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上班時靜宜和陶秘一起進入電梯,在電梯門即將關閉之際,一句清脆的女聲慢條斯理道:“等等。”
陶秘似乎認出她的聲音,連忙把門按開,隨後進來的人親密地對陶秘說:“謝謝你。”她似乎也認出靜宜,優雅地打起招呼:“你好。”
靜宜禮貌點點頭,她來幹什麼?
陶秘熱情問好:“顧小姐,早上好!這麼有空過來?丁總這幾天出差,今天一早的飛機回來,不知到達公司沒有。”
顧菲菲朗聲回答:“他今早一下飛機就回公司,正在辦公室等我呢。”電梯是密封的鐵箱子,箱內的人全部都聽到了,她炫耀地看向靜宜。
靜宜感受到她的目光,洞悉她低劣的意圖,不就是丁翔在辦公室等你嗎?有什麼好耀武揚威的?懶得迴應她。對於丁翔她是百分百信任的。
只是丁翔出差這幾天,來電話沒有以往多,有時聊幾句靜宜就覺得他很疲倦,勸他多休息,他卻莫名其妙說句:“人一停下來就胡思亂想,還是忙碌好。”今天他一早飛回來也不回家休息,更沒有像以前一樣向她報平安,他呀,一忙起來就天昏地暗什麼都忘記了。
三人剛出電梯,丁翔剛好從門口經過,他見到靜宜,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然後朝顧菲菲說:“菲菲,到我辦公室裡來。”然後大踏步領着歡喜雀躍的顧菲菲走了。
才幾天沒見,他整個人憔悴了,眼睛佈滿血絲,靜宜心疼了。在生意上不能爲他分憂,只有做頓豐盛的晚餐,慰勞慰勞他,讓他放鬆一下。
而且,凌嘉急得如鍋上的螞蟻,天天催,他的事也拖了一段時間,不能在拖了;再說她是個本性慈悲的人,也不願看到他入獄。思前想後,只好硬起頭皮尋求丁翔的幫忙,今晚無論如何都想辦法跟他說。
她在飯桌上支着頭,大鐘已指向九點,桌上的菜已經放涼了。
他是不是鐵打的?早上纔出差回來,到晚上九點還不下班?靜宜剛想給他打電話,他就開門進來了。
“這麼晚纔回來,我都快餓暈了,你先喝碗湯,我把菜熱熱。”靜宜欲動手把菜端進廚房。
“我加班時吃了些東西,現在不餓,你吃吧。”丁翔解開領口的鈕釦,深呼吸兩下。爲什麼見到她,心就隱隱作痛?爲什麼看見她爲自己做飯、招呼自己喝湯,心又特別難過?
“玉米紅蘿蔔排骨湯,對你熬夜好。你不吃飯,就喝碗湯吧。”
丁翔看着桌上的幾個菜,全是他愛吃的菜,於心不忍,他挽起袖子,坐下來,默默喝湯。
“湯好喝嗎?”
“不錯。”他低頭應了句。
“怎麼不說話?累了?”她感覺他今晚滿懷心事。
他擡起頭,平靜道:“想我說什麼?”
靜宜隨口答:“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要我坦白?告訴你顧菲菲今天來找過我?你不是看見了嗎?我光明磊落,從不背後行事。”字字鏗鏘有力。
“我都看見了,我又不是懷疑你。”靜宜不明白他爲何答得如此深奧。
“不吃醋嗎?”丁翔突然問道。
靜宜幾乎噴湯了,笑着問:“我和你在一起,該吃醋的是她,我有什麼好吃醋的?”
“你就這麼大方?是信任我,還是不在乎我?”語氣酸溜溜的,好像吃醋的是他。
“你說呢?”靜宜站起來,端起兩碟菜進廚房加熱。
丁翔跟着走進門口,“不用等我,你先吃,別餓壞了,我到書房看資料。”
擔心他一工作起來就忙個沒完,被逼上梁山的靜宜叫住了他,“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丁翔的嘴巴動了動,“說吧。”
靜宜轉過身來,慢慢道:“凌嘉涉嫌作僞證罪、妨害公正罪擬被檢方起訴,他找了很多人都無濟於事,你能不能幫幫他?”
聽不慣她哀求的語氣,她從來沒有求過他,現在居然爲凌嘉破例,丁翔面沉如水,“他與你什麼關係都沒有了,爲什麼還要幫他?”
靜宜支疑道:“也不能說什麼關係都沒有,畢竟他是云云的爸爸,我也不願看到他被判刑;而且,他答應我不會爭回云云的撫養權,所以,你就幫幫他吧。”
她的解釋在他看來是心虛,也驗證了他心中的猜想,丁翔心灰意冷道:“患難見真情,你的確很關心他呀。如果他平安無事,下一步你怎麼辦?答應他復婚?就當一切是爲了云云?爲了兒子重回前夫懷抱一家團圓真是一位母親的偉大苦衷。”
靜宜的腦子“轟”的一聲,她衝到丁翔面前,不敢置信道:“他有新太太了,爲什麼會和我復婚?你想什麼了?你,你懷疑我和他?”
丁翔扭過頭沒有看她,冷冷道:“有新太太的人會爭回與前妻的兒子嗎?很遺憾,靜宜,我的懷疑得到證實。”他走到廳裡,控制自己不在她面前大發雷霆。留不住她的心,但可以留住自己的尊嚴。
靜宜跟在他身後,以牙還牙:“今天顧菲菲找你,我懷疑過你嗎?”
丁翔神情嚴峻,“無論我怎樣遷就你,怎樣用心對你,你始終都在敷衍我。我終於明白你的態度,你心裡根本不在乎我,當然不屑去懷疑。”他坐到沙發上,字字句句如利刀一般:“菲菲曾經是我女朋友,像你一樣,我也不排除和前任複合的可能。”
今早他一下飛機顧菲菲就上門找他了,莫非,他們真的……
“對你無非是丁翔一時的新鮮。”丁梅的話突然從腦海蹦出來。丁梅說得對啊,爲什麼自己就聽不進去呢?
從一開始就預測到結局的,可就是不甘心,偏要去試,現在,夢該醒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說得對,同意。我是你,也會選她。就這樣吧,祝福你們。”不能再說了,再說一定會在他面前哭出來。
靜宜轉身開門走出去,沒有一絲停頓。
大門關上的那刻,她潸然淚下,一段夢幻般的愛情嘎然而止。
隨着大門“砰”的一聲,丁翔應聲而起,“該死!”,他抓起茶几上的磁性杯狠狠向牆壁揮去,水順着牆壁下滑,像是無聲的淚。
幾小時前,她還爲他做飯,爲他端湯;現在,她已從他世界裡消失。她的手提包還掛在架子上,他猶豫一下,拿起車鑰匙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