知道他們在向倭國買人,而且買的數量極多。”
他緊接着說道。
“那買的人去哪兒了?”
楊慶問道。
“這個請恕下官無能,至今沒能探聽出來,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沒有運到浙江,至於運到哪裡,這個就很難猜測了,如果正常的話,恐怕是運到了廣東。”
沈廷揚說道。
“五梅公大公無私,令楊某欽佩,此事我會讓錦衣衛接手的,說起來咱們這些年合作也不錯,雖然小弟行事有些激進,但咱們大明落到今天這種地步也容不得苟且。我之前已經和宋公說過,我不想妨礙大家發財,大家發財朝廷也就有錢,朝廷有錢我這個操心的就輕鬆得多,這是好事。但我反對過去那種不給別人留活路的發財方式,有錢的不擇手段,不管貧民死活敲骨吸髓,其結果如今我們也都看見了。
北方湖廣四川多少地主豪紳被滅門啊!
前車之鑑啊!
所以我纔要均田,均田之後那些貧民就有了最後的活路,有飯吃誰也不會造反,至於想發財可以從其他方面,辦工廠搞貿易,哪一個不是賺錢的門路?爲何非得擠在田地這條同歸於盡的路上呢?”
楊慶說道。
“信公高瞻遠矚,下官也是茅塞頓開啊!”
沈廷揚笑着說。
他家百分之八十的地可都賣了。
“我記得你們沈家頗多織機吧?”
楊慶說道。
“也不算太多,加這些年新上的新式水力織機,大概有五百多張,半絲半棉,我這是小戶,比不上蘇杭那些大戶,如今那些大戶家上千張的都不算稀罕了。”
沈廷揚笑着說道。
明末鼎盛時期,江浙一帶織機近九萬張,楊慶對海上貿易的鼓勵,再加上新式織機出現,如今規模不說翻翻也差不多。實際上無論絲綢還是棉布都是供不應求的,歐洲,日本,印度甚至於非洲和遙遠的莫斯科,這時候都有大明的紡織品。受限制的只是運輸能力而已,但南洋公司向東南亞的運輸,讓更多國家商船加入了這種貿易,過去一年到巴達維亞的大明商船可能就十幾艘,現在南洋公司一個月就得從各處港口發出十幾艘船。
“我們合作怎麼樣?”
楊慶說道。
“信公想怎麼合作?”
沈廷揚說道。
“很簡單,我正在試驗用蒸汽機帶動紡織機,不需要再用水力,我給你提供這樣的機械,你負責建一座大型的工廠,但我要一部分股份。作爲交換五年內我不會給別人提供這樣的機器,而且以後所有最新式的機器首先給這家工廠使用,同樣五年內不會給別人。”
楊慶說道。
他得真正開始工業化,真正開始扶植工業集團了,沈廷揚這麼上道當然要給他獎勵。
“信公說的哪有不行之理!”
沈廷揚笑着說。
“但如果別人仿造這種機器呢?”
他緊接着說道。
“很簡單,專利法!”
楊慶說道。
緊接着他又向沈廷揚解釋了一下專利法的概念,實際上之前他搞得很多東西的確有了仿造的,爲了鼓勵工業他也就不計較了,但現在大明的工業之風已經真正被帶動起來,那就得關注一下專利保護了。
明白這種制度意義的沈廷揚,心滿意足地走了。
“瑪的,他們到底把人送哪兒去了?”
楊慶獨自坐在那裡一臉疑惑。
大同社這些人通過荷蘭人在倭國收青壯他當然知道,錦衣衛還不至於需要沈廷揚密報,但問題是錦衣衛也查不出他們把收的倭國人送到了哪裡。根據錦衣衛收買的荷蘭線人密報,第一批至少買了五百穢多青壯,穢多在倭國定義中只算六分之一個人,平民殺六個穢多才能定罪,武士老爺願意隨便殺。
想買他們很容易。
只要有錢可賺,那些低級武士很樂意抓個穢多來賣了,反正就當被他試刀殺了。
可那個荷蘭線人也不知道他們被運送到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