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龍連忙指揮着人將衣服脫下來,然後用城樓上準備全浸溼,拿起來捂在鼻嘴處,大家這才感到好受了些。
曾家堡的燃油自然是有限的,而城裡的那些民居燃得快熄得也快,到了傍晚之時,城中的火勢就慢慢的小了,估計再過三四個小時就能夠全部熄滅,而沒有這些木製的民居,曾敦儒的火攻之計就沒什麼用了。
等到夜色降臨,柳如龍細細的凝視了對岸一陣,便對柳華健道:“健兒,曾敦儒吃了大虧,知道要過這清鱗湖必須另尋它法,想來今晚是不會再發動進攻了,你在這裡安排人輪班休息,不過也不能大意。”
見到柳華健答應,柳如龍這才帶着李江南下了城樓,停在下面的車輛已經在大火被焚燬了,只能走路到柳家大宅。
一路之上,見到那些化爲焦炭或者正在燃燒的民居,柳如龍是緊緊的抿着嘴不發一言,李江南知道他心中痛苦無奈的感受,便也不去打擾。
此刻,一直跟在他與柳如龍身邊沒有說話的何凱卻悄悄靠了上來,輕聲道:“大哥,今天這一仗打得真痛快,可惜我們武家堡就做不到,還是柳家堡的地勢好啊,有這麼一條湖擋着。”
李江南搖頭道:“未必,未必,就算是將武家堡的人移到柳家堡這裡來,還是一樣守不住,這些年武家的人實在太不注意人心了,唯一的一個男人,卻遠遠的躲在中國。有人賣命纔怪。”
何凱良久不語。過了一陣才道:“大哥,你地嗓門剛纔可真大,我站在你後面過了好久耳朵裡還‘嗡嗡’直響。實在是神了。”
李江南有些得意,哼了一聲道:“這算什麼,我這嗓門要是再練練,你小子地耳朵就不只‘嗡嗡’響這麼簡單了,曾家堡的人要是衝上了城樓,老子扯着嗓門吼上一聲。媽的,不死也要暈倒一大片,那才爽哩。”
說了這話,卻見何凱“嘿嘿”笑了笑,但神情之間卻毫無疑問地在表示自己吹牛不打稿紙,李江南也不想與他一般見識,緊跟着柳如龍向聚義堂方向而去,在這樣的情況下。柳如龍也該讓自己見一見柳柔瑤了吧。
到了柳家那宮殿般的大宅,上了臺階,就見到那塊極大的廣場上已經站滿了人,果然都是一些青壯年男子。而像方太夫人等少數女人,自然都進入大宅中了。
李江南估算了一下。這廣場上的男子應該在五六千人以上,據柳如龍所講,留在柳家堡的有二萬二千餘人,那麼此時守在城樓上地就有一萬六七了,而這五六千人作爲預備兵,隨時都可以聽從調遣,曾敦儒要吞下柳家堡,實在也沒那麼容易,而且就算攻下來,曾家堡的人也要損失慘重,怪不得他一直不願意撕破臉硬拼。
見到柳如龍回來,所有的人都在向他鞠躬,而大家都聽到了城樓上發出的歡呼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有人向跟在柳如龍身後的侍衛隊打聽,那些侍衛隊員就將剛纔的大勝仗說了,這消息立刻迅速的在人羣中傳了去,沒過多久,這廣場上也發出了陣陣的歡呼,人人都露出了振奮之色,柳如龍偷襲地計劃沒有成功,但終於在水仗中挽回了一陣,激起了衆人守城的信心。
雖然人人面帶喜色的歡呼,但柳如龍卻是一臉的沉肅,到了聚義堂,立刻叫了幾名管事過來,卻是吩咐他們準備搭建帳蓬,分爲東南西北四方而建,都在各城樓下被焚燒出地空地上,可以隨時增援城樓上的緊急情況,而曾家堡人駐紮在東西兩岸,這兩方城樓之下就多派人手,不過爲防着曾家堡再用火攻,營帳必須分散而設。
那些管事在接到柳如龍地命令之後,匆匆離去了。
李江南見到柳如龍正在桌上查看一些地圖資料,便道:“柳堡主,我想去看一看柔瑤。”
柳如龍擡頭望着他,點了點頭道:“好吧,但不能多耽擱,你現在最需要的是將我傳你的掌法練好,絕不能在兒女私情上多浪費時間。”
李江南也明白這個道理,答應了一聲,就向聚義堂外走去。
曲曲折折的穿過了走廊、過道,沒一會兒就到了後面柳柔瑤那幢獨立的小院,剛一走進去,月光之下,就瞧到柳柔瑤正陪着方太夫人、江蓉、武青蕾坐在院中一叢芭蕉下的石桌邊聊天。
李江南見柳柔瑤對待武家的人還是和過去一樣親切,理解是她性格使然,要知道,她嫁是男人姓李,那是和武家毫無關係了,而且方太夫人瞞着她讓自己李代桃僵,實是不怎麼地道,換着別的小心眼兒女人,必然會有怨恨之心,而柳柔瑤此時搞不好還會有感恩之意,畢竟她對嫁給自己比嫁給真正的武世光是要開心得多的。
武青蕾似乎對聊天沒什麼興趣,而且明顯的心情不怎麼好,一雙大眼睛正在無聊的向院子裡東瞥西瞧,第一個看到李江南走進了院子,靈秀的眼眸中頓時露出了喜悅之色,一下子就跳了起來道:“李江南,李江南,剛纔外面那些人在叫什麼,是不是柳家堡的人打了大勝仗。”
她這麼一叫,所有的人都目光都向李江南望來了,一向淑靜的柳柔瑤也忍不住輕叫了一聲:“江南。”身子已經離開了石凳,向着他迎了過來。
而方太夫人與江蓉都沒有動,但江蓉的眼神也大是喜悅。
李江南先去和柳柔瑤輕輕的擁抱了一下,撫了撫她的背,交換了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然後就走到了武青蕾的面前道:“阿蕾妹,你猜得不錯,我們剛纔的確是打了一個大勝仗。柳家堡總算是揚眉吐氣。可比你們武家堡強多了。”
聽着李江南叫自己“阿蕾妹”,武青蕾反而覺得親切,不再抗拒這稱呼了。便過來拉着他的手臂道:“打了什麼大勝仗,快說,快說,我好想聽。”
正在這時,就聽着一個咳嗽聲傳來,卻是方太夫人發出地。這意思誰都明白,武青蕾對李江南地舉動毫無小姐作風,太不矜持了。
武青蕾聽到奶奶的咳嗽聲,雪白的臉蛋兒頓時微微一紅,鬆開了李江南地手臂,又退後了一步,卻仍然用好奇的眼睛望着他,在等着他的回答。
李江南知道大家都想知道。便將剛纔那一場水仗大勝的情形說了一遍,武青蕾聽完,立刻也歡呼起來,而柳柔瑤、江蓉、方太夫人的臉上都流露出了喜悅之色。是啊,被曾家堡的人壓制了那麼久。也地確太需要一場勝利了。
不過還是柳柔瑤最細心,趕緊道:“江南,你辛苦了這麼久,還沒有吃晚飯吧,我叫人去給你弄。”
從去城樓到現在,李江南連中午飯都沒有吃,更別說晚飯了,就點了點頭,擔心柳柔瑤又親自動手,便道:“柔瑤,我還有事,呆不了多久就要走,你讓淺春去廚房說一聲就行
己別去忙,我們多說一陣話。”
聽着丈夫在家裡呆不了多久,柳柔瑤清美的臉上露出了黯然之色,但知道這是無可奈何的事,便低聲道:“堡裡現在女人少,淺春、珠荷她們都去廣場那邊幫忙煮飯了,廚房裡也只有盧嬸一個人,我去吩咐,很快就回來,江南,你在這裡等着。”
她一邊說,一邊就匆匆去廚房了。
武青蕾這時道:“李大哥,你累了,快坐下來休息吧,等會兒吃飯,啊,對了,你渴了吧,我去給你倒茶。”
說着也進了屋子裡。
李江南就坐了下來,而江蓉的眼眸與他望在了一起,兩人自然而然不約而同的想起角落裡那個荒唐而又奇妙的姿式,李江南小腹忍不住一熱,而江蓉卻轉過了眼眸,不敢對他對望。
—
方太夫人對兩人的關係自然是心知肚明,而瞧到兩人的神情,目光中也是一陣閃爍,然後嘆了一口氣,看了看武青蕾還沒有出來,便望着江蓉用很低地聲音道:“小蓉,我知道過去馳舉有對不住你的地方,可是你要明白,無論怎麼說,你都還是武家的媳婦,是我們武家的人,過去地一些事,就讓它過去吧,只要這次能逃脫大難,我這個老太婆還活着,一定還將武家堡的內務交給你管理,就算世光回來,他也要聽你這個小媽地。”
這樣的話,雖然是說給江蓉聽,但也有影射李江南的意思,江蓉低頭不語,但李江南對這個老太婆的話向來是不怎麼甩的,只是笑了笑。
方太夫人瞧着兩人的神情,又是一嘆道:“李江南,你知道嗎,我現在很後悔。”
李江南道:“哦,方老太,你後悔什麼?”
方太夫人道:“我後悔讓你代替世光娶了柔瑤,她真是一個好孩子,好媳婦,我想世光這輩子是別想遇上了。李江南,你有了這樣的妻子,還有什麼不能滿足的呢?”
李江南知道她還在力圖讓自己與江蓉斷絕關係,但對她的話還是沒有絲毫的買賬,“呵呵”的笑了兩聲道:“算了吧,方老太,事情到了這樣的地步,你後悔的事就太多了,早知道算不過曾敦儒,你不如干脆些明目張膽的和他幹,也用不着處處被制,現在落得如此狼狽,柔瑤是我用命換來的,我不恨你居心不良想讓我當替死鬼就很給你面子了,其餘的話說得太多,我等會兒用晚餐都會沒有胃口的。”
方太夫人見到李江南完全不吃自己這一套,不過對他又無可奈何,還想要說什麼,但見到武青蕾捧着一套茶具走了過來,就閉上了嘴。
武青蕾將茶具放在桌子上,又拿着茶盅倒了一杯茶,遞在李江南的手上道:“李大哥,快把這茶水喝了吧,沒泡多久,我剛纔加了些冷水進去,正好解渴。”
下午城中一場大火,李江南也被烤得七孔冒煙,雖然剛纔在聚義堂狂喝了一氣,此時又口乾舌燥起來,當然也不客氣,接過茶杯,一口就喝了,而武青蕾就不停的給他倒,直喝了六七杯才罷。
方太夫人瞧着武青蕾的神情,臉上更沉鬱了,過了一會兒便道:“李江南,我有一個提議,希望你能夠答應。”
李江南對她的話自然是大有戒備,道:“什麼提議,不過先說好,難度不要太高。我這人沒有什麼膽識,也沒有什麼本領,再不能擔當什麼大任了。”
方太夫人點了點頭道:“這件事不需要你有什麼膽識,也不需要你有什麼本領,更不必擔當什麼大任,無論怎樣,蕾兒也叫了你一段時間的哥哥,我想讓她與你結拜,從此真以兄妹相稱,你看怎麼樣?”
她這話一出,李江南一愣,頓時就明白了這老太婆的意圖,因爲誰都看到出來,武青蕾對自己或許談不上喜歡,至少是很有好感的,而自己明顯的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今後的事,實在很難預料,她想讓自己與武青蕾定下兄妹的名份,就是要防微杜漸,要知道,武青蕾現在是這老太婆手中唯一可以出的牌了。
武青蕾當然也明白奶奶的意思,跺了跺腳道:“老祖宗,你……我本就叫李江南大哥啊,那裡用得着……用得着結拜。”
方太夫人卻不讓她說話,揮了揮手道:“小蓉,你覺得我的意思如何?”
江蓉望了望武青蕾,又望了望李江南,沉默了好一陣,才點頭道:“好,老祖宗的意思很好,蕾兒,你就和李江南結拜,從此之後以兄妹相稱,我相信李江南會好好照顧你這個妹妹的。”
李江南聽到江蓉將“妹妹”兩字故意加重了語氣,心裡也明白了她的用意,江蓉心裡對自己的性格是很明白的,知道他脫跳風流,的確不適合純情的武青蕾,而且她與武青蕾有母女之誼,要是自己與武青蕾真有了什麼,就更會增加她的負罪感,所以無論從那一方面來說,江蓉都會贊同此事。
對於漂亮活潑、純真善良的武青蕾,李江南其實是很有幾分喜歡的,當初被方太夫人的言語所誘,還打過讓她與柳柔瑤二女共侍一夫,自己大享齊人之樂的主意,不過他是個很隨意的人,後來方太夫人變卦,也並沒有太在意,包括現在亦是一樣,只是現在方太夫人用這樣的方式企圖來斷絕他與武青蕾之間的緣份,實在又是在耍心眼兒弄手段了,這是李江南對這老太婆最不滿的地方,想着心中就有氣,當下沉着臉,一時間並不表態。
武青蕾此時對於李江南的確是很有好感,喜歡和他在一起,看着他吊兒郎當和自己說話的樣子,但當然沒有達到非君不嫁的地步,見到和自己最親近的兩位長輩都發了話,就沒有反對了,反正就算是給這個男人當妹妹,他也會逗自己開心的。
方太夫人看出了李江南的不高興,眼神不停的閃爍着,此時正好瞧見柳柔瑤從屋裡走了出來,就將這個意思對她說了。
柳柔瑤看了一會兒武青蕾,似乎想問她什麼話,但見到方太夫人與江蓉都在望着自己,等着她的回答,就微笑着道:“既然老祖宗與夫人都說了,我沒什麼意見,不過結拜是江南與蕾妹之間的事,我建議還是尊重他們的意思。”
李江南生是生方太夫人的氣,轉念想到此時大敵當前,大家是凶多吉少,還在爲這些事計較就沒什麼意義了,就算是做好事積德,安安這老太婆的心吧,當下就點了點頭道:“好,結拜就結拜,方老太,要搞什麼儀式才讓你心頭舒服,就說出來吧。”
方太夫人見他答應,似乎鬆了一口氣,微笑着道:“兄妹結拜之事本來是很隆重的,不過現在這種環境,一切只能從簡,等會兒你吃飯的時候,就和蕾兒喝一杯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