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相攤開在面前,很多人都選擇不相信。
珍貴妃亦然,即便看到了真相,珍貴妃也抖着身子,說不是這樣,大罵燕回聲是在騙她,以太子之能,若是僞造一番,騙她太容易。
燕回聲面容平靜,任憑珍貴妃又怒又罵,只淡淡地看着她,說了一句,“貴妃若是不想相信,那孤也沒辦法。”
珍貴妃攥緊了卷宗,想撕掉,毀掉,讓其化成灰燼,似乎她就沒看到一般,但她手抖,扯了許久,也只不過是扯破了一角而已。
最後,她面色頹然地坐在了地上,喃喃落淚,“是這樣嗎?真是這樣嗎?那段蕭呢?”
燕回聲道:“張平當年找到段蕭,許他榮華富貴,過慣了窮日子生怕自己一輩子也出不了頭的段蕭賣妻求榮,答應了張平,對你做局。後來,你入宮,張平也的確如你如他所願,讓他過了榮華富貴的好日子,他是張平手下的第一謀士,甚至還許他,事成之後,對他封侯。”
珍貴妃大笑起來,甚至笑出了眼淚。
燕回聲道:“孤不信貴妃娘娘這些年身在深宮不知冀北的平西將軍府第一謀士妻妾成羣,夫妻和美,子女繞膝。您只是覺得當年是您自己的選擇,怨不得他,總不能讓他孤家寡人。但卻殊不知,對於您,不過是她攀附權利的工具罷了。張平利用她的弱點,讓他賣妻求榮,同時也利用了您的弱點,寧願與親生父親斷親,破釜沉舟,也要癡愛一人,這樣的您,也能夠做到爲了心上人,而踏入深宮,成爲他的棋子。”
燕回聲說着,佩服起來,“張平一介武將,孤也沒想到,他所謀深遠,算計人心如此厲害。”
珍貴妃擦掉了眼角的眼淚,漸漸地冷靜了下來,面無表情地說了句,“不是張平厲害,是他有一個好夫人。世人皆知張平,殊不知,他的夫人,手腕了得。”
燕回聲眯起眼睛,“他的夫人出身清河崔氏?”
“對,是清河崔氏的庶女。”珍貴妃道:“她還有一個身份,是護國公府國公夫人的堂妹,不過是庶出的。”
“清河崔氏乃大族,張平一介武夫,即便是庶女,娶其做正妻也不辱沒。”燕回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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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何止不辱沒。他這個夫人,厲害極了。”珍貴妃道:“太子殿下沒查她吧?”
燕回聲搖頭,“短短時間月餘的時間,孤只查了張平與貴妃娘娘的牽扯,倒是沒查到這位夫人身上。”
“她恨清河崔氏,也恨國公夫人這位堂姐,具體緣由,好像是因爲故去的國公。”珍貴妃道:“其餘的,本宮便不知道了,你可以讓人再去查查。”
燕回聲點頭,“孤會去查。”
珍貴妃道:“本宮的宮中,想必你已搜過了,本宮再沒什麼可說的了,本宮沒給自己留餘地,自然也不會給張平留下罪證,牽扯到他身上。陛下來審本宮時,本宮沒說,是因爲,本宮真沒什麼可說的。”
“娘娘可以寫一份證詞。”燕回聲道:“雖無證據,但娘娘可以當庭指認,作證您所作所爲一切都是張平指使。否則,娘娘覺得這般放過張平,不會太便宜他了嗎?”
珍貴妃看着燕回聲,“所以,你會留本宮一命?”
“是留您腹中的皇嗣一命。”燕回聲糾正,“本宮對於弟弟們,素來仁慈。”
珍貴妃又笑起來,“太子殿下,你知道張平爲什麼最忌憚你嗎?他忌憚的就是你這份仁慈。乾坤在握,鎮定自若,所有人都不及你的名望與仁善。陛下也最討厭你這一點,所以,才讓張平鑽了漏子。”
“貴妃娘娘應該知道,孤多年來,一直隱忍。”燕回聲道:“仁善是一把雙刃劍。”
“對,就是你太能忍了,所以,張平動用了本宮這張牌。”珍貴妃轉向蘇容,“本宮最初接到他的傳話時,還不明白,不就是江寧郡的一個小庶女嗎?爲何非要殺了。後來本宮方纔明白了,亂局之人,是該殺,尤其你還有一個南楚王女的身份。”
蘇容反問:“難道不是南楚王后找上了他,與他合作,許以重利,他才讓你殺我?”
“也許吧!”珍貴妃道:“本宮也沒問,這些年,他讓本宮做什麼,本宮便做什麼?本宮是不是很可笑?爲了一個男人。”
蘇容的確覺得挺可笑的,但卻沒順着她的話點頭,只道:“師傅臨終前,還很惦記你。”
珍貴妃沒什麼情緒,“本宮的母親,是他的仇家殺死的,本宮小時候,每寄養一戶人家,那戶人家就被人殺死,後來他每次出任務,都把本宮扔進乞丐堆扮做乞丐,後來本宮漸漸長大了,因爲貌美,乞丐也遮不住,他便把本宮藏進深山,一走十天半個月。本宮自小缺愛,有一個窮書生對本宮好,窮的都快揭不開鍋了,好不容易賣了一幅畫,但因爲本宮喜歡一根簪子,他便咬牙花銀子給本宮買了,本宮有什麼理由不愛上他?”
蘇容點頭,“太過缺愛的人,好不容易有人愛,哪怕飛蛾撲火,也認了。”
珍貴妃道:“所以,本宮不恨段蕭,但卻恨自己是一個殺手的女兒,恨他爲什麼要生下我。哪怕後來他金盆洗手,隱姓埋名,但與本宮有什麼干係?本宮已不需要了。”
蘇容不再說話。
燕回聲對身後吩咐,“李大人,讓人拿執筆來,請貴妃娘娘寫認罪書。”
刑部尚書應是,連忙讓人去拿紙筆。
很快,有人送來了紙筆。
珍貴妃剛要接過,蘇容瞬間出手,鉗住了遞筆的那人,當即卸了他的胳膊,只聽那人“啊”地慘叫了一聲,手上的筆落在了地上。
這一變故讓刑部尚書大駭,看着蘇容,“蘇七小姐這是……”
蘇容將這人一腳踹翻,踩在腳底下,對刑部尚書道:“這筆桿上有毒。”
刑部尚書面色大變。
果然,她說完,這人已口鼻流出黑血,當即而亡,握筆的手已腐爛成黑色。
蘇容瞅了一眼,道:“這毒是劇毒,叫鴆魂引,是以鴆羽和化屍粉兩者結合製成,沾者腐爛肌膚,毒素順着血液蔓延,不出一盞茶,便七竅流黑血,大羅金仙來救,也不過是拖延個一時半刻,都誤不了黑白無常來拘魂,連屍體都會化乾淨。”
刑部尚書老臉慘白,當即跪倒在地,“太子殿下,是老臣管制不利,老臣明明已將刑部上下肅清了,但誰能想到竟然還有漏網之魚……老臣生怕貴妃娘娘在刑部出事兒,每日的飯菜,都是老臣命人驗毒後,親自送來……誰知道今日竟然還出了這種事兒……”
尤其是當着太子殿下的面,這是要他的老命。
燕回聲沒說話。
刑部尚書快哭了,“老臣無能,太子殿下恕罪。”
燕回聲終於開口,“李大人將功折罪吧,現在就去查,與這人有牽連之人,都繩之以法。”
“是。”刑部尚書立即從地上爬起來,顫着身子連忙去了。
燕回聲看向珍貴妃,見她似乎不意外,道:“孤再讓人去拿紙筆。”
珍貴妃面無表情道:“陛下的御書房,臨時休息的那張榻上,在底部,有一個暗格,裡面有你要的張平的證據,他都是通過段蕭,聯繫的本宮。”
燕回聲頓時笑了,“原來娘娘說的沒有,是爲平西將軍留了餘地,哪怕知道因他的謀劃害你至此。看來孤還要感謝張將軍今日派人出手殺娘娘了,否則,這證據孤無論如何都拿不到。”
畢竟,他身爲太子,不可能去翻皇帝的御書房,更不可能搜他的軟塌。
珍貴妃麻木道:“本宮怎麼可能不留證據呢?畢竟,本宮即便再自欺欺人,在宮裡待久了,也該明白人心易變的道理。”
只不過不被逼到盡頭,不想承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