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房口。
黑夜中一艘大型沙船在喇叭口狀的海面上緩緩向北,前方不斷收窄的波浪逐漸聚攏成了大遼河的河面。
“將軍,再向前就是建奴的墩臺了!”
甲板上千總何坤畢恭畢敬地說。
他右手所指方向,相當於現代營口西市區的位置,隱約可以看到一個烽火臺,黑沉沉地矗立在泥沙沖積形成的平緩海岸線上,頂着一點點微弱的火光,就像將要熄滅的蠟燭,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一點燈光,整個海岸完全一片黑色,因爲地形沒有起伏而且海拔低,如果不仔細看甚至混淆在海天相接的同樣黑色中。
“被發現了會怎樣?”
楊慶說道。
“墩臺的守軍會派人報告樑房口堡的守軍,畢竟咱們這個時候過來有些不正常,後者就在北邊不遠處,以大炮鎖斷大弓灣,進出船隻都會受其盤查,咱們很難混過去!”
何坤說道。
“那就打過去吧!”
楊慶一臉淡然地說道。
李自成已經開始進攻山海關,而且開局順利,實際上在堆了京觀之後南翼城守軍就很乾脆地開門投降,吳三桂剩下能控制的只有北翼城和山海關城,李自成把所有大炮,包括黃蜚從戰艦上拆下的重炮,統統都擺在南翼城的城牆上和吳三桂對轟。
一旦轟開城牆,剩下就是十幾萬大軍洶涌而入了。
使用那些古老攻城器械的時代已經過去,這時候攻城都這個模式,大炮轟塌城牆然後士兵往裡殺。
不過吳三桂也守得很頑強。
尤其是知道多爾袞率領後續至少七萬大軍即將到達後,山海關內可以說士氣暴漲,畢竟關寧軍上下都很清楚七萬八旗代表着什麼,他們不認爲有什麼軍隊能打敗加上城內足足八萬清軍。更何況加上清軍後他們在兵力上甚至也不輸於對手,幾乎可以說多爾袞的大軍一到,他們的勝利也就唾手可得,那當然得拼上一把。別看現在順軍和護國討逆軍看似佔絕對上風,但只要打開山海關那就是摧枯拉朽般橫掃河北,無論直隸還是山東乃至山西士紳都會簞食壺漿歡迎他們,實際上這時候山東就有響應之前他們發出的聖旨起兵的了。
更何況他們還有一座幾乎可以說堅不可摧的要塞,山海關城可是真正銅牆鐵壁一樣,那城牆真不是普通大炮能啃動的。
而他們需要的只是堅持。
堅持最多不超過十天。
所以李自成很難短時間內攻破這座要塞,他正不斷調集更多大炮,甚至把北京城牆上的都拆了裝船運來,而這場戰爭勝利的關鍵也變成了如何最大限度阻擊清軍,因此在山海關前大戰的當晚,楊慶就登上這艘戰船匆忙北上,在他離開的同時,黃蜚分出的一萬水師也奔向蓋州開始襲擾。
甚至李自成還墊付了十萬賞銀。
這筆錢就在懿安皇后那裡,就等着水師回來視功勞發放……
畢竟這場大戰如果勝利,真正得到好處的是李自成,楊慶和黃蜚最多接了崇禎南下,但李自成卻可以得到整個北方,而就算失敗了,楊慶和黃蜚最多不過拍拍屁股走人,哪怕他不放大明太子,人家大不了回江南把福王扶起來,但那時候他就倒黴了,福王和他可是殺父之仇,這個是真正不共戴天的,所以李自成救出崇禎的心情和楊慶一樣急切。
反正他又不缺錢!
他抄家都抄了好幾千萬兩,甚至就連這段時間黃蜚所部的軍餉軍需和賞賜都由他包了,而作爲楊慶斬阿濟格奪旗的獎勵他單獨給了一萬兩。
“將軍,再向前就很危險了。”
何坤打斷楊慶的思緒。
楊慶點了點頭,把身上的飛魚服一脫露出裡面的黑色夜行衣,緊接着縱身跳進夜幕下的海面,然後直接遊向海岸,十幾分鍾後他就從齊腰深的海水中站起很快踏上海岸,踏着鬆軟的海沙隱入叢生的荒草,幾乎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墩臺下。
這東西其實很像炮樓。
就是夯土或者磚砌的略微向上收窄的柱形,內部有藏兵洞輪班瞭望海上,發現敵人立刻點燃烽火,不過何坤完全是過於小心了,這時候清軍早就不怕明軍反攻了,守衛這裡的士兵才懶得半夜還站崗放哨呢!楊慶連繩子都不用,用手攀着年久失修的磚頭縫就輕鬆爬上去,緊接着悄無聲息地摸進藏兵洞,幾個鼠尾巴睡得正香,他連武器都不用,扳着腦袋一下一個轉眼間全都擰斷了脖子,緊接着他用燈籠向海上發出燈光信號。
何坤的戰船悄然向前。
但楊慶沒有回去,他緊接着繼續向北,很快樑房口堡出現在視野,和之前一樣,他又輕鬆爬上了城牆……
“呃,打擾了!”
他意外地看着面前的兩名清軍。
後者愕然地看着他。
幾乎就在同時,楊慶瞬間拔出背後雙刀左右一分,月光下兩道寒光劃過,兩名清軍緊接着捂住脖子,帶着幾乎是噴涌而出的鮮血倒下,躺在那裡一邊痛苦地扭動,一邊嘴裡發出氣管被鮮血堵塞的怪異聲音,而在他們旁邊,楊慶雙臂連同雙刀如雙翼般向兩旁張開,很是陶醉地深吸一下夜晚的海風,然後向着城內縱身躍下。
落地的四周一片空寂。
“明珠暗投,浪費這麼好的造型!”
他無語地說道。
說完之後他擡腳踹開了最近的營房大門,房內突然被驚醒的清軍茫然睜開眼,還沒等爬起來,門外暗淡的光亮中道道寒光劃過,轉眼間一屋子鼠尾巴全都被割喉,當楊慶拎着雙刀轉身走出的時候,這座城堡內絕大多數守軍都已經被驚喜了……
其實也沒多少人。
樑房口堡只是明朝所建遼東堡壘羣中排不上號的小堡,總面積五畝,充其量算個邊防檢查站,清軍接手後因爲水師實力不可能和明軍比,這種沿海灘塗溼地也不適合他們的作戰,所以防禦核心擺在牛莊,海城,耀州驛,蓋州一線避開樑房口這片廣袤溼地,駐守這裡的只有百多人做預警。
此時這些甚至來不及穿衣服的八旗健兒正混亂的涌出房門,愕然地看着這個不速之客。
“快上!”
一名連刀都沒顧上拿的軍官突然清醒大吼一聲。
那些拿着刀的洶涌上前。
楊慶就像決戰青葉屋的烏瑪瑟曼般大吼一聲,瞬間撞進清軍中,下一刻兩柄雁翎刀化作絞肉機,在城牆上暗淡的火光照耀下,不斷甩着帶起的血光翻飛,在血光中清軍士兵的頭顱墜落,肢體斷下,內臟流淌,被切斷的動脈噴射血箭。就像電影裡排好的表演般,用他們各種姿勢的死亡展示主角的風采,楊慶也像主角光環附體般毫髮無損地穿行在他們中間,用他那種詭異的殺戮本能刀刀斃命地收割着清軍的生命。
轉眼間就沒有清軍敢迎戰他了。
殘餘不到五十人驚恐地連武器都顧不上拿,連衣服都顧不上穿,發瘋一樣衝向馬廄,準備搶到馬匹逃離這個恐怖的敵人。
但他們可沒楊慶的速度。
這傢伙拎着滴血的雙刀,就像趕鴨子般緊追着他們,不斷地割斷一個個清軍的咽喉踏着他們垂死掙扎的身體向前,當追到馬廄時候,剩下的清軍已經不足二十了。
“別,別殺我!”
一個嚇得腿軟沒爬上馬的,趴在地上哀求着。
然後瞬間被割喉。
“早死早解脫!”
在他捂着脖子的抽搐中楊慶說道。
這時候其他清軍多數上馬,但這並沒改變他們的處境,混亂中互相擁擠的戰馬又跑不起來,再說遇上他這種跑得比馬還快的變tai,就算跑起來也一樣逃不掉。楊慶拎着雙刀從後向前,不斷在那些清軍士兵絕望的目光中出現在馬旁,然後雁翎刀向肋下一捅順手向前一挑,在後者的內臟流淌中直奔下一個,可憐速度最快的騎兵都到大門前了,下去開門的瞬間從背後捅入的雁翎刀就把他釘在了門上。
他掙扎着轉過身,顫巍巍向着楊慶伸出手。
“謝謝!”
楊慶從他手中接過繮繩滿意地說。
完成血洗的楊慶迅速上馬,從打開的大門衝出,這時候何坤的戰船也出現在了大弓灣,但樑房口守軍已經不可能再攔截他們,同樣也不可能向牛莊點燃烽火發出警報了。楊慶騎馬和戰船並行,沿着已經變成蒙古部落遊牧區的大遼河繼續向前,沿途就算有夜晚的牧民看到,也不會認爲這是襲擊者,畢竟樑房口沒有任何警報發出,這樣夜晚乘着潮水逆流而上的商船又不是沒有過。
就這樣午夜剛過不久,前行預警的楊慶就看到了馬圈子城。
而在這座小城西邊,兩道鐵索固定住的浮橋橫斷遼河,而在浮橋的西岸河灣城矗立,兩城夾一橋共同構成了三岔河防禦體系。
只是,兩岸露營的燈火密如繁星……
多爾袞的大軍已經到了,而且一部分已經渡過三岔河。
楊慶沒有絲毫猶豫地掉頭衝向同樣隱約可見的戰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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