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帥垂頭喪氣回到府中。
賈檜聽言結果哈哈大笑,勸慰眼前不是泄氣之時。
試想趙升是皇帝定選的未來儲君,皇帝自己不誇,豈不相駁自己意願。失面的事情聖上不會幹的。
凡事小不忍則亂大謀。趙升目前收款小有成就,聯名奏章也未曾起到多大效果,這裡面潛伏巨大危險,一旦爆發,對趙升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有何危險?”趙帥瞪着大眼,張着嘴,一副傻樣。
賈檜心嘆朽木,但也沒辦法誰讓是他舅舅,已然上了他的船,就得替他多分憂,趙升目前追繳纔到戶部和禮部。已鬧出了聯名上告地步,若是照此發展下去,追到吏部、工部、軍部,豈不朝野上下亂了套?
“我也規勸父皇,讓他別在追繳。”
“你傻啊,不能勸,還明着大力支持趙升。等到了關鍵時刻添把火,讓亂子來的更猛烈些。”
趙帥還是不明這把火具體怎麼添,欲言又止,怕舅舅責罵。
“明天府上設宴。”
“請誰啊?”
賈檜提筆寫下兩人名字。工部侍郎黃志峰、監丞苟載。
趙帥猜出請他們的道理。舅舅看中翁婿二人手下黑熊幫勢力。
黃志峰比賈檜小個幾歲,兩人同鄉,他們村子之間相隔數十里。
賈檜在尚書省時,黃志峰纔在政壇小有成就,得知賈檜和自己是同鄉後,便藉此爲由跟狗似的搖尾乞憐上前巴結。經過賈檜提攜,這幾年混到了工部侍郎。
“大人二皇子府中派人下了請帖。”黃志峰接過門房遞上紅紙金字請帖,並未感到奇怪,當前局勢二皇子拉攏自己乃是必然趨勢。
黃志峰身旁的苟載得意道:“父親大人在朝中舉足輕重人物,連二皇子都拉攏。”
黃志峰冷笑數聲:“賈檜這個老狐狸,明天赴宴。”
第二天賈檜相邀的二人打扮得體,穿着華麗來至趙帥府上。
通往趙帥宴請的大廳,首先通過面大湖,湖面之上一道迴廊橋曲曲折折地架在池塘中,直通對岸,當時正是伏天,雨霽天晴,炎陽如火,湖面上紅荷碧葉,柳枝低垂,站在樹下觀水,說不出的清靜軒朗。
苟載心讚歎趙帥會享受,有朝一日我發達了,府中必定參照此處修建。
設宴地方坐落在大廳之東,臨水背風。二人見到趙帥,賈檜,畢恭畢敬躬身施禮。
賈檜笑吟吟:“大家同朝爲官多年,彼此早成知己,何須此禮,快請入座。”說的冠冕堂皇,卻也讓人受用。
這兩人也想通過宰相從而達到平步青雲,撈足腰包的目的,當下可謂各有所需,各懷鬼胎。
趙帥雙手拍了拍,頓時廳內周圍靡麗曲調此起彼伏,諸色樂器齊響,雜以歌聲繚繞其間。
作爲主人,舉起酒杯,說些不痛不癢祝酒詞,率先喝乾。
黃志峰等人受寵若驚,急忙舉杯喝酒。
幾杯酒下肚,賈檜:“我說老黃,最近是不是有煩心事?比之以往可是瘦了不少。”語氣就像哥哥對弟弟充滿了關心。令黃志峰大受感動,隨即深嘆口氣。
開始倒苦水,大皇子追款之勢咄咄逼人,手中窘迫,被逼得欲哭無淚。
哭窮吧,黑熊幫還能缺錢,賈檜心想,表示你情況我瞭解,當初借錢是解決燃眉之急。
並非拿朝廷錢財供自己揮霍,大皇子不管借錢目的,他一視同仁,揮霍也好,救急也罷,欠了錢必須竟快還清,不還,大牢裡面請。
黃志峰斗膽懇請賈檜替他說情,多寬限時日,說着作勢要跪。
賈檜急忙攙扶,嘆口氣:“使不得,要說豁了我這老臉去求求大皇子也並非不行。只是他實在剛愎自用,鐵面無私。誰的面子都不給。”
趙帥插話:“我這哥哥辦事認真,還很焦急,莫說賈大人,我去懇求都未必給面。”
“這可怎麼是好。”翁婿二人異口同聲急道。
賈檜慷慨道:“既然我知此事,不能不管,這樣先從我這拿錢頂上。”
趙帥哈哈大笑,翁婿面面相窺,不知二皇子突然爲何發笑。
“在我府中,由賈大人借你們錢,這傳出去豈不讓大家笑話我。你們萬事大吉,我面子往哪放?來人啊。”吩咐侍從幾句。
侍從轉身出門,不大一會,端着一個紅漆條盤,條盤之內堆着黃澄澄數十根金條,每根少說也有三四十兩重,桌上幾人頓時雙眼爍爍放光。
“黃大人拿去應急,不夠儘管到府上來取。”趙帥慷慨道。
黃志峰拒絕,表示這麼多錢怕還不起。
“我又不是大哥,還逼你們不成?什麼時候有錢什麼時候還。”
既然話已如此,不收便是傻子,黃志峰毫不客氣收下。
賈檜開心一笑,這人算是上船了,“黃老弟,真羨慕你得了個好女婿,年紀輕輕便已成爲監丞,可謂是青年才俊啊。年輕人好好幹,沒準將來出則輿馬,入則高堂,堂上一呼,階下百諾。”
苟載恍悟,自己當初舔着臉巴結趙升,卻被對方侮辱喝斥。這下好了自有識的金鑲玉之人,信誓旦旦道:“小人必定爲宰相,二皇子效犬馬之勞。”
賈檜手指彈着酒杯沿,話鋒一轉,變爲沉重對黃志峰說道:“你我同鄉,我可沒你這麼運氣,雖有四個閨女已出閣,可女婿個個不爭氣,能力太差,也怪我不會選婿。真想有個像苟監丞這等各方面均出類拔萃的兒子,將來也能老有所依。”說完長嘆一聲。
黃志峰心下盤算對方何意,賈檜位高權重,從新納妾多生幾個,也未必生不出個兒子。難道他認爲自己壞事做多,怕生了兒子沒屁,眼。
苟載實在機靈聰明,聽出言外之意當下顧不得當着衆人。噗通跪地,對着賈檜道:“宰相大人所不嫌棄,請收下我這個義子。我發誓以後肯定像孝順岳父大人那樣順忠你老人家。”在坐的人都被他突如其來舉動嚇了一跳。
賈檜爲難看看黃志峰:“這個……恐怕不好吧?你岳丈大人未必願意。”
黃志峰內心誇讚苟載聰慧,那能不同意,當即極力贊同,能和宰相成爲親戚,實乃大幸,當求之不得怎能不願。而且本身同鄉相隔不遠。沒準百年前還是同族,實屬緣分。
趙帥也跟着道:“對啊,有個孝順兒子爲你鞍前馬後照顧,我也省的經常替舅舅擔心。”
賈檜笑的滿面紅光,“你就想躲清閒,不管我這個舅舅了。”又對苟載道:“起來吧,這個義子老夫收了。”
苟載內心狂喜,激動地恨不得連蹦幾下,他一個小小監丞,平時朝會都沒資格,現在認了宰相當義父,等於二皇子是他的表哥。多多少少算皇親國戚,以後朝野上下誰不另眼相看,光明仕途近在眼前。
賈檜閱人無數,適才已觀察到苟載目光所掃,皆是廳內沉香木屋樑、水晶珠簾、紫綢紗帳等奢靡之飾,眼光熾熱,隨即稍縱即逝。
心知這個人內心有着極大貪慾,卻能隱忍剋制。
通過認親之舉,體會苟載厚顏無恥超過其岳丈,將來一定是個比黃志峰更狡詐角色,正是適用之人。看來這次宴請的效果大出所料。
廳上幾人皆大歡喜,大家各有所需,已然成爲同一條船上的戰友了。衆人不亦可乎,開懷吃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