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燦根本無暇他顧,溜的飛快。
誰知道等她穿過休息室,在洗手間裡卻左右爲難了——進哪一間呢?
對面這左右兩扇門,一邊門上掛着一個很抽象的藝術品,有空研究一下麼那倒也沒什麼,可這會兒誰看得出來哪個代表男的哪個代表女的?
這會兒裡面有人出來也好……
她這念頭一動,恰好面前左手邊門開了,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走了出來,見她只管站在那裡,也微微一怔。
歐陽燦這下跟獲救似的毫不猶豫地推開了右邊的門進去了帶。
那男子才反應過來,微微一笑,出來往左邊男士專用洗手池洗了洗手。外面休息室有人喊他,他抽了條毛巾擦乾淨手,說了聲來了,走出來便笑道:“回頭得給提提意見,這衛生間標識設計的確很藝術,可不是所有人來了都有空先品味藝術呢,弄不好就成了難爲人了。”
“很容易判斷的嘛,當然線條簡單的是男,錯綜複雜一團亂麻的是女。”其中一個人說。
“確實鬧過笑話。不過平常這裡人極少,衛生間不太會用到。有會議的時候外面就會擺上個提示。”
“我就說嘛,不鬧笑話不可能。太高估大家的平均藝術素養了。”那人又笑了笑,想起什麼來,問:“法醫和技術是不是都到了?我看剛纔進去一位穿警服的。”
“應該是。剛進去的是法醫中心的法醫。”
“認識?”
“對,認識。”
“看着年紀挺小的,很清秀,沒想到是法醫。”
幾個人說着話往外走。
歐陽燦從衛生間出來,還聽見隱隱約約的說話聲。
她舒了口氣,看看時間也還好沒有耽誤多久,趕快洗手,這纔有閒心打量了下洗手間。
這棟建築從外觀看的確有些老舊了,可內部設施卻是很好的。
建築是五十年代初期設計建造的。當時處於國民經濟復甦期,又考慮到海岸線景觀的整體效果,這片建築羣雖然佔地面積不小,可樓層都不高,設計也儘量簡潔實用,質量倒是非常好。從安全考慮,都有很結實的防空工程。
如今內部重新裝修過,比從前要講究得更多,但總體上還是以舒適爲主,並不奢華。不過從休息室、洗手間到衛生間,一應設施都顯得比別處高那麼一檔,連標識都設計的很妙——有點兒太妙了……
歐陽燦擦着手,再留意下標識,不禁輕聲道:“搞這麼複雜幹嘛,來個簡單的男女標記還降低檔次了?”
她剛要往外走,又覺得腹痛難忍,這回倒不用猶豫,直接折回去就行。
如此折騰了兩回她才走出去。等她回到會議室時,同事們一齊站了起來。
“哇,我就去趟衛生間,你們不用這麼隆重歡迎的。”歐陽燦說。
陶南康都被她氣笑了,說:“還好你回來了,不然手機什麼的都不帶,都不知道我們去哪了,你怎麼辦。”
“這不及時回來了麼?”歐陽燦忙過去拎了自己的包。
陶南康看了下自己帶來的部下,帶隊往回會場去。
歐陽燦仍舊在隊列前排,走起路來腳步卻有點發虛。
趙一偉跟在她身後,問她:“鬧肚子?嚴重嗎?”
“有點兒。你們都沒問題嗎?怎麼就我這樣?”歐陽燦輕聲問。
趙一偉搖搖頭,說:“我問問有沒有人帶了藥……我發現你這回從國外回來以後,身體相當不行啊。一會兒感冒一會兒拉肚子的,從前沒見你這樣。你是不是被帝國主義的腐化生活方式侵蝕了……”
歐陽燦做了個劈殺的手勢,不出聲。
趙一偉笑笑,回頭悄聲問誰隨身帶黃連素了。
陶南康聽見他們在身後嘀咕,趁樓梯轉角回頭瞅了瞅——這一瞅瞅得心驚,歐陽燦小臉都白了……他們上到二層,廊上五步一崗,戒備森嚴,氣氛很是肅穆。陶南康在會議室門前停住腳步,看着歐陽燦。
“陶處,我還得去一趟。”歐陽燦一頭汗。
陶南康揮手讓她去,沉默片刻,讓其他下屬接受檢查先進會場,自己站在一旁跟負責收通訊設備的特勤負責人交涉。
他等了一會兒,自己也不能不進去了,便喊了趙一偉留下在這等歐陽燦,說:“如果歐陽身體實在不行,就別讓她進去了。你負責照顧她一下。我會跟領導彙報。”
趙一偉答應着,候在走廊上。
那邊歐陽燦被告知二層的衛生間封閉並不允許外人使用,只得下樓去折騰了一回。再出來時她兩眼簡直冒金星了,原本拎在手裡的包都覺得沉了幾分。好容易上了樓梯,不得不扶着喘會兒粗氣。
她聽見上面有人喊“歐陽”。
她擡頭看了看——要不是這人來到面前,這麼真切,她幾乎以爲自己產生了幻覺。
“曾檢?你怎麼在這?”她問。
曾悅希看她臉色煞白,打量了她一下,問:“病了?”
“呃……”歐陽燦這個時候倒是想起來自己得顧及形象了。
“拉肚子?”
“咦?”
“我之前在休息室看見你進去的。看你的樣子覺得有點不大對勁。”
“可能吃壞了。”歐陽燦只得說。她惦記着會議,指了指上面,說:“我得上去了。”
“還行嗎?”曾悅希問。
“堅持一下吧。我覺得也差不多了。”歐陽燦說。
曾悅希有點不放心,到底把她送上去,看她跟同事一起交了通訊設備,進門前還特地回頭跟他擺擺手,他才點了點頭。
歐陽燦進了會議室,和趙一偉悄悄走到他們倆的位子上坐下來。他們坐在橢圓會議桌的這一端,能看到斜前方正面一排位子空着。桌上擺着紅色的名牌,除了兩個字的統稱看不出具體是誰來參會……歐陽燦肚子稍微消停點兒,別的不想,只祈禱自己能捱到會議結束。
這時候聽到一聲低沉的“起立”,她條件反射似的“噌”的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