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宜嚇了一大跳,猛地用力將丁翔的大半個身體推開。
丁翔擡頭看了高高在上的老媽一眼,又一言不發倒回沙發裡,半個身體還挨在靜宜身上。
肖永紅重重地把保溫瓶放着茶几上,怒不可竭瞪着靜宜,然後嚴厲地說:“老二,跟我來。”她憋着一口氣走進客房。
彷彿一塊燒得正紅的鐵突然“滋”地放進水裡,丁翔冷卻下來。他從沙發上坐起,看見靜宜還一動不動躺在沙發上,他歉然去拉她的手。
靜宜很敏感地縮起手,跟着自己坐起來。她忘不了肖永紅離去前的目光,就像看一隻蒼蠅,那是充滿厭惡的目光。她極不舒服地用手蓋住臉,怎麼會這麼糊塗?自己都幹了什麼?兩人不是各不相干嗎?
她就像一隻受傷的小動物,躲在角落獨自舔傷。
“對不起。”丁翔一半不安一半尷尬說。
“老二,進來。”肖永紅等得不耐煩了,這個兒子就這樣鬧心。
丁翔不知對靜宜說什麼好,只好說:“你,等我一下。”他站起來,拖着傷腿一步一步往裡走。
急不可待的肖永紅一見丁翔露面,馬上劈頭蓋腦一番質問:“你姐說的就是她嗎?怎麼素質如此低?還是別有用心?光天化日在廳裡胡來,給別人看見你爸的面子……”
“媽……”後面的話嘎然終止,丁翔把門關上了。
房門都不關就教訓兒子,顯然是說給她聽的,肖永紅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口濁氣憋在心頭,還要給人羞辱到什麼時候?靜宜站起身拉拉衣服,挺直腰桿走到門前敲門。什麼素質低?什麼別有用心?丁梅這樣,他母親又這樣,把她看成什麼人了?
必須打好這場仗!
肖永紅開門,居高臨下望着她。想來獻殷勤拉關係?沒門!
靜宜淡淡開口:“丁夫人,罪魁禍首是您兒子,對我糾纏不放的人是他,拜託您教育他該放則放,我感激不盡。”
“你……”肖永紅沒料到她竟然這樣說話,一時對答不上來。
靜宜沒管她,而是轉向丁翔,冷靜道:“丁總,桌上的花都謝了,把它扔了吧。”然後堅決地走出這個大門。
之前逛了半天步行街、在丁翔家裡翻譯了近一小時的資料、與丁翔糾纏、對肖永紅的反擊,所有的活動都是極度勞心勞力的,現在人放鬆下來,發現肚子餓得不得了,飢不擇食走進一家茶餐廳,狼吞虎嚥起來。
晚上回到家,云云歡天喜地撲進她懷裡,“媽媽,爸爸今天帶我到他家,吳阿姨送了一個很大的超人給我,但她不會玩,爸爸也沒空跟我玩。丁叔叔很會玩,我們找丁叔叔玩好不好?”
老爸老媽不約而同說:“云云是大孩子,自己會玩的了,不要打擾丁叔叔。”然後他們偷偷觀察她的反應。
靜宜彷彿沒事似的,“丁叔叔不會來了。”老爸老媽,你們聽見沒?“來,給媽媽看一下,媽媽一看就會。”
“好,那你快跟我玩。”云云纏着媽媽不放。
“進我房間來。”靜宜拉着兒子進去了。從今天開始,也要當個小孩子,沒有複雜的思想,快樂來得簡單而純粹。有父母、有兒子、有健康、自食其力,還貪心些什麼?
夏天已過大半,秋天的氣息漸濃。
厄瓜多爾的客戶已開始正式的合作,第一批環保燃料上個月底順利交貨。這給公司上下全體員工打了一支強心針。
“歐洲人囉囉嗦嗦的,把精力開發南美市場,不要再折磨技術部了。”說話人的男朋友是技術部的,他這段時間一直加班。
另一個反駁:“纔不是呢,他們很快再不用受苦了,胡博士在這方面是權威,公司與他合作,肯定事半功倍。”
“雖然現在打入了南美市場,但丁總一定不會放棄歐洲市場,那裡纔是公司的主攻的方向。”第三個發言。
“哎,你們注意到沒有,丁總最近的形象很酷很MAN啊,留着鬚根真性感。”
“陶秘在,問問她丁總爲何改變形象。”
陶秘被點名,她吞下嘴裡的飯,權威發佈:“丁總只是忙工作,大家不要諸多猜測。”
“是失戀了吧?這段時間都沒見顧小姐來打球。”
“纔不是呢,有天中午我還看見丁總和顧小姐在湖中亭吃飯,顧小姐還夾菜給他呢,多體貼。”
“我聽說胡博士的助手對丁總很有好感……”
靜宜站起來對田曉林說:“我吃飽先走了,你慢慢吃。”
田曉林聽八卦正津津有味,含糊應了聲。
公司餐廳的中午餐時間,就是娛樂新聞的發佈會、交流會。靜宜從她們口中知道丁翔的很多動態,比如有人說他最近很深沉,有人說他很憔悴,有人說他換了輛車,有人說在酒吧見到他,五花八門。總之,單身的年輕老總,就是給女員工們無限的遐想。
進入茶水間剛泡好一杯茶,人事部馮經理走進來,笑眯眯看着她,很親切地說:“靜宜,吃了?”
靜宜也笑着打招呼:“馮經理,我吃了,謝謝。”
馮經理試探着問:“你現在有對象沒?”
靜宜不好意思笑笑。沒辦法,上了年紀的女人都熱心替人張羅。
馮經理對靜宜的表現便心中有數,歡喜道:“我外甥,前幾年離婚了,沒小孩,在國企上班,收入不錯,有房有車。怎麼樣?”
馮經理背門而坐,仍然陶醉在月老的角色中,沒有覺察有人走進來。
靜宜拿着茶包的手頓了一下,很快又回覆常態。
她見靜宜低頭不語,以爲是害羞,接着說下去:“他成熟穩重,很有安全感,我看你們挺般配的,你考慮一下,如何?”
靜宜尷尬道:“我考慮考慮吧。”
來人加完水,一言不發走出去。
“你考慮好了就告訴我,女人吶,就應該爲自己打算,趁年輕再找自己的幸福……”馮經理說起來滔滔不絕。
靜宜一句也聽不進去。從剛纔丁翔走路的姿勢看,他的腳恢復得很好,但狀態一般,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
“……靜宜,你覺得怎樣?”馮經理滿臉期待等她的回答。
她回過神來,本能回答:“哦,好啊好啊。”好什麼呢?她也茫然。
馮經理很有成就感地一拍她胳膊,“就這樣定了,我先通知我外甥。”
靜宜眨眨眼,外甥?想起來了,她連忙糾正:“啊,馮經理,我,我還是再考慮考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