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嗚……
悠長而重疊的叫聲從空中傳來,隋靜隨意地擡頭看去,天,怎麼沒有人告訴她不只有一隻黑鷹?
看着空中黑壓壓的一片,隋靜還是努力鎮定心神,沒事兒沒事兒,不就是十幾只畜生嘛,不怕,不怕,隋靜還順帶重重摸了摸懷裡白貂的屁股,那白貂一個躥起就踹上隋靜的手背,隋靜一把抓下那是白貂就想往懷裡揣,但是那廝不領情還硬要往外擠,這一爭一奪之間,莫雲出了屋子,隋靜都沒有發現。
等隋靜再擡起頭的時候,莫雲已經衣袂熠熠地高居龍柱之上。
夜風吹拂起他的寬袍,黑夜中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隋靜卻覺得那雙幽藍的眸子看向的是她,隋靜低頭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又緊了緊衣衫邁開大步向着莫雲的方向走去。
在隋靜離開之後,身後幾道黑影閃了開來,向四處飛馳而去。
今日的莫雲比起往日更加的沉默,隋靜站在龍柱之下,伸出纖細的玉指指着莫雲。
“莫雲,你擒我同伴,以此要挾,困我數日,還對我做出不合禮數的事情,這筆賬我今日就要好好與你算上一算。”說話的同時隋靜向着四下看了看,除了空中的黑鷹,沒有什麼異動,稍稍放下心來。
莫雲似乎對隋靜的話無動於衷,優雅地從袖中掏出玉笛,橫在口邊。
隋靜目光一狠,足尖輕點地面便飛身而上,莫雲還是靜靜立着,而看似年邁的莫老一個閃身便到了隋靜的身邊,隋靜飛身後退,面上淡然,實際心裡驚訝,沒想到這個老傢伙的身手這麼好,握緊了手中的軟劍,運足功力全力備戰。
玉笛在指尖輕轉,清靈的樂音在空中悠揚迴盪,而聽在隋靜等人耳中無疑於是懼怕。
隋靜心下焦急,手中的招式似乎也亂了,漸漸有些不敵莫老,開始逃離,此時空中的黑鷹開始下降,莫雲孤身站在高高的龍柱上淡然吹奏,隋靜咬緊牙關,開始了雜亂無章的打法,莫老諷刺地看向隋靜,手下的動作也越發狠了去。
隋靜越發的吃力,步步後退,連身上都掛了彩,絲絲紅豔豔的血跡從衣衫上的劃痕處滲出,隋靜似乎是感覺不到疼痛,那空中的黑鷹已經降至地空,此時隋靜纔看見黑鷹的背上是有人的,但是隻有那一隻黑鷹的背上揹負着一個黑色的小影子。
滿空一共十二隻黑鷹,儘管滿是黑壓壓的一片,但是隋靜還是認出了那隻最大的黑鷹,就是那隻被白貂傷了的黑鷹,眼睛一亮,這樣好的鷹廢了太可惜。
笛聲持續悠揚,隋靜的急切已經藏不住了,將劍揮舞得處處是破綻,莫老冷哼一聲更加逼近了隋靜,隋靜轉身就想走,不想戀戰,但是莫老倒是不放過她,已然將她往遠離莫雲的地方逼近。
石牢中傳來了陣陣壓抑的呻吟,而隨着笛聲越來越步入高潮,漸漸地變成了痛苦的悲號,隋靜已經不再進行防守,只是拼命衝向莫雲所在的方向,空中的黑鷹似乎是得了命令,都向着隋靜俯衝想下來,多方的夾擊,勢必要將隋靜擊斃在包圍圈中。
緊跟其後的莫老步步逼近包圍圈中的隋靜,眼見着黑鷹圍成的包圍圈越來越小,隋靜的身影已經被完全遮蓋,隋靜的脣邊一抹冷意溢出。
一道白色的閃電從隋靜的懷裡竄出,在黑鷹之間來回穿梭,白貂本就身材小巧,加上這次隋靜對它臨危受命,想着要在隋靜面前好好表現一番,所以更加將速度提升到一種極致。
隋靜在黑鷹的翅膀之間躲藏着莫老的攻擊,
一邊查看到底那黑衣男人在哪一隻鷹的背上,還沒有待隋靜找到那男人,一隻冷箭從背後而來,距離過近,隋靜只能稍稍偏開身子,一聲悶哼從口中溢出,隋靜徹底怒了,纖纖玉手指着背後來箭的方向,響亮的口哨聲催促白貂前去。
那黑衣男人匍匐在一隻黑鷹背後,拿着黑鷹的身子做掩護,但是白貂是何等的精明與古怪,從黑鷹的脖子上滑過去,直接便停在了那男人的面前,嗷嗚一口,換來的當然是慘叫連連,隋靜吐了口血沫,拇指一揚,表示表揚,那白貂更是咬的起勁。
隋靜一個躍起,想跳出包圍圈,但是徒勞,又再次落入了黑鷹的包圍,莫雲的笛聲開始低沉,石牢的哀嚎似乎也低沉了許多。
隋靜體力不支,向着冷硬的地面倒去,莫老也躍下地面,揮起長劍便刺向隋靜,隋靜一個翻身躲過了,偏生這時候一隻黑鷹移動了腳步,踩在了莫老的面前,莫老剛準備退開,後面的一隻黑鷹又一個踉蹌一翅膀揮在了莫老的背上,黑鷹的攻擊隋靜是見過的,若是一隻還不夠,那麼此時被當做皮球一般在包圍圈中來回踢踹的莫老必然能感覺到黑鷹強大的攻擊力。
莫老已經自顧不暇,根本不管隋靜在哪個角落,只顧着躲避黑鷹的踩踏,而黑鷹羣則是如同失了控制一般開始沒有秩序。
那黑衣男人在黑鷹的背上來回躲着白貂的齧咬,也顧不得自己人還在鷹的腳下。
終於脫出了包圍,聽到的是更悲哀的哭號,隋靜心頭一凜,馬上向着高處的莫雲襲去,莫雲乍一看到隋靜滿身的泥污混着鮮血,眉頭幾不可見地擰了擰,隨即又恢復他的淡定。
莫老在鷹羣中難以脫身,揚起手中的信號彈,天龍門的四處守衛都涌了過來,恐怕還有人要往此處而來,隋靜顧不得許多,衝向人羣,迎面而來的天龍門人看到隋靜背後還插着一支箭,滿身是血還勇猛直衝的樣子,都有些吃驚,天龍門人並不知道莫雲和顧天之間的關係只知道門主吩咐聽從莫雲公子的安排與調遣就是要聽從,現在看到往日的同門素衣如此的悽慘模樣,都有些於心不忍。
就是這麼一猶豫之間,隋靜已經上了龍柱,大家剛想衝上去抓住隋靜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呼救聲:“快來人啊!着火啦!雨蝶樓着火啦!”
原本聽到是着火大家還是有一瞬間地愣怔,再聽到雨蝶樓着火了,所有人撒開腳丫子就回去救火,開玩笑那是顧天的親生女兒,獨生女兒,唯一的天龍門繼承人,當然孰輕孰重門人還是分的清楚的。
隋靜趁着這個機會蹭蹭蹭蹭接近莫雲,但是莫雲身邊又豈會沒有埋伏,從四周騰空而起四個人,光是不靠任何踩踏之處就能騰空就讓隋靜暗自啐一口心血的,這些人不比莫老的功夫差,隋靜憤恨地咬咬牙,難不成今日這條小命還能報廢在這裡不成。
寒風吹散了她的長髮,她也不再費心束起,只是將髮尾在指尖一繞便咬在脣邊,一副捲袖殺豬的模樣向着莫雲一路而上,還有二十步,還有十步,嘭!
一招之內,隋靜落地,痛到鑽心的感觸,隋靜差點眼前一黑,有兩人站在莫雲兩側,做守護狀,另外兩人逼近隋靜身邊,要徹底剷除她,再次看了看周圍的情況,隋靜決定不拼命了,大吼一聲:“莫雲!求你,停下吧!求你放過她們!”隋靜結結實實地跪在地上,高高仰着頭顱向着莫雲哀求,但是那副姿態好似是在要求。
莫雲乾脆閉上了眼睛,指尖飛速,節奏似乎快了起來,明顯地石牢的哀哭聲更加
刺耳,隋靜已經快要崩潰了,但是再也爬不起來的隋靜只有無奈而充滿恨意地看向莫雲。
樹葉簌簌晃動的聲響都是那麼明顯,似乎笛聲停止了,但是耳邊還能迴響着那淒厲的尖叫聲,隋靜有些器械地癱坐在地上,莫雲甩了甩寬大的衣袍,漫不經心地從高臺上一步一步如同踏過亭臺樓閣一般閒然自得。
守護着的二人慢慢讓開道路,莫雲一直走到了隋靜的面前,接着低下頭俯視着隋靜,嘲笑之意明顯可見,隋靜的目光中燃燒着熊熊大火,勢必要將他灼盡。
接着石牢的門打開了,有人從裡面出來,對着莫雲淡淡地行了禮,腰間宸字腰牌晃眼地明亮。
莫雲向着對方點了點頭,那人便又鑽進了石牢。
轟隆隆聲傳來,石門大開,那領頭人率先出的來,身後跟着鎖鏈叮鐺牽着的二十幾人,如同行屍走肉般的人們,隨着鎖鏈地晃動身體也跟着晃動,一絲自主的能力都沒有,隋靜看到這一幕,淚水從臉頰滑落,俯身趴在地上,雙手十指緊緊地扣住地面,沉沉的嗚咽從喉中溢出,但是仍然不肯鬆開已經破損的雙手。
莫雲似乎是真的看不下去了,蹲下身子,伸手拉住隋靜的手腕,隋靜沒有任何反抗,只是木然地任由莫雲的動作,莫雲突然出聲:“你這樣虐待自己,我也是不會心疼的,反而會覺得你好笑。”
冷漠的語言配上溫和的語調,似乎有一種說不出的淒涼,隋靜的淚水不斷地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她已經看不清面前的人,藉着莫雲扶着她的手她慢慢站起身子,突然擡頭,眼中充滿了爆發的恨意,寒光一閃,莫雲一掌將隋靜推出去,伸手壓住腹部的汩汩出血的傷口,隋靜開始瘋狂地大笑,身邊的四人趕忙上前爲莫雲查看傷口,都被莫雲擋開了。
莫雲一步一步走向她,腳下也綻開了如同隋靜身上一樣花哨的斑斑血跡,還沒有走到隋靜身邊,便倏地倒地昏迷。
隋靜怔怔地看着莫雲蒼白的臉龐,狠狠心撇開眼睛,瞥見黑鷹羣中的莫老已經沒有還手餘地,隋靜彎起脣,哨音喚回了玩的正歡的白貂。
此時黑鷹上的人也終於重新掌握了黑鷹的控制權,指揮黑鷹向着隋靜攻擊,隋靜隨手拿過那黑衣男人落下的弓箭,對準了那男人,誰知懂那男人竟然躲在一隻黑鷹的背後,隋靜一聲冷哼,直截了當地一箭射出,那隻黑鷹應聲倒地。
黑衣人似乎沒想到隋靜的箭威力如此大,於是快速地跳過死鷹,抓住另一隻黑鷹的腳脖子,隋靜也沒有心軟,同樣一箭斃命。
等到了最後還剩下了那隻隋靜最看中的黑鷹,隋靜對着白貂做了手勢,那白貂便高吼一聲,明顯感覺到那黑鷹的顫動,隋靜笑了笑,拉弓搭箭,就在箭射出的那一刻,那黑鷹竟然將躲在它身後的黑衣人一下子叼了起來扔向隋靜的那支箭,咚地一聲,箭穿過人體繼而掉落,那黑衣人是個只有一米左右的男人,隋靜嫌棄地丟掉手中的箭,向着黑鷹招了招手,黑鷹聽話得踱着大步而來,隋靜輕鬆躍上黑鷹的背上,拎住白貂的尾巴,在黑衣人對莫雲進行救護的時候騰空而起,離開了天龍門的地界。
那大火似乎還真是旺,莫雲那一刀的仇算是給他報了,可是這一刀的恩情什麼時候才能還呢。
夜空中的涼意更甚,這時候隋靜才感覺到身上的痛,意識已經慢慢開始模糊,開始陷入了黑暗,但是似乎黑鷹落了下來,似乎,周圍很溫暖,似乎看到了熟悉的面龐,又似乎,墨蘭香氣很濃郁,很安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