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就是格格的婚禮,春喜本來沒心情當新娘了,可是三順發愁地說,你看我和大美麗的體積在新娘一邊都成擋光板了,中國移動的信號都過不去。再說,那伴娘的禮服,要是給我倆做的話,得多費料啊,我倆也沒那個露肉的資本啊,人客人看了我倆這香肩一露,白花花的全是肉,還吃飯不吃飯,敬酒的時候,我都怕我的肉掉到客人的酒杯裡。得,我知道你心情糟,不過你是有名的鐵姑娘,我看還是打打精神上吧,禮服原來也是給你做的,坐得那麼漂亮,我看着都想把自己塞進去,這麼漂亮的衣服不穿可惜了,你就發揮一下不怕死的精神啊,乖。如果你太在意別人的想法,那麼你的生活就像一條褲衩,別人放什麼屁你都得接着,微笑,揮手,再見,結束。
三順就是這樣,死人能說活,活人能說死,她但凡開了口,任你玉皇大帝也沒有拒絕的餘地,周星星也得跪在地上給她唱征服。春喜也是如此,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只能乖乖地聽話。幸好那對狗男女識相,只是隨了份子錢,沒有來參加婚宴,春喜倒是送了一口氣,她真怕到時候控制不住自己,直接往餘佼佼臉上潑上一杯酒。
豪華的婚宴上,春喜站在格格的背後,臉上擠了一臉笑容,心裡發着愁,真是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羣太監上青樓。她暗暗地想,孃的,這都是我第8次做伴娘了,人家都是把牢底坐穿,我是把伴娘的裙子坐穿。等我結婚那天,給你們做過伴娘的,都一人發一套伴娘服,都排上隊,都一起給我伴回來!
春喜經常聽人說,自己也知道,失戀不會是永遠,隨着時間的逝去,創傷總會磨平。但是這段時間如何熬過去,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春喜把曹鬱鬆用過的所有東西都一樣不落的扔了,他穿過的睡衣,他穿過的拖鞋,他用過的碗,他洗澡的毛巾,所有所有,只是一起拍的那些照片都捨不得刪除,想着,算了,做個美好回憶吧,等我70歲的時候,肯定能抱着很愉悅的心情來看這些照片。
桌子上有張相框,上面是曹鬱鬆,自己,還有餘佼佼的合影。那次三個人心血**非要去國子監,在國子監,春喜還特別惡搞,拿着一本買的林青霞自傳,裝作很認真看的樣子,在孔子面前搔首弄姿,惹的他們哈哈大笑。後來三個人讓一名遊客給他們來了一張合影,曹鬱鬆在中間,春喜和餘佼佼站兩邊,春喜發現怎麼看曹鬱鬆都跟餘佼佼好像靠得更近一些。春喜一生氣,把相框也丟進了垃圾桶。
春喜在失戀之後的三個月裡,只睡沙發,堅決不上牀,因爲她一上牀,就想起曹鬱鬆也在這張牀上躺過,反而那張牀成了妹妹的專用牀,每天一關燈,春喜躺沙發,妹妹大搖大擺地蹦到牀上去,打着滾地睡,還打呼嚕。
要說整個北京業餘球壇的是非中心,一致公認地在孟神醫那裡。孟神醫祖傳的手藝,專治各種跌打損傷,北京每天有這麼多打球的,每天也就有很多受傷的,崴腳的骨折的錯位的,都統統拉到孟神醫這裡來。孟神醫更神奇的是他的按摩,在把你按得殺豬一般嚎叫的同時,又能娓娓道來讓你毫不設防地把周圍發生的所有精彩故事都跟他一分享。這樣一來,全北京業餘體壇的各種狗血精彩故事都在孟神醫這裡彙總,大家就是平常沒事,也總要去孟神醫那裡按摩按摩,聽個段子,調節調節內分泌。太后說孟神醫那裡真是八婆們的天堂。
太后就經常樂於對各種小道消息跟孟神醫分享。太后有一次去孟神醫那裡按摩,說着說着就說起什剎海的一朵奇葩,叫北京小巴,結婚三次離婚三次,後來索性不結了。爲人作風豪邁直接,看上哪個男的,就直接去跟人說晚上去我家嗎,中間一點都不帶迂迴婉轉的,據傳都睡遍了通州順義下一步都要睡東三省了。
孟神醫就驚訝地說,這好啊,開放啊,證明咱們國人正式脫離了封建主義對婦女的枷鎖啊。
太后接着說,是真不封建,我看用水泥也封不上她。本來她愛怎麼開愛怎麼放,咱們都管不着,可我們隊有一叫曹鬱鬆的帥哥,對,就是那個個子高高,皮膚很好的帥哥,上次胳膊受傷來你這裡過,這小巴竟然破鞋搞到隊裡來了,公然問曹鬱鬆要不要去她家,人小曹有女朋友的,我知道後氣壞了,就把她開除了,實在太壞隊裡的名聲了。
孟神醫說,那倒是,該開除。
過了幾天,這北京小巴來孟神醫這裡按摩,因爲是第一次來,孟神醫不認識她,按着按着八卦的嘴又起來了,就問這小巴,唉,你知道什剎海打球的有個叫北京小巴的嗎?聽說可亂可騷了,是個男的就上,可開放着呢。
這北京小巴一聽臉都綠了,但是仍然不動聲色地問,誰告兒你的啊。
孟神醫就說,聽一隊長說的,實在忍受不了那貨,給開除了。
這北京小巴騰地就站起來,對着孟神醫一字兒一字兒地說,我就是那北京小巴。
後來聽大美麗說,這北京小巴從此就跟太后恨上了,恨不能把太后的皮給扒了,揚言早晚有一天要把老鐵給上了。
春喜去孟神醫那裡也去的少,跟曹鬱鬆分手後,有一天覺得腰傷有點犯,怎麼都不得勁,就想起去孟神醫那裡也按按。
孟神醫是個自來熟,給春喜按着按着那八卦的小心肝又起來了,問姑娘你怎麼稱呼啊?
春喜說,我姓林,叫我小林吧。
孟神醫說,啊,小林啊,你聽說什剎海有個打球的叫春喜的不?
春喜這心裡一咯噔,心裡想,哎呀媽呀,又傳着我啥是非了啊。嘴裡應付着說,聽說過,怎麼了?
孟神醫說,聽說那姑娘,老可憐了,你說還有這樣的事兒,自己的男朋友,被自己的隊裡的好朋友給搶了。你說這電視劇裡的事兒,還真在生活裡發生了,真是血淋淋啊。
春喜說,有啥血淋淋的,這不很正常嘛。你都聽誰說的啊。
孟神醫說,都知道,好多人都跟我說過這事兒。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的,聽說那第三者各方面條件都比這春喜的姑娘好,那哪個男的不喜歡啊。這姑娘啊,可但願別留下什麼心裡陰影。
春喜說,不能夠啊,人不會留下陰影的。
孟神醫說,你怎麼知道啊,你跟她很熟啊。
春喜坐起來說,我就是這個叫春喜的姑娘,懂了吧。
剩下孟神醫又是張大了嘴巴站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好。
春喜回來的路上,越想越惱,覺得自己真是可悲,受害者還要整天被別人在嘴裡嚼來嚼去,就恨曹鬱鬆恨得牙根癢癢。春喜放在曹鬱鬆那裡很多東西,特別是一些書和唱片,都是春喜極其捨不得的東西。她越想就越想取回來,但是實在不願意跟曹鬱鬆和餘嬌嬌碰面,想了半天,給大美麗打了個電話。
春喜說,美麗,我在曹鬱鬆那裡放了好多東西,很想取回來。可是我又不太想跟他和餘嬌嬌見面,你去幫我取回來吧。
大美麗是大家的小奴隸,一般大家有什麼爲難的事情,第一想到指使的就是逆來順受的大美麗。大美麗小聲地說,這好嗎?
春喜說,有什麼不好的,難道我還能讓三順或格格幫我去取嗎?他們見着曹鬱鬆就氣不打一處來。就只有你最合適,溫柔美麗,賢淑得體。
大美麗說,得,你少給我戴高帽。我打電話問問曹鬱鬆吧。
一會兒大美麗電話回過來了,說,親,曹鬱鬆說他這兩天把你的東西都給你找齊了,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拿就好了,說他到時候會自己在家。我也覺得你也應該自己去,別拉了什麼東西我也不知道啊,再說,我陪着你,沒什麼難爲情的。
春喜想了想,覺得一個城市裡面,今天不見早晚見,見就見吧,沒什麼難爲情的,可不能讓自己那些寶貝跟着餘嬌嬌膩歪。
週六的時候,大美麗開着她那小車過來接春喜了,兩個人都沒吃早餐,經過一個雞蛋灌餅攤的時候,春喜說,大美麗,停下,咱們去買點雞蛋灌餅吃,早餐對於一個女人太重要了。
大美麗嘟囔着,看把你緊張的,還吃早餐。
嘟囔歸嘟囔,大美麗還是去順從地停下車,兩個人來到早餐攤前。金黃的雞蛋灌餅一看就讓人垂涎欲滴,香氣更是陣陣撲鼻。春喜跟老闆說,一人一個,加雞蛋加火腿。
老闆說,五塊一個。
大美麗這時候勤儉持家的本性又露出來了,捂着小嘴說,加雞蛋和腸這麼貴啊,老闆,我能不能下次自己帶雞蛋和腸來啊。
老闆娘白了大美麗一眼,面無表情蛋疼地說,乾脆你下次自己帶口鍋來算了。
春喜在一邊想笑不好笑,差點憋出內傷,一上車就大笑起來,這一笑,倒把緊張忘光了。
到了曹鬱鬆家裡,大美麗先去敲門,曹鬱鬆早就等着了,一聽到敲門聲,趕緊把門打開,笑着說,來了啊,快進來吧。
春喜默默點點頭,心裡說,你媽笑得真勉強。
到了屋裡,曹鬱鬆指着餐桌上的一個紙箱子說,春喜,我仔細清點了一下,都在裡面,你看看吧。
春喜自從見到曹鬱鬆,心裡五湖四海都想翻了個,倒騰得六神無主的。聽着曹鬱鬆這麼說,粗略看了一下箱子,她最在意的是三毛那本78年出版的《稻草人手記》,一看在裡面,就點點頭說,不用看了,大美麗,咱們走吧。
大美麗說了一聲哦,就去搬那個紙箱子。曹鬱鬆冷靜的聲音在春喜背後響起,說,美麗,你先下去吧,我有幾句話要跟春喜說。麻煩你了。
大美麗胖臉充滿了恐慌和無知,看了一下沉默的曹鬱鬆,又看了一眼沉默的春喜,小聲說,好好,我先下去了,我在車裡等你,春喜。
大美麗下去後,曹鬱鬆過來拉了一下春喜,小聲說,春喜,坐下聊會吧。
春喜很激烈地躲了一下,說,還有什麼還聊的啊。
曹鬱鬆小聲說,你要是想罵我,就罵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