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田藻回過神來,才發現不遠處站着個漂亮的年輕人——只匆匆一瞥,也看出是身長玉立、器宇軒昂的人物……她忙看向歐陽燦。這會兒工夫,夏至安已經走到了近前。
“我以爲你走了。”歐陽燦說。
“是走了啊,可想想你們絕對叫不到車的,又回來了。”夏至安說。
“幫個忙吧?”歐陽燦看看他,“我包裡有墊子,鋪後座上,再把它放上去,保準弄不髒。抒”
“弄髒了呢?”夏至安眉一揚。
“清洗費我給。”歐陽燦說。
“我一新車上路沒兩天,就送去清洗?”夏至安說着,還是繞到車後去把後備箱打開。
歐陽燦跟過去一看,他這車裡後備箱十分寬敞,而且一點雜物都沒有,空間倒是足夠了帶。
“就擱這吧。往後車座擡不得勁,萬一再碰到傷到就不好了。我把後車座處理下,空間可以再拓大點。”夏至安說。
“行。”歐陽燦果然要從包裡拿墊子,夏至安攔住她。
他開了車門從裡頭抽了條大浴巾出來,鋪在後備箱底,然後拎了條薄毯過去打開往地上一鋪,招呼歐陽燦和田藻一起幫忙把大狗擡到毛毯上,小心翼翼地擡進後備箱。歐陽燦跟着上去,坐在一旁扶着大狗。
夏至安看看她,也沒說什麼,就關了後備箱,和田藻上了車。他拿了溼紙巾擦擦手,問去哪家寵物醫院。田藻一臉不明所以地回頭看——歐陽燦報了地址,說你開車照剛剛的路線原路返回。那家醫院就在咱們家前面不遠。
夏至安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從儲物盒裡拿了一盒紙巾出來遞給副駕座位上的田藻。
“謝謝。”田藻正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
夏至安不說話,看看後視鏡——歐陽燦正俯身照顧大狗,只能從後車座上方看到她的發頂,還若隱若現的……他聽見歐陽燦在說話,從對話內容判斷,應該是打給醫生的。
他加速超車,爭取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
攝像頭啪啪亮起,歐陽燦驚覺,說:“你超速被拍了啊。”
“管呢。”夏至安低聲說。
歐陽燦沒吭聲,田藻擤着鼻子,側臉看了看他,也沒出聲。
夏至安的車開得越發快起來,很快到了寵物醫院。發現醫生和護士已經站在門口等候,夏至安找了個最方便的位置把車停下來,按鈕把後備箱打開,下車招呼醫生道:“狗在後備箱。”
醫生帶着護士小跑着過去,歐陽燦已經跳出來,說:“杜醫生,麻煩你看看。“
護士忙拿手電筒照着傷犬。杜醫生一看,馬上讓護士去找擔架來。
“雙腿開放性骨折。是被車撞的,可能會有內出血。”歐陽燦說。
杜醫生點頭,說:“我馬上安排檢查。”
來了兩名男護士用擔架把牧羊犬擡進醫院去,杜醫生先給打了止疼針和鎮定劑,安排了一系列檢查。歐陽燦和田藻跟着一會兒到X光室,一會兒到化驗室。忙了好一陣子,才把所有的檢查項目做完。杜醫生把歐陽燦和田藻叫到診室,對着電腦裡的X光片給她們解釋牧羊犬的傷情和建議的治療方案。歐陽燦會看X光片,而且她也有來寵物醫院給犬貓治療的經驗,杜醫生的話她很容易就聽懂了。田藻不僅沒有照顧犬貓的經驗,也是第一回來這樣的地方,就直髮蒙。聽到這隻牧羊犬肚子裡還有小狗時,她嚇了一跳。
“啊?什麼意思?這還是隻懷孕的狗麼?”她傻眼。
歐陽燦說:“是啊。這小狗也是命大。大狗被撞成這樣,居然沒流產。”
杜醫生說:“現在要緊的是趕緊給動手術。先保住大狗吧。小狗……”
他看看這兩位。
歐陽燦看看田藻,田藻不假思索地說:“保大人……不……孩子也要……最好大小平安。”
杜醫生差點兒笑出來,說:“我們盡力。我去準備一下,等會兒護士會讓你們籤個手術同意書。”
“還有手術同意書?”田藻問。
“有啊。”杜醫生笑道。
他跟歐陽燦點點頭,進去做術前準備了。
田藻看着歐陽燦,問:“會有危險嗎?”
歐陽燦說:“是手術就會有風險。”
田藻沉默下來。
她站在診室門口,透過玻璃窗看着一旁的注射室,有犬貓主人陪着自家的寵物在打針掛水……她嘆了口氣,說:“當時我也沒有多想。大小都是性命,能救當然要救。”
歐陽燦沒出聲。
這類話,她從父母那裡已經聽了無數次。
杜醫生的助手拿了手術同意書來,解釋了下要進行的兩項手術,問她們倆誰簽字。
歐陽燦示意田藻,說:“你救的,你來籤。”
“你籤吧……我有點兒怕。”田藻說。
歐陽燦見她這麼說,也就拿過同意書來簽上自己的大名,說:“拜託了。”
“杜醫生親自動手術,放心。”助手走開了。
歐陽燦和田藻發了會兒愣,跟着便也來到手術室外。門邊“手術中”的燈亮着,聽得到裡頭叮叮噹噹手術器械響。
一個漂亮的小護士走過來,說:“麻煩你們誰去交一下費?本來我們都是先交費後做手術的。杜醫生說認識歐陽醫生,沒關係。”
歐陽燦早得了母親那句話,醫療費由她支付,不過還是抱着手臂看田藻。
田藻很乾脆地說:“我來吧。”
歐陽燦笑笑,田藻就跟着護士去交費了。
歐陽燦覺得心裡不踏實,在手術室門前走來走去……只走了三個來回,就聽到田藻叫了一聲“小燦”,她嘴角牽了牽,走過去,問:“幹嘛!”
田藻跑過來拉着歐陽燦悄聲說:“這家醫院是不是黑店?就動個手術,要八千多?!這不是搶錢麼!”
歐陽燦過去,護士把電腦屏幕轉過來給她看,一樣樣報着項目和費用。
“這還打了折呢。杜醫生說歐陽師母是醫院的老主顧。”護士看看田藻,有些不滿意地說。
“謝謝啊。”歐陽燦衝護士微笑。“我媽在也是VIP了。”
“是。照着歐陽師母的會員級別打的折扣。”護士忙說。
田藻肉痛地說:“今天真是破財啊破財。”
“你以爲善人好做?從前善人哪個不得是大財主?”歐陽燦笑道。
“那也太貴了……”
“還有後續治療呢。這樣的大手術,恢復期很長的。可能得住幾天院。這家設備齊全,條件也比較好,費用不會低的。”歐陽燦故意說。
“啊!”田藻叫起來,“小燦……”
“幹嘛?”
“要我給大狗治療花的入不敷出了,你接濟我幾天啊。”田藻說着,捏着信用卡待要交給護士又捨不得似的。
歐陽燦故意露出嫌她噁心的神情來,推開她,說:“算了吧,還是我交吧。”
“不不,我交。”田藻把卡遞給護士。
護士把卡接過去,刷了一下,又刷一下,說:“刷不上啊……這卡是不是超過限額了?還有別的卡嗎?”
“啊?”田藻忙說你等等,我找別的卡。
歐陽燦換了自己的卡遞過去,說:“你別找了。”
“謝謝你啊。你先墊上,回頭我換你。”田藻臉上紅紅的。
歐陽燦笑笑,說:“你去手術室那兒等着吧。杜醫生出來還得跟你說‘大小平安’呢。”
田藻曉得歐陽燦是笑話她剛剛語無倫次,說:“我剛不是急了麼。”
“急了就會哭。”歐陽燦說着,在護士遞過來的單據上籤了字,拿過單據來看着,跟田藻離開收費櫃檯。
“好丟臉……幸虧人家車上有紙巾。要不我只能拿裙子擦鼻涕了。”田藻說。
歐陽燦愣了下,纔想起夏至安來。
忙了這半天不見他人,不知道是不是這回真的走了,不想她一擡頭正好看到他從外面進來,就說:“你還沒走啊?不是有事嗎?我們倆在這等着好了。大狗可能需要住院。如果住院的話,就不用接回家的。”
夏至安說:“我剛剛推遲約會。進來看看這裡還有沒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
“哎呀,我想起來了!我說怎麼就覺得你特別眼熟呢!”田藻這時候忽然道,“你是不是飛機上那位?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