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奇門八卦四

姜融工之所以如此堅定地敢於主動要求對方提出問題,除了此時鬆秀醒來、情蠱出現,他必須要保護她們的安全這個原因外,還因爲通過第一關的考驗,使他看清了此次衝關的一個關鍵所在,那就是,此次蕭家給予他的不僅是一次普通的便利,而且是一個天大的舞弊漏洞。因爲,在回答考題的過程中,只要自己這方面不出太大的、原則性的錯誤,對方都算自己這方得分以至勝利。

可是,爲了這個便利,蕭家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第一關已死了一個人,那麼後面還有七關,這麼算下來,蕭家爲了讓姜融工見到他們的老祖宗,總共要死八個人。爲什麼要這樣做呢?難道就不可以繞過這些關卡,讓他直接去到那老祖宗那裡麼?但是這些疑問,看來暫時是沒有人準備告訴他的,因爲此時他們都已在局中,既在局中,便要遵守裡面的規矩,既如此,那麼就認真對付好這些關卡吧!

此時,綠袍老者提出了他的問題:要求姜融工探討一下關羽之死的原因。

聽到這個問題,姜融工一喜,暗中告訴老鬼這次自己來,因爲,這個問題在他讀書的時候曾經仔細研究過,自己有把握回答好。

“關羽之死,在於其理想與現實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衝突。”姜融工說道。

“自古以來,研究關羽的人對他的死有多種說法,比如性格論、歷史必然論、能力論、陰謀論等等,這些說法,都有道理,但又都比較片面,對此,我也有自己的看法,所以我提出理想碰壁這個觀點,也算是其中的一種比較獨特的觀點吧!”

“關羽,早年性格比較容易衝動,殺過人。後來跟着劉備打黃巾軍,又跟着曹操打袁紹,這個時候他殺顏良誅文丑、千里走單騎,是一名萬人敵的勇猛武將,屬於其人生成長的上升階段。這個階段,他挑選了劉備作爲自己的追隨對象。但是總的來說,這個階段的他,沒有自己的勢力,理想和信念也還沒有完全成型,所以,他認真研讀《春秋》,藉以充實自己。”

“他的成熟和輝煌,在赤壁之戰及其以後對荊州的經營進取。赤壁之戰,他看清了各個軍閥之間交戰攻伐的真面目。我是說,他不僅看清了曹操孫權想要從漢王朝搶班奪權的野心,也同時看清了他的那個結義兄長劉備想自立爲王的真面目。所以,赤壁之戰的華容道上,他沒有如孫劉集團所願殺了曹操,這一點,諸葛亮對他給予了理解和寬容,這從之後諸葛亮對放曹操回去的好處分析可以看得出來。”

說到這裡,他看了看白魚裡面的綠袍老者,果不其然,那老者身後的桃樹花苞在未開之時便已漸漸乾癟。而自己這邊,情蠱種子卻已脹大一圈,正在鬆秀手上跳得正歡,顯得活力十足。

於是他繼續講下去:“這裡的重點,在於關羽這個人,他的理想究竟是什麼。我認爲,不是幫助劉備取得天下,而是要像當時許多愚忠愚孝的漢朝老臣一樣,匡扶漢室,以名揚天下。所以,雖然他早已封金掛印,卻依然把漢朝皇帝封給他的爵位‘漢壽亭侯關’高高繡在自己的戰旗上。而當劉備封他爲‘五虎上將’之首的時候,他勃然大怒。因爲,劉備不是名真言順的漢朝皇帝,在他看來,是沒有資格給別人賜爵的。”

說到這裡,白魚那邊的桃樹枝已開始耷拉下垂。

“此時,關羽的處境很尷尬。曹劉孫三家想要奪班篡權的野心已昭然若揭,他無論靠攏哪一方,都逃不了‘漢賊’的名聲。而他雖有荊州之地,但四面是戰場,無險可守。所以在隨時可能面臨各方攻擊的情況下,他只有冒險一試,主動進攻。在進攻前,他應該是對結果有了完整的估計:一,此戰,攻擊那個‘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曹操,若勝,則理想得成;二,若失敗,則捨身取義,不再逃入西川。這兩種結局,都不是‘漢賊’。所以,關羽欣然率本部兵力前往。”

這時,那邊的桃樹開始枯萎,綠袍老者身下開始出現數根樹根,將他緊緊纏住。這邊,情蠱活躍異常,鬆秀臉色恢復一些紅潤,精神好了不少。

“關羽攻擊樊城,隨後水淹七軍,擒于禁斬龐德,威震華夏,曹操嚇壞了,準備遷都。可是曹操方面有高人司馬懿,他看清楚了,其實此時魏蜀吳三家都不希望關羽取勝。在沒有後援的情況下,關羽再有能力也是走不遠的。所以,當吳國派呂蒙偷襲了關羽後方的情況一發生,他就很快敗了。這個時候,我們可以假想一下,要是劉備派趙雲,或是魏延,再或者,甚至是張飛來協助一下關羽,那情況就可能截然不同了。可惜,那個遇到困難總喜歡哭哭啼啼的劉備也是個厲害角色,他明白自己的這個二弟此時是靠不住了,所以不但不支援,甚至連表面功夫都不做一下,不僅如此,當關羽部下廖化跑到上庸求援時,劉備的乾兒子劉封很乾脆地給予了拒絕。”

說到這裡,那綠袍老者已不能直立,他身上的那些樹根已刺入衣服之中,痛得他瑟瑟發抖。

“因此,關羽敗了,他退守到麥城。這個時候,他縱有三頭六臂,也無法從吳國的重重包圍圈中逃脫。所以,他的死,是註定的。所以我認爲,數百年後的杜詩聖的‘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應該給予的不是諸葛亮,而是關羽,這個被後來歷代王朝封了神的男人。”

姜融工說完這幾句話,玉佩裡的老鬼不由鼓掌慶賀,當然,他的鼓掌,是聽不到聲音的,所以沒有得到姜融工的關注。

姜融工此時注意的,是那綠袍老者。此人的形體此時已變成了一襲空袍,他身後的桃樹正在寸寸掉落,不多久,竟然化爲飛灰,飄落一地。

看到這情景,姜融工不由發出一聲深深的嘆息。

這邊,鬆秀已能慢慢站起。她把手舉到姜融工嘴邊,給他喂下情蠱,然後嫣然一笑。

此後是杜門,也是屬木,秋冬之際,陽力已屈,生離死別,災禍頻仍,跌打多病,禍及子孫。

此陣爲一黃袍白鬚老者守護,他身後之樹,黃葉飄零,於秋風蕭瑟中華美登場。

這次姜融工沒有靠鬆秀喚出情蠱,而是在她的指導下自己勉力完成。

這次的題目是:趙雲性別推斷。

老鬼這個毒舌出場了,從老玻璃劉備初次見到趙雲即執其手捨不得放開說起,到十八年後仍然不長鬍須俊美異常地跟定劉備征戰天下,到拒絕桂陽太守趙範的絕美嫂子樊氏,再到趙雲對阿斗那異乎尋常的如婦人一般的愛護,再到諸葛亮在劉備去東吳娶親時給趙雲錦囊<女子所用,參照諸葛亮後來送司馬懿婦人服裝的羞辱>的曖昧暗示,直到趙雲死時全身無一處傷痕的像女子一般地對自己身體的愛護,等等等等。反正,只要三國裡面能用得上的材料,都在老鬼的花言巧語下,編織成一張嚴密的極有條理的網,把個姜融工的世界觀顛覆得天翻地覆,直到連連求饒方纔停止。

這邊的鬆秀又恢復許多,情蠱也壯大不少,那邊的黃衣老者化爲飛灰,鴻飛渺渺。

然後是景、死、驚、開各門,分別遇到張飛到底是美是醜、諸葛亮的老婆到底是美是醜、劉備和劉禪到底誰是扶不起的阿斗、曹操是奸雄還是英雄這幾個題目,姜融工看了後,省得麻煩,都扔給老鬼出面回答了。但是在這個過程中,老鬼的許多論調,都不合鬆秀的世界觀,可偏偏又是姜融工的嘴巴在說,所以到把這些問題回答完畢時,他的腰上被鬆秀掐了好幾十下,急得姜融工連連求饒,弄得後來把“男兒頭女兒腰,只可看不可摸”說成了“男兒腰女兒頭,只可摸不可看”,倒把鬆秀給驚呆了,彷彿看怪物一般地看着他。

這一切完了後,終於來到了最後一個陣:休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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