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兗青徐揚荊豫樑雍,不知你們這兩個猴子拿的是哪七個?”姜融工把百步神行運用到了極致,他的身形飄忽不定,險而又險地在輪子的包圍圈裡穿行。
腳下的紅泥塊在激烈搏鬥中碎裂成齏粉,他每一次接近天羅地網的時候都要屏住呼吸,但是不知爲什麼那兩個妖怪卻絲毫不受這瀰漫的粉塵的影響。
“天羅,吃我一記虛妄之瞳,”姜融工叫道:“徐夫人,你去給地網下毒。”
聽到姜融工的話,天羅地網踩着輪子飛速後退,閃開十多米,三個飛在遠處的輪子也被硬生生地扯回。
但是他們很快就氣憤不已,因爲姜融工又騙了他們一次,他並沒有使出口裡聲稱的攻擊手段,反而趁機調整了呼吸。
這兩隻老猴子被眼前的無恥後輩戲耍得暴跳如雷,卻又無可奈何。
他彷彿算準了這邊不能熟練掌控九鼎一般,滑溜得像鬼魅似的,在輪影裡忽隱忽現,根本不來正面相碰。
但這並不代表他不危險,他的每一次前進或後退都有其用意,有好幾次那些輪子眼看就要套中他了,卻堪堪被他躲過去,好像早就預測到了它們的運行軌跡一般。最可惡的是那把在天上飛來飛去的匕首,時不時就下來穿刺,搞得二人手忙腳亂,應對不暇。
“停,不打了,”天羅叫道:“我們的武器已經失去,用這個和你打完全是白費力氣,誰也傷不了誰。”
“呵呵,我注意到了,你們是新手,”姜融工道:“姬自雄呢?”
“他在適應新的身體,就在,”地網道:“不怕告訴你這小輩,他在我倆的身體裡。”
“那你們變成了什麼,”姜融工道:“刀砍,下毒,甚至虛妄之瞳對你們都無效。”
“哈哈哈哈,我們變成了什麼?”天羅地網齊聲道:“你仔細看着。”
他們背靠背貼在一起,七個輪子依次飛上兩人的頭頂,落下,套住他們,飛速旋轉,漸漸地,他們合二爲一,變成了一個身強力壯的漢子。
“又一個洞神,”姜融工說道:“他媽的,你們學得倒是挺快。估計掉到那個小小的萬毒窟裡以後,得到了羽化成仙般的享受。”
“少廢話,”這個聲音比天羅地網任何一個都要粗壯:“混沌,我們是混沌的一部分,如何?敢不敢再來挑戰一下?”
“有什麼不敢的,”姜融工冷笑道:“你們只有七個,按照木桶理論,最多隻能裝70%的水,如果是最少的,只怕一滴水也裝不了。更何況姬自雄失去了形體,他要適應這具新的軀殼,只怕短時間內還做不到。那麼,我又懼怕什麼!”
“那你來享受一下魂魘吧,”天羅地網說道:“過得了我們這一關,這次就放過你。”
“過不了又如何?”
“那麼你就會像這棵小松樹。”天羅地網把手伸向旁邊的松樹,只見它很快地發黃枯萎,松針紛紛掉落到地上。
“哥哥不要,”突然間鬆秀的聲音在姜融工心裡響起:“太可怕了,他們在誘惑你進入夢境,你一進去就醒不過來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味地害怕退縮只會讓我們錯失戰勝他們的機會,”姜融工迴應道:“前面就算是龍潭虎穴,我也要去探查一回。”
“哥哥…”鬆秀還想說服他。
“放心,就算萬一我醒不過來,也有情寶和你聯繫,”姜融工道:“還記得咱們初次見面時你唱的歌嗎?我這一輩子也忘不了那美妙動聽的聲音,你懂的。”
“那麼,你有把握麼?”鬆秀提心吊膽地問道。
“有一點,不過不肯定,”姜融工道:“你我各自掌握着一片九鼎的碎片,只是不知道使用的方法,我進去之後,你要隱藏好自己,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抓住了,知道嗎?”
“嗯,我懂了,”鬆秀道:“你的那一片是炎族流傳下來的,估計屬於荊州,黃族的那一片是鼎中之王,屬於冀州,我的這一片很可能屬於徐州。”
“哦,你怎麼知道的?”
“高山大王留下的信息,剛纔突然閃現在我的腦海裡了。”
“那麼,我去了。”姜融工望着天羅地網釋放出的七個車輪連成的黑洞,大步跨了進去。
“今晚兒子哭鬧不休,到底是爲什麼?”
一個男孩在一張雕花的木牀上醒來,他看見母親輕而溫柔地拍着自己的胸脯,焦急地問站在一旁的父親。
“會不會他又做了什麼惡夢了,前不久大黃生崽他就哭鬧過一回,我們去查看以後才發現它凍着了,趕緊弄了一牀舊棉被去。”
“你能不能用納音之術算一算,看到他這麼哭鬧,我心裡也很不安,總擔心會出什麼事。”
“不行,阿蕊,”男子答道:“我們初來湘潭,還是謹慎些,別讓鄰居們覺得我們裝神弄鬼。”
“是的,哥哥嫂嫂,你們別操那麼大的心了,我來抱着他睡,這麼大冷的冬天,他卻熱乎乎的,真是小孩子屁股上有三把火,嘻嘻。”
“耀月你又要抱着他睡,別忘了前天還尿了你一身。”
“不嘛,嫂嫂你答應我嘛,”耀月撒嬌道:“我不怕他撒尿,尿溼了最多我自己洗就是,你放心,我很會哄他的。”
“可是今晚的哭鬧不同尋常,”母親說:“都持續一個多小時了,耀陽,我心裡很不安,你還是去開一卦吧!”
“既然你這麼堅持,那就開,”父親答應道:“不過不能用納音。”
“那用什麼?”
“飛鉗。”
“好,我幫你守護,”母親道:“先從耀星開始,我懷疑是他出了事情。”
“耀星麼?”父親道:“如果是他出了事情,那必定是驚天動地。嗯,你得給我準備行裝。我馬上開卦確認。”
“大哥,小姜突然不哭鬧了,你來看看,”耀月喊道:“他嘴裡嘰裡咕嚕在說着什麼。”
“他說什麼?我來聽聽看,”父親把耳朵湊近,過了一會擡起頭來對母親道:“他好像在說恨山什麼的。”
“不是恨山,”母親道:“是衡山,這些年來,他應該是一直藏在那裡,天哪,只有你我才明白,他受了多大的苦。”
“衡山,祝融峰下,這合情合理,”父親想了想,突然冷聲道:“如果耀星受到追殺或圍攻,我必大開殺戒,不管對方是汪僞的人也好,紅日人也好,甚至是國府的人也好,通通一個不留。”
看到父親如此激動,母親沉默了,過了一會纔對他說道:“去把他帶回來,不要讓他像一條流浪的狗遭人圍獵而死。這一次我不再勸你隱藏自己的能力了。”
畫面漸漸模糊。
“我在哪裡?”姜融工睜開了雙眼,發現眼前一片黑暗。
過了一刻,他發現遠處亮起一點白光,連忙追逐了過去。
畫面轉換,又回到湘潭的家裡。
“二哥,你回來了,大哥怎麼了,”耀月對着屋裡大喊道:“嫂嫂,快來,大哥二哥回來了。”
“不,我不要看,”姜融工在心裡大喊道:“這是父親眼睛快瞎了的那件事,爲什麼給我看這個。”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善惡之門,由此打開,”一個聲音在他耳邊迴響:“陰陽判官,這一生出手殺人的次數屈指可數,南嶽這一次是他真正揚名立萬的標誌性事件,爲了一個弟弟,他前前後後殺了數百人。可以說是雙手沾滿了鮮血。”
“呵呵,從此以後就再也沒人敢惹他了,”姜融工笑道:“姬自雄,你總算開口說話了。”
“我恨你的父親,”姬自雄道:“我嫉妒你的母親,她選對了丈夫。可爲什麼他們都沒有野心,我若是他,早成了炎黃族第一人,又何必花費這麼大的代價來收集什麼九鼎!”
“知道錯了就回頭,”姜融工道:“回黃族去請罪,讓他們把你關起來,安安靜靜地,不要再去害人了。”
“回頭,都死了五千多人了,”姬自雄道:“羅網精英全毀在我手上,就算撞到南牆,我也要湊齊九鼎,所以小姜,你還是老老實實地把那個碎片給我,這樣大家也可以少折騰一點。”
“給你,你知道怎麼組合熔鍊嗎?”姜融工嘲諷道:“這不是木匠裝水桶,用錘子敲打幾下就能成功的。所以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
“不給麼,那我就讓你重溫一下父親怎麼眼瞎、母親怎麼血崩的慘狀。”姬自雄惡狠狠地說。
“遲了,你聽聽誰在唱歌,”姜融工冷笑道:“那是我指路的明燈,仔細聽聽吧,這人世間真正的愛情,你一輩子也沒有享受到的,哈哈。”
“黃花菜兒滿地開,世上只有情哥乖。蓋過天上韓湘子,勝過地上梁山伯,”姬自雄羨慕嫉妒恨道:“回來,你不回來,我一定讓你今生今世永遠得不到她,就像你父母一般,痛苦一輩子,哈哈。”
姜融工回到了現實,渾身大汗淋漓。那個與他交戰的怪物,正在遠遠地逃離,很快消失在莽莽叢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