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丁翔煩躁不安。勞景軍每天都在實驗室呆得很晚,但反饋回來的消息不是很好,如果要提高燃料的環保數據,就會縮短燃燒的時間,昂貴的燃料像放煙花一樣只有瞬間的壽命,這又顯然達不到經濟效益。不徹底解決這個問題,明年可能失去歐洲市場,公司前景堪憂。
在工作上,他從不懼怕各種挑戰,更何況與他並肩作戰的還有勞景軍。當初丁翔從海外留學歸來創業,國內導師給他推薦的就是門下的得意弟子勞景軍,的確,勞景軍在這一領域很有天賦。丁翔雖說也是這一專業的人才,但他更注重的是市場推廣,於是兩人識英雄重英雄,一拍即合,各展所長,合作相得益彰。
早已過了下班時間,丁翔閉着眼睛坐在辦公桌前,半小時前顧菲菲打來電話約他共進晚餐,然後去看電影,他想都沒想就以工作忙推掉了。以前不是工作忙的話,他一般都會順着顧菲菲,她有什麼節目,他都樂於作陪。
只是現在,現在的他心亂如麻。
從福臨門酒家回來那晚,那晚顧菲菲沒來,他獨自一人躺在牀上,閉上眼睛,腦子出現的就是靜宜和覃俊成並肩而走的畫面,兩人走得並不近。當時覃俊成側着臉向她說了什麼,她聽後笑笑,眼睛依然望向前方。深秋的風吹起她的圍巾,圍巾迎風飛揚,更顯得她的笑容安靜淡雅,從容自若。
他抑制不住想她,想着想着,心居然有點酸。
丁翔被自己突如其來的心動弄個措手不及。
白天在公司的時候,兩人會有碰面機會,丁翔都暗中留意她,他發現她笑的時候眼睛彎彎的,嘴巴也是彎彎的;他遠遠看見她端坐在桌上書寫,頭微微側着,額前的頭髮她喜歡用髮夾夾起;他發覺她喜歡穿淺顏色的衣服。
有一次下班後,靜宜來到總經理辦公室找鄒琪,鄒琪快人快語,“靜宜,你和那位佳麗怎樣了?”
丁翔剛好走出房間,欲與陶秘交代工作,這時他不由豎起了耳朵,儘管對自己的行爲很不恥。
“才見一次面,什麼怎麼樣了?不過說實話,如果時光倒流三十年,我媽可能不會嫁給我爸了。”想起老媽最近的言行,有點無奈。
鄒琪呵呵笑道:“岳母見女婿,無非也就是這個樣子,看來他第一關通過了。你小心內外聯手,把你給賣了都不知道。”
靜宜不屑說:“你所說的是舊社會包辦婚姻。我的日子至於那麼水深火熱嗎?”
“你不要老媽插手終身大事,你就爭氣一回,找個人帶回去給王阿姨看就是了。我們公司別的不敢說,年輕才俊倒多的是。你隨便挑,挑中了,姐我幫你做主。”鄒琪很義氣地拍拍胸脯道。
靜宜招架不住,連連擺手,“免了,免了,你沒聽說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嗎?”
鄒琪不信她能過老媽那關,“王阿姨那邊怎麼應付?那位佳麗如何處置?”
靜宜苦笑道:“我媽急性子,最怕我打太極。至於那位佳麗,就放回大自然,任其自生自滅吧。”
這時陶秘接完電話,回頭看見丁翔站在身後,連忙說:“丁總,漢森先生剛出機場,三十分鐘後到達酒店,我們現在出發時間正好。”
丁翔面露笑意道:“那出發。”
陶秘在心裡嘀咕,丁總下午與勞總開會後不是一臉嚴肅嗎?怎麼短時間內陰轉晴了?
靜宜聞聲回頭看見丁翔與陶秘談工作,此地不宜久留,她輕聲對鄒琪說:“師姐,我先走了。”
鄒琪卻一把拉住她,滿臉神秘的問:“昨天在醫院產檢時,你猜我遇見誰了?”
靜宜投去一記白眼,表示沒本事猜中,你愛說就說。
鄒琪壓低聲,彷彿說出來的是國家機密,“我看見凌嘉和一個女人從不孕不育科走出來。爲避免尷尬,我沒有和他打招呼。”
靜宜明顯對此事反應不大,“哦”了一聲之後,補充道:“他的事與我無關,不用告訴我。”
經過痛苦的折磨後才離婚,離婚後已成陌路。
中午午休時,田曉林問:“靜宜姐,明晚公司例行去打羽毛球,你去嗎?”
靜宜好奇:“公司還有這種福利?”
“一直都有,逢週三晚上打羽毛球,只是前段時間工作忙,大家都沒空而已。這種羣衆健身活動應該堅持下去。我們的水平是很高的,你肯定也會被我們訓練成業餘高手。”田曉林自豪地說。
“那一定要見識一下。”靜宜淡定道。
靜宜和田曉林一直在場邊閒聊,等前面的同事打累退出了她們才上。剛上場不久,丁翔和勞景軍趕到了。
丁翔一身白球衣白球褲,身材健美挺拔,田曉林看他走近而忘記接球。
“關華,打場混雙怎麼樣?”丁翔拿着球拍上場。
關華領命,朝靜宜的場上走,本意是自己和靜宜配對,把年輕活潑的田曉林讓給老闆。
“你到這邊來,與你小師妹聯手。”丁翔的話讓關華生生往回走。
靜宜對丁翔笑笑,“丁總,請指教。”
丁翔一臉輕鬆,看起來心情很好,“你打得不錯,等下注意,關華兇起來蠻厲害的。”
“準備好了,丁總你們先發球吧。”田曉林和關華已經站好位等開始了。
靜宜開出一個短球,田曉林接發球挑到後場,丁翔瀟灑回球,關華把球吊到後場。。。。。。你來我往幾個回合,靜宜看出丁翔的球藝修行頗高,動作標準舒展。
都是行內人,幾招就能看出門道。丁翔剛開始的時候還能忍住,到後來往往爲靜宜低聲叫好,靜宜的一個網前小球得分,手法細膩,丁翔情不自禁讚道:“好球!你以前學過?”
她謙虛一笑,如實道來:“我小學進過體校,就是練羽毛球。”
靜宜在前場攔截,丁翔會在後場補位;丁翔在左邊救球,靜宜會在右邊補位;兩人的互補意識很強,配合默契,越打越放開,每得一分,都會對視一眼,相互鼓勵,像是配合多時的搭檔。她忘了他是危險的老闆,只用心享受雙打的默契;他更渴望與她近距離的接觸,兩人出發點不同,但都樂在其中。
打到後來,關華接球時總是大喊:“我來!”田曉林接球時他也不忘大叫一聲:“你上!”
幾次下來,田曉林非常不滿:“叫什麼叫?你煩不煩啊?看,又叫丟了一分!”
“我不這樣指揮,你肯定亂來,橫衝直撞,一點團隊配合精神都沒有。不是搶我的球就是踩我的腳,現在是打球不是打架。”關華數落道。
靜宜和丁翔相視一眼,不禁笑了出來。
丁翔情緒高昂,大聲對關華說:“溫柔點,小師妹可不是這樣教的。”
“丁總和靜宜這樣纔是雙打,你進我退,你退我追,第一次配對就這樣默契,恍若流落民間的張軍和高崚。”怕馬屁又不用花錢,關華樂意給老闆送頂高帽子。
田曉林撇撇嘴道:“暫停,先去喝口水,擦擦汗。”
靜宜朝關華道:“承讓。”她額頭佈滿細密的汗水,面色通紅,神采奕奕,既有運動員的爽落,眉宇間又有女人的嬌媚。
丁翔跟在她身後走到場邊,目不轉睛望着她的背影。
靜宜拿起一瓶礦泉水轉身遞過去,丁翔接過,順手扭開瓶蓋後又遞回去。
她另一隻手剛好拿着一瓶新的,不好意思讓老闆爲自己做開瓶蓋這樣的瑣事,她禮貌晃晃手道:“我有了,你喝吧。”
“這叫君子風度。”丁翔硬把水遞回去,從她手中抽出一瓶新的水纔開蓋痛喝起來。
勞景軍一直坐在場下的椅子觀戰,這時開口道:“丁總這場球沒有以往的凌厲,反而多了幾分柔情,幾分耐性。”
“打球不全是靠凌厲,是靠智慧。”丁翔如是說。
田曉林一邊抹臉一邊問:“打完球以後到哪裡吃東西?上次丁總推薦的那家美極大蝦做得不錯,丁總今晚去不去嚐嚐?”
丁翔瞄了一下靜宜,去又有何不可?他答:“美極大蝦真正做得好的不是那家,是聚滿堂。今晚去聚滿堂吧,大夥可以嚐嚐那裡另一個出名的菜。”
“是什麼菜啊?”田曉林吞着口水問。
“水鄉功夫桂花魚。”靜宜和丁翔不約而同說出來,兩人互望一下,很默契笑笑。
丁翔馬上順着問:“這道菜剛推出不久,你也知道?”
靜宜說笑道:“我愛吃魚,自然嗅得出腥味了。這道菜的確不容錯過。”
田曉林拉着靜宜的手,“靜宜姐,一起去吃吧。”
“不是一早就告訴你了嗎,兒子今晚回家,我要回去陪他,你們慢慢吃吧。明天見。”靜宜在大門口向同事們告別。
丁翔出來的時候一掃衆人,獨獨少了最不能缺席的方靜宜。結果品嚐那道名菜的時候,總覺得不是滋味。
沒有她在身邊,心中總有失落。這樣的感覺一直圍繞着他。難道真正喜歡一個人,就會這樣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