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擋八萬清軍的確很難。
楊慶號稱萬人敵,但又不是說真得能打過一萬人,真要是不計生死地拼命的話,估計百多人差不多就可以堆死他了。
這一點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更何況絕世猛將的價值在這樣一個開始向熱兵器過度的時代已經嚴重褪色,換上項羽呂布關張之流又能如何?一個拿着火繩槍的普通士兵就能秒殺之,上次他穿了三重重鎧外罩泡釘棉甲,全身盔甲加起來重量都超過一百斤了,換上普通人根本跑不動了,一門破弗朗機都逼得他趕緊臥倒,這還幸虧對面鳥銃全是粗製濫造的貨色,換一水的褐貝斯估計他還是得被打成篩子。
但玩特種作戰就不一樣了。
一個爬十幾米高城牆如履平地月黑風高殺人悄無聲息,精通各種武器的使用,熟練掌握各種殺人技巧,五十米外拿弓箭都能射出步槍的命中率,晚上不用夜視儀,聽覺嗅覺全面強化的傢伙……
那能做的事情就很多了。
比如說搞搞敵後爆破,去把三岔河浮橋炸掉什麼的,這座浮橋至關重要,沒有它多爾袞的大軍很難順利渡過遼河,就那些小渡船可沒法把整整八萬大軍在短時間內運送過河,雖然多爾袞還可以修好,但一座近一里路長的浮橋,想要修好可是個大工程。
有時候戰爭的勝利其實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區別。
當然,對黃蜚來說這很誇張。
畢竟三岔河可以說是清軍重點防禦的,那裡旁邊就是牛莊,浮橋兩邊都有城堡,當年三岔河大戰是遼東戰場上的決戰,明軍在三岔河防線的失守最終導致了西平堡的陷落。而西平堡的陷落又導致了廣寧的淪陷,從此後金實質上掌握了東北的控制權,明軍只能退到寧錦一帶苦苦支撐,一支小分隊跑到這樣的軍事要塞級別地方,在無數敵人的眼皮底下,把他們主要保護的浮橋炸掉,這簡直就是……
簡直就是作死啊!
“如何行動無需你管,你只要讓人把我送過去就行!”
楊慶自信滿滿地說道。
就在這時候,一名軍官一臉驚慌地跑過來,無視那些喝酒的同僚召呼聲,直接跑到他倆面前,甚至還差點撞倒了一個端着一盤子大螃蟹的士兵。
“慌什麼,難道建奴打來了?”
黃蜚喝道。
然後那軍官很肯定得點了點頭。
“呃?!”
黃蜚傻眼了。
建奴真得打來了。
山海關東北,唐通正一臉悲憤地看着自己那些又一次趕了鴨子的部下,儘管這樣的情景他其實已經很熟悉了。
“阿濟格,是阿濟格!”
他拿着一個單筒望遠鏡,看着洶涌而來的騎兵洪流中,一個身穿白色盔甲的將領說道。
後者頭頂上一面白色鑲紅邊的旗幟獵獵。
和清軍打了多年仗的他,當然不會不認識這個人是誰,去年秋天這個人還帶着清軍一直打到了山海關外,嚇得吳三桂在寧遠閉門不出,只不過因爲寧遠卡在中間,最後在耀武揚威一番之後他把關外洗劫一空,趕着被俘的百姓再一次耀武揚威地從寧遠城頭吳三桂的畏懼目光中返回。
阿濟格。
多爾袞的親哥哥,咱大清的多羅武英郡王阿濟格。
“援軍來了!”
突然間他身旁親兵喊道。
唐通愕然轉頭。
老龍頭方向無數騎兵的洪流同樣洶涌而來。
他手中的望遠鏡立刻轉了過去,緊接着李來亨的身影出現在他視野中,而在李來亨身旁是一個年輕男子,手持一面大旗幾乎並馬狂奔,紅色大旗上赫然是護國討逆四個大字。
“幸好老龍頭在咱們手中。”
他抹了把冷汗說道。
的確,老龍頭在護國討逆軍的手中,李自成的援軍就不需要繞行超過六七十里出九門口到關前了,他們直接向東在老龍頭出南海口關,就可以越過長城的阻隔增援關前,距離只有前者的四分之一,而且前者主要是山路,這是真正的通衢大道,這一點非常重要,否則這時候唐通就只能跑路了。
而此時楊慶也在爲此而擦一把冷汗。
清軍的到達太快,完全出乎他的預料,今天才剛剛是四月初十,原本歷史上昨天多爾袞率領大軍出瀋陽,但不是南下錦州而是西去阜新轉朝陽穿過熱河山區出喜峰口,看能不能在李自成和崇禎的戰爭中撈一筆。然後四月十五在阜新的翁後遇上吳三桂的使者,這才轉而南下,用五天時間到達山海關,就這最後還是一晝夜急行軍兩百里才趕到的,在這之前李自成中了吳三桂的緩兵計,在路上耽誤了三天,這三天是李自成失敗的重要原因。
這一次雖然多爾袞得到吳三桂的求援信會更早一些,但出兵的時間應該不會改變。
他得集結軍隊。
既然原本歷史上他直到初九纔出兵,那麼這一次也不會更早,這一點是沒法快的,八萬清軍從遼東各地集結起來花費的時間基本固定,這個是很難的,不會提前的,所以楊慶纔要急着去三岔河炸掉浮橋,明天啓程後天戰船就能把他和部下送到樑房口。
說不定可以搶在多爾袞前面。
畢竟從瀋陽到三岔河正常也是三天的行軍路程。
但這支清軍……
“這不可能是建奴主力,這是提前出發,趕來幫吳三桂守城的。”
楊慶靈機乍現般喊道。
這樣就合理了,多爾袞在接到信之後,立刻調一支已經集結起來的清軍全速趕來幫吳三桂並穩定其信心。
“這是你們的職責!”
李來亨在狂奔的戰馬上喊道。
按照楊慶和李自成的約定,李自成負責攻城,護國討逆軍負責阻清軍,但很顯然李自成也沒真指望黃蜚那兩萬大軍,不過該表示不滿還是要表示的。
“什麼你們的我們的,都是咱們大家的!”
楊慶義正言辭地說。
“那你們也不能就派你一個人來!”
李來亨鄙視道。
好吧,護國討逆軍出動的就楊慶一個人,黃蜚手下全都是些水師純步兵,楊慶的錦衣衛這時候也就是一羣民兵,這樣的情況連楊慶也知道讓他們截擊這支清軍還不夠添亂,反正他一個人扛着大旗出來也就算護國討逆軍出兵了,至於黃蜚主要任務是守衛老龍頭,別讓清軍跑過去驚擾了懿安皇后。但對於李來亨來說這簡直是對他智商的侮辱,他帶着三千順軍最精銳騎兵,而和自己並肩作戰的友軍居然是一個人,然後這一個人還代表了兩萬大軍,你們做人不能這麼無恥啊!
“你確定這東西能打仗?”
他看着楊慶另一隻手中的武器頗有些無語地說道。
“呃,我用什麼都行。”
楊慶誠懇地說。
緊接着他催馬衝上旁邊一處土丘,然後將他手中那面護國討逆的大旗插在最高處,李來亨和他的騎兵迅速在土丘兩旁掠過,插完旗的楊慶將手中一柄造型誇張的方天畫戟在頭頂揮舞一圈……
的確是方天畫戟。
話說倉促之下他實在找不到適合自己的武器了,他那狼牙棒太沉根本無法在馬上使用,而拎把錐槍又明顯不符合他的畫風,他倒是很喜歡來兩把鐵撾扮李存孝,但可惜時間又來不及了,最終他在寧海城的官衙裡,把這柄純屬擺設的方天畫戟給拎出來。這東西雖然是擺設,但也是製作精良的擺設,估計以前寧海城守備造了拿着裝逼的,不僅僅製作精良,而且還真就刻着很招搖的花紋,此刻他一身山文甲,頭戴鳳翅盔,手中一把方天畫戟,背後披着黑色披風,那也是相當招搖。
他催動戰馬直衝下土丘。
“李來亨,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在馬上較量一下嗎?那就看誰殺的建奴多吧!”
他囂張地吼道。
緊接着他從李來亨身旁衝過。
“瑪的,你的馬還是我借的呢!”
李來亨憤怒地咆哮着。
而此時楊慶已經直衝向前方正在轉向的清軍騎兵。
後者的目的很明確,就是進入山海關,這時候東羅城的城門也已經打開,城內步兵正在衝出然後背靠城牆列陣,準備好了接應他們入城。
楊慶和李來亨的出現,讓距離東羅城還有一段距離的阿濟格迅速轉向迎戰。
雙方都來不及列陣了。
徑直向前的順軍或者也可以說明軍,在狂奔中逐漸形成了衝鋒的雁翅陣型以李來亨爲鋒刃,而楊慶單人突出。
阿濟格的兵力實際上遠超過了他們,但阿濟格的隊伍卻因爲狂奔而拉得很長,甚至還有一部分在和唐通的部下糾纏,面對李來亨所部,他們逐漸形成了張開的鉗形,以阿濟格的中軍爲中路,兩翼向前張開試圖完成對李來亨的包圍。
“收攏陣型,儘量密集,跟緊了別停下,我帶你們鑿穿!”
楊慶頭也不回地吼道。
說完他毫不猶豫地端着方天畫戟直衝阿濟格的中軍,他後面李來亨立刻發出命令,巨大的雁翅陣型開始急劇收攏,一個以楊慶爲尖端的巨大錐形越來越尖銳,不到一分鐘後這個錐子刺上了清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