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一天,我很怕睡覺。
我怕我睡着了,就再也不會醒來。
於是我整夜整夜地失眠。
有時想想,睡不着就算了,偏偏還要被胃痛反覆折磨。陶然當然不會知道我胃痛,他白天太累了,晚上睡覺總是睡得那麼的沉那麼的香。我輾轉反側的時候,想起醫院裡那個戴眼鏡的醫生冷冷地把病歷遞給我說:“你的胃,怕是還要好好檢查一下。”
是我們單位組織的體檢。同部門的小齊安慰我說:“別聽醫生的,他們總是危言聳聽。”說完她先走了,說是和男朋友有約會。
我只有一個人,穿着我灰色的風衣,從醫院裡走出來,一隻灰色的鴿子斜斜地掠過我的身旁。我開始不會走路,有些歪歪倒倒,於是想念F,想他曾愛憐地對我說過:“M,你就像是一隻灰色的小鴿子。”
F其實是看不到我的,我們隔得很遠,通過網絡聊天。有時也說些親密的話,聊天室裡花裡胡哨的名字層出不窮,我們只是隨手敲兩個寂寞的符號在聊天室裡相逢,然後互相安慰。
彼此感覺很好,於是再相逢。
僅此而已。
可是我總覺得,F比陶然更能靠近我。
我是爲了陶然來這座陌生的城市的。其實我非常的不習慣,吃不習慣,睡不習慣,連呼吸也不習慣。我愛上陶然最初的原因是因爲他個子高,可是現在,滿街都是高高大大的男人,而我只是一個嬌小的女子,討厭漫天漫地的風沙和永遠也排不完的報紙版面。
寂寞的夜裡,我在網上對着F絮絮叨叨:我和陶然是重點大學中文系的高材生,大學畢業後我跟他回了他的老家,他分到了電視臺,我分到了晚報。彼此的工作都還不錯,我們租二室一廳的房子,同居。
晚上沒事的時候,拿出存款來點一點,想象住進完全屬於自己的豪宅的那一天。
爲了讓這樣的等待短一些,我開始寫書,希望可以賺得一些稿費,那些書是不會署我的名字的,我的一個學姐給我這個機會,她只需要每天喝着咖啡收取我的E-—mail,卻可以比我多得兩倍不止的價錢。
F取笑我說:“難怪你聊天時文采斐然,哪些書是實際上你寫的,告訴我,我去買。”
“莫買,”我說,“我分不到一分錢版稅,你不如請我吃個糖葫蘆實在。”
“把你的作品MAIL給我,”他說,“我會認真看。”
我依言mail給他,他看不看其實我並不在意,至少在我的心裡,我總算有了一個真正的讀者。
他在第二天一早便給我回信,信中說:“原來你叫麥丫,麥丫是真名還是筆名呢,喜歡你的文字,你可以成真正的作家。”並將我的稿件做附件送回,錯別字用紅筆標出,看得出來他是很認真的讀過的。
深夜打字的時候,我常常有很多的錯別字,懶得去改。
很謝謝F的這份認真。
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要一個男人認真地看一些文字,是很難的一件事。
除非,他喜歡你。
陶然就是沒空看我寫的東西的。爲了掙錢,他已主動從電視臺的新聞部調到了廣告部,他的業績相當的不錯,只是很少回家吃晚飯了,我做了他最愛吃的麻辣豆腐,看着上面的蔥花一點一點的癟下去,等到十點鐘的時候,我原封不動的倒掉它,因爲我的胃,再也不能吃有任何刺激的東西了。
我喝了一杯白開水,又開始上網和F聊天。
我對F說:“寂寞是最大的殺手,殺掉生命裡所有的激情。”
F說:“我是寂寞最大的殺手,瞬間讓他無影無蹤。”
“那是真的,”我說,“F你抱我緊一些。”
他緊緊擁抱我,我們三分鐘不說一句話。
屏幕上是空白的。
可我真的覺得沒那麼冷。我把手指放在鍵盤上想,其實我早就不是孩子了,可是我還是沉迷於這樣的遊戲,我真是空虛到了極點,不然一定不會這樣子的。
然後F說:“坐兩個小時的飛機,我就可以真正地擁抱你。”
我給他一張飛機的貼圖。
他還我兩個相親相愛的小人。男小人摟着女小人的腰,女小人的眼睛笑得彎起來。大大的嘴咧到腦後。
“呸呸呸,”我不高興地說,“我纔沒有那麼醜。”
他說,“說真的,想見我麼?”
“呵呵,”我說:“我是有夫之婦。”
“呵呵,我是有婦之夫。”
“所以,不會有真正的擁抱。”我說。
“這麼保守?”他取笑我。
“對。”我說。
“底氣不足啊,”他說,“我要在你身邊,我賭你會讓我抱,你信不信?”
“信!”我說。
我就是喜歡F的這種自信。
這樣隔着不爲人知的距離,和一個陌生的男人說一點暖昧的話,夜總算變得稍稍輕盈了一些,我對F說我要下了,F吻我一下,祝我好夢。
他是從來不會留我的。我疑心他還有別的聊友,但往往很多次我再折回聊天室,他就已經不見了,是不是換了別的名字,我不得而知。
總之,F對我來說是很神秘的,除了知道他在哪個城市,其它的我一概不知,我也不想去追問,所有的網絡情緣,大抵都是如此的吧。
我笑着給自已又倒了一杯白開水。我還有一萬多字的稿子要趕,但是我已經很累了,我懷疑我打着字的時候就會睡着。
我用倒水的時間想像F,我希望他的個子不要太高,穿得體的西裝,乾乾淨淨的,笑起來,有潔白的牙。如果我們真有見面的那一天,我纔不會失望。
陶然回來的時候已經半醉,說很多莫名其妙的話,我伺候他梳洗,扶他上牀,他抱我,一身的酒味,我不露痕跡地推開他,然後我聽到他喊“翠娜!”
“嗯?”我看着他。
“翠娜!”他接着喊,然後歪頭睡去。
我聽得很清,翠娜應該是個女人的名字,她應該剛剛陪陶然喝完酒。或許陶然的手剛剛纔離開她的腰。
我正在討厭自己的想像力的時候陶然的手機響了,一個女聲在問:“陶然,陶然你去了哪裡?”
我一聲不吭地關了他的手機,心酸到極點。
我沒有人可以說心事,也沒有回到網上去找F,F只是個飄渺的影子,可是翠娜是個真人。我想起在大學校園裡,穿着球衣球鞋的乾乾淨淨的大男孩陶然,在寒冷的冬天裡把一大袋烤紅薯送到我們宿舍,全宿舍的女生都羨慕地對我說:“陶然真會疼人,麥丫你這輩子有福了。”
愛情,只屬於那片大學校園的月光。
在這個冷得讓人受不了的城市,它註定了要漸漸萎縮。
我一夜無眠,寫傷感的愛情小說,女主角和男主角青梅竹馬。但是最後她終於還是失去了他,我一邊寫一邊流淚。寫完後我照樣發一份給學姐,然後我給F發了一封信,我在信中說:“F,給我打電話吧,我是H。”
我留下了我的電話號碼,坐着看天漸漸亮起來。
陶然在清晨的時候醒來,他說:“麥丫,你又寫了一晚?”
“對。”我說:“學姐催着要。”
他從身後環住我:“這樣的錢我們不要掙。你那麼有靈氣,自己完全可以成作家。幹嘛要當別人的槍手?”
“那掙什麼樣的錢呢?”我轉頭問他。
他遲疑了一下放開我說:“掙錢應該是男人的事。”
“呵呵。”我強作歡顏說:“沒錢怎麼結婚,我急着要嫁給你呢!”
“麥丫。”他看着我:“你在生氣?”
“沒有。”我說。
“你在生氣!”他嘆氣說:“我以後儘量回家早一些,昨晚是一個很大的廣告客戶,他非要讓我喝……”
我掩住他的口不讓他說下去。然後我說:“你替我給報社打個電話,就說我病了,我想睡覺了。”
我躺到牀上,其實我一直沒睡着。聽着他洗臉刷牙,吃早飯,替我打電話告假。臨出門的時候,我感覺他在我的牀邊站了一會兒,但是我沒有睜開眼。我根本就睡不着,胃又尖銳地疼了起來。我爬起來亂吃了一把胃藥,疼痛一點也沒有減輕。我心甘情願地忍受着這份疼痛。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的男聲:“你好。”
我的電話差點從手裡掉下去。
“對不起,”他說,“今天開信箱晚了,纔看到你的信。”
“比我想像中快多了。”我說,“我該叫你什麼?F?”
“呵呵。”他笑說,“今天凌晨五點,你寄信的時候,我其實醒着。”
“那又有什麼用呢?”我說,“你又不在我身旁。”
“胃還痛?”他問我。
我哭起來,只有一個陌生人記得我胃痛。
“不乖。”他說:“越哭胃越疼。”
我繼續哭。
他掛了電話。
我嚎啕大哭,一個總是幽怨的女人,有誰會喜歡?
我終於在那種時輕時重自暴自棄的疼痛裡慢慢入睡,我在夢裡夢到媽媽,媽媽說:“你非要走那麼遠,我再也管不了你了。”
又夢到我回到考場裡,高三的時候總是有考不完的試,我拼了命要考上一所好大學,每天都睡不飽,天沒亮就要起牀背單詞。
沒完沒了的鬧鐘沒完沒了的響。
醒來的時候發現不是鬧鐘響,是手機。
“喂。”我夢遊一般接電話。
“F。”他說:“我在新世紀大酒店1306。”
“F!”我睡意全消。
“我說過了,”他說,“只要坐兩個小時的飛機,我就可以真正地擁抱你。”
我握着電話,說不出一個字。
“我在這裡可以停留八個小時。”F說,“麥丫我等你。”
我飛快地下牀,梳洗,化妝,換衣服,二十分鐘後,我已經站在了他的房門口。
我在要敲門的那一剎那才清醒過來。
等等。
他是誰?F是誰?憑什麼要爲一個陌生的女子跨越千山萬水?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門忽然地開了,一個男人立在門口,用我似曾相識的口音說道:“麥丫麼?我感覺到你來了。”
我看着他。
他應該是我很喜歡的那種男人,比我想象中老了那麼一點點,但有很儒雅的氣質,看着我的眼睛,充滿了疼愛。最重要的是,他可以感覺到我,時時刻刻,與我心靈互通。
我撲到他的懷裡,門在我們的身後關上。
他在我的耳邊說:“麥丫,我實在聽不得你那樣的哭泣聲,所以我不打招呼就來了。”
“帶我走吧,”我說,“F,我要遠遠地離開這個鬼地方。”
“什麼都可以。”F說:“來日方長。”
“不。”我縮到他懷裡說,“我但願只有八小時的生命,那麼八小時我都給你。時間再長些,愛情就會褪得毫無顏色。”
“這話多不中聽。”F無可奈何地說。
我向他展露一個笑容,他吻了我的眼睛。然後說:“來得匆忙,什麼禮物也沒帶,只好在樓下買了一束花。”
我擡眼看到那束花,是玫瑰,粉紅色,一大把精緻而高貴地開着。
我走過去,把臉埋在花心裡,傻傻地說:“有錢的男人,又會浪漫,麥丫掉進童話裡,正在漫遊仙境。”
他哈哈大笑,說:“女兒臨睡前,都要聽愛麗絲漫遊仙境的故事。”
我低聲問:“你來這裡,你夫人知道嗎?”
“我沒有太太。”他說,“兩年前她死了。”
我吃驚極了:“爲什麼會死?”
“癌症。”F說:“我那時天天忙公司的事,她天天說身體不舒服,我沒在意。如果發現得早,她應該有救。”
“F。”我走到他身邊:“你內疚?”
他緊緊擁抱我說:“是的,一直。”
“你很愛她?”
“是的。”
“再也不會愛別的人像愛她那樣?”
F遲疑了一下說:“是的。”
“那你爲什麼還要來看我?”
“你是我喜歡的女孩,”F說:“不知道爲什麼,你總讓我心疼,我希望可以讓你快樂些。所以我來了。”
我注意到他說的是心疼。
可是我喜歡極了這個詞,自從我工作了遠離了家鄉了以後,我就沒被人疼過了。
我一直以爲我和F之間會發生些什麼,但實際上什麼也沒發生。我們就那樣依偎着細語,我叫他F,不知道爲什麼,我一直沒問他的真名,他也一直沒說。我也知道了F上網的原因,妻子走後,他內心一直非常苦悶,所以纔會到網上找人聊聊。
而我,就是他最好的聊天對象。
就這樣一直到聊到吃晚飯的時間,F說:“找這裡最好的飯店。我請你好好吃一頓。”
我很少在外面吃飯,但我想起陶然曾經跟我提過多次的“怡然居”,應該是很不錯的一個地方,我們打的去了“怡然居。”F一直握着我的手,因爲一出門我的手就變得冰冰涼。在出租車上,F對我說:“我看北方不適合你,要不你跟我去南方吧,我家門口有一大片的花園,你可以坐在陽光裡寫作,寫你自己的書。”
“你在誘惑我,”我輕笑着說:“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呢,焉知你會不會把我給賣掉?”
“要想過新生活,就得冒險,爲可是沒辦法的事。”他的下巴低着我的長髮,司機暖昧地看我們一眼,我閉上眼睛,什麼也不願意去想。
兩個人,要了很大的包廂。
沒想到的是,我去上洗手間的時候,竟和陶然狹路相逢。我有些驚慌,但瞬間安定下來。陶然顯然比我更吃驚,他說:“麥丫?你怎麼會在這裡。”
“有朋友請吃飯。”我說。
“什麼朋友?”陶然說,“你哪裡來的朋友?”
原來他也知道我沒有朋友。
我正想着怎麼回答他呢,他一把把我拉到邊上低聲說:“麥丫,你是在跟蹤我?你不會變得這麼俗氣吧?”
我狠狠地甩開他。低聲說:“滾。”
我回到包廂,F說:“怎麼搞的,出去一下臉色就這麼差?”
“沒什麼。”我說。
“喝杯酒暖暖身子。”他把酒杯遞到我面前,我推開說:“我從不喝酒。”
“喝一點點酒對你有好處。”F再將酒杯遞到我脣邊說:“試試?”
陶然就在這時推門而入,他看看我,再看看F,厲聲說:“麥丫,他是誰?”
“朋友。”我說。
“我看不是一般的朋友,你跟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陶然氣勢洶洶地盯着我,沒有風度到了極點。
服務小姐趕緊帶上了門。
“請你出去。”我說,“這裡不歡迎你。”
F低頭喝茶。
陶然說:“你馬上給我回家去,有什麼事我們回家再說!”
“別對她那麼兇。”F說話了,“她今天是我請來的客人。”
“她是我的女人!”陶然說,“這裡沒你說話的份!”
“知道是你的女人,你急什麼?”F淡淡地說:“何去何從是她的選擇。”
“出去!”我再次說。
陶然鐵青着臉拂袖而去,一句話也沒有留下。
我強作歡顏跟F說:“乾杯!”
“他很愛你。”F說:“可惜的是年輕人總是不懂得呵護愛情。”
“你是在說你自己?”我敏感地說。
“也許吧,”F笑笑:“不過他要是失去你,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何去何從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把他的話扔還給他。
他哈哈笑着說:“我也算是你的一個選擇麼?”
狡猾的F,可是我打算比他更狡猾,於是我埋頭吃菜。好象很長時間我都沒有覺得菜有這麼香了。
吃完飯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F就要趕到機場。出租車一直送我到小區的門口,F也下了車,對我說:“到了家不要跟他吵,有什麼話都是可以慢慢說的。”
“好的。”我說。
“乖。”F摸一下我的頭髮說:“是我不好,本想給你帶來快樂,沒想到卻是給你那麼大的麻煩。”
“別這麼說。”我說。
“那我走了?”他說:“我出差三天後回家。到時我們網上見?”
“好。”我說。
車子開走了,可過了一會兒又繞了回來。F搖開車窗大聲對我說:“麥丫,我說的都是真的!”
“什麼?”我問。
“全新的生活,陽光下的寫作,你完全可以自己做選擇。”說完他遞給我一張名片說:“想好了,給我打個電話。”
我在路燈下看F的名片,他姓居,叫居新。
呵呵,居心不良。
難怪他一直沒主動告訴我他的真名。
名片上很精緻,上面的頭銜也很大:某公司總裁。
我信,F有總裁的氣質。
我回到家裡,等了很久,陶然一夜末歸。我在天明的時候打他的手機,接電話是一個女人,我記得那聲音,她應該叫翠娜。
她對我說:“陶然不想見你。”
我強撐着去報社上班,我在搖搖晃晃的公車上想,命運和愛情,原來從來都由不得自己。所有的來去,不過都是一場夢。
到了單位,大家都用關心的眼光在看我。小齊上來挽住我說:“麥丫我想會沒事的,做個小手術也許就會好起來。”
我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小齊掩口奇怪地說:“你昨天沒來,我以爲……”
我走到我的辦公桌前,上面放着我的體檢報告。
“沒事的,沒事的,”小齊羅羅嗦嗦地說:“發現得早,根本就沒事的。”
我笑着說:“當然,當然,這沒什麼。”
我在第二天辦了辭職,我沒有跟陶然說再見,當然也不會去找F。拿着我的行李去了北京,隱瞞了我的病情。只是說自己失戀。
我的學姐收留了我,給我吃給我住。還給我一臺手提電腦。我整天整天地趴在電腦前敲字,幻想着自己在寫作中死去。奇怪的是我一直沒死。我的勤奮感動了我的學姐,她有一天對我說:“有個長篇的機會,版稅挺高。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
我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就寫完了一本長篇,拿到生平第一筆版稅後我去複查了我的病,我拿着我以前的報告單,北京的醫生憤怒地說:“這報告真不負責,要真是這樣,你還能活到現在?”
“那……?”我問。
醫生俏皮地說:“注意你的飲食和心情,你可以長命百歲。”
我從醫院裡出來的時候經過書店,我的書正在熱銷,學姐說已有人想將它拍成電視劇,愛情劇,總是有人願意看的。
我想起陶然,不知道他會不會坐在空屋子裡充滿悔意地想念我。我又想起F,我沒有給他答覆,他就永遠地在網上消失了。
F不知道,我沒有選擇他只是我不想再次傷害他,那時的我真的以爲自己活不長了。但是我一直保留着那張名片,我很想去看看名片上的那個地方,是不是真的終日陽光燦爛,開滿了鮮花。
我掏錢買了自己一本書,那本書的名字叫《兩個人的八小時》。
走過郵局的時候,我把書寄給了媽媽。我又開始對人生充滿了希望,當然,也包括對愛情的希望。
愛情是長長的一生的,怎麼可以只有短短的八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