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安見她忽然走了神,叫她一聲,“想到什麼了?”
“就是想不起來想到什麼了……剛纔說到哪兒?”歐陽燦問。
“喂,能不能讓人好好吃飯哪?”老闆娘晃着她那胖胖的身軀來到小桌邊,手裡的圓珠筆敲了下歐陽燦的額頭,在手中的本子上寫寫畫畫。“吃個飯還說什麼兇殺屍體。給我,168塊。”
歐陽燦一抽鼻子,摸出錢包來。
老闆娘看了眼夏至安抒。
夏至安微笑端坐,安之若素地道:“她請。”
“嗯,是應該讓這個說話倒人胃口的掏錢。”老闆娘面無表情地說帶。
夏至安和歐陽燦付了錢出來,不約而同回頭看了看飯館的小門臉。
“你要是喜歡這家的口味,記得位置以後可以自己來。”歐陽燦說。
“倒是個小坐小酌的好地方。”夏至安點頭。
“嗬!還‘小酌’……就您那見酒就倒的勁兒”歐陽燦按了下車匙。
車停在樹蔭下,開車門仍然一股熱氣撲面而來。
夏至安擡頭看看天,問:“今天預報有雨嗎?”
“沒有吧。”歐陽燦也擡頭看看。頭頂的天還算藍,可遠處就陰沉沉的,的確有些山雨欲來的意思。
“現在這個感覺,相對溼度至少要達到百分之八十的,很可能會下雨。”夏至安說着,拿了手機去查天氣狀況。“嗯,說是會有陣雨。”
“來點陣雨也不怕的。”
“可是要搬家啊。”
“應該沒那麼點兒背吧……”歐陽燦說。她有點信心不足。
田藻最近這運氣……
“你也太認真了。雨停了再搬不就行了嗎?”夏至安笑道。上了車,他伸了伸胳膊,問:“咱們現在去哪?”
“我帶你去八大關轉轉,消消食,然後去田藻家。她應該差不多好了。聽說昨晚還趕稿子,睡的比較晚。”歐陽燦說。
“嗯……吃飽了,就得幹活了。”夏至安眯眯眼。
歐陽燦說:“都說了到時候你開車就行……這邊路真不好走。”
她仔細查看着路況,聽夏至安說“往前開就好了啊,走海邊很快就過去了”,她輕輕咦了一聲,先不理他,慢慢地把車開出這複雜的路口。
遇到紅燈停了車,她轉頭看了眼有一會兒沒出聲的夏至安,才發現他一手握着手機,一手擱在胸前,一動不動的,看樣子是睡着了……她忽然覺得有點不放心,伸手過去,靠近他些。他灼熱的呼吸噴在她指間,她才收回手來。
她握着方向盤,盯了那紅色的計時器,覺得自己神經質了些,太好笑了……她自管笑了起來,發動車子時聽到手機響,忙接起來,是田藻打來的,說已經收拾好了。
“我差不多三點到。我們剛吃完飯。”歐陽燦低聲說。
“我們?你跟誰呀?”田藻馬上問。
“田八婆。三點你樓下見。”歐陽燦說完掛了電話。
夏至安還在睡着,她特地慢些。等開進八大關景區,她找了個有陰涼的位置,將車子停在了路邊。此時的遊客不多,這個位置又相對僻靜些,只偶爾有自行車和行人經過,並不喧譁。歐陽燦伏在方向盤上,看着前方被法國梧桐遮蔽的路,一點點向上延展……她也有點困,不禁打了個哈欠,也閉上了眼。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雷聲驚醒。
睜眼看時只見陰雲密佈,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打在車窗上,眼前頓時就模糊了。她忙把車窗升上來,這時候夏至安也醒了。
“竟然睡着了……我睡了很久啊。”他擡起手腕來一看。
歐陽燦說:“本來想跟你逛逛風景區,結果下雨了。”
雨倒是下得並不大,雨中觀景也是可以的……她看了夏至安。
夏至安看看錶,說:“算了吧,不是要幫田藻搬家?”
歐陽燦心裡想的正是這事,被夏至安主動提出來,她反而有點不好意思,說:“以後有時間,再帶你逛這裡。”
夏至安笑笑,說:“等你再有時間,猴年馬月呢!”
“那倒也不至於的。”歐陽燦笑着,開車駛離景區。
因爲下雨,路況稍有點差,從景區到田藻家的小區,原本短短一刻鐘車程,晃晃悠悠足開了半小時……到田藻住處,停了車,就發現田藻已經撐着傘站在單元門口等着他們了。
“你這個同學,真是大美人。”夏至安說。
歐陽燦仔細一瞧,可不是嘛——田藻一頭長髮,菸灰色一身寬鬆衫褲,撐着把油紙傘,活像過斷橋的白素貞……她看了夏至安,微笑道:“許仙,快點,傘拿來。”
“小青,傘給你,下去接你姐姐。”夏至安說。
歐陽燦笑着接了傘,解開安全帶,這時田藻已經走過來。
她看看車內的夏至安,笑道:“原來是你!小燦電話裡沒說,我還一直好奇呢。”
夏至安笑笑。
歐陽燦繞過車子站在田藻身邊,也笑笑。
“一起上去喝杯茶吧。我準備了的。另一輛車要等一會兒才能來。”田藻微笑道。
夏至安看看歐陽燦。
歐陽燦說:“你喝了人家的茶就得幫忙搬東西。這茶你喝是不喝?”
夏至安說:“喝。”
他果然下了車,擡手遮雨,跟田藻和歐陽燦上了樓。
經過一樓門口,有人開門出來看了他們一眼,“嘭”的一聲又關了門。歐陽燦認出那是房東老胡。
田藻吐吐舌,邊走邊悄聲說:“早上就探頭探腦的,看我確實是收拾好東西了,該放心了……你說,至於麼!不過應該那天你幫我出頭,他嘴上不說,心裡還是有點不踏實的,不然怎麼肯寬限我幾天。”
“偶爾我的制服也有點威懾力。”歐陽燦說。
“我覺得你就算不穿制服,也有威懾力。這兩天樓下那羣老阿姨都問我跟你什麼關係,說那個女警官好帥氣。”田藻笑嘻嘻地說着,開了房門。
撲面而來一股香氣,混着淡淡的黴味。
夏至安在門口站了站,頓時就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