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竹放了兩隻冰甕到廂房內,早不復先才悶熱,雲清則一咕嚕都從牀上爬起來,穿着輕綢薄衫,踩着木屐站在桌案旁逗弄一隻雪白鸚哥。
“華匠師。”看到華琬,雲清歡喜地迎上前,面頰潮紅已褪去,精神顯見也恢復了。
“公主可有哪裡不舒服。”華琬蹲下身,關切地問道。
雲清搖搖頭,嬌憨地說道:“華匠師不用擔心,我什麼都好,就是裝病時廂房沒有冰,熱得我快暈過去了。”
“幸虧探病的人不多。”青竹也在旁開了一句玩笑。
葉昭儀在宮裡鮮少與旁人往來,皇上、雲嵐等人過來探望,她也以擔心過病氣爲由,不讓他們久留,如此雲清只需偶爾忍一忍,否則時間太長,真可能沒病被悶出病來。
葉昭儀請了華琬坐,宮婢端上新鮮的葡萄和荔枝,雲清主動將小銀棒遞給華琬,讓華琬逗鸚哥玩。
“華匠師,我和雲清真的很感謝你與大皇子。”葉昭儀感激地看着華琬。
張貴妃成功軟禁了二皇子後氣勢如焰,閒暇下來將大部分精力用於對付除了二皇子之外,所有可能不利於她成事的人。
趙允旻在緊鑼密鼓地安排自己和蒼松堂事情的同時,還要保萃音閣安全,遂其建議葉昭儀順着早前張貴妃對雲清用毒香丸之事,讓雲清照毒香丸應有的症狀裝病,以此讓張貴妃對萃音閣放鬆警惕。
華琬心疼地看着雲清,“也不是萬全的好法子,還得雲清受苦。”
“能平安活着,什麼苦都能吃,何況這點小事不算苦了,阿琬,將來你與大皇子遇到什麼爲難的事情,也請與我說,只要我幫得上忙就一定會盡力而爲。”葉昭儀知道大皇子和華琬彼此相熟,兩人雖然皆未明說,但葉昭儀是過來人,早看出彼此間的情愫和青澀。
葉昭儀對二人的擔憂與雲嵐、菡娘、羅坊主等人的一般無二。
兩情相悅容易,可大皇子和華琬要在一起,中間會有許多困難和麻煩,旁人縱是想幫忙,可也不知該從何處下手,除非二人主動開口了。
華琬面上帶着怯生生的笑意,“不瞞昭儀,其實殿下究竟有甚打算下官亦不明瞭,只相信殿下便是,若遇見難處,下官一定請昭儀幫忙。”
“嗯,有抱負的男子皆是心高氣傲的,好在華匠師溫柔如水。”葉昭儀讚許道。
葉昭儀明白大皇子僅是面上瞧着溫和儒雅,實則心氣極高,並且牢記甄家的悽慘遭遇。
可縱然大皇子有力挽狂瀾的本事,也難免有溼鞋的時候。
葉昭儀要求一生平安無憂,唯能指望大皇子,是以她希望在大皇子一根筋不肯回頭或者不肯屈服時,華琬能勸阻大皇子放下心中阻礙成就大事的執念。
華琬爲難道:“下官也不知該勸殿下什麼,殿下比下官聰明。”
葉昭儀笑了笑,也不再多說了,她自己耳目閉塞當了多年縮頭烏龜,華琬遠比她強的,相信在事情發生時,華琬必能比她通透。
臨近午時華琬告辭離開,葉昭儀想多留華琬一會,“我已吩咐御廚多上幾道菜了,在宮裡用午膳吧。”
“下官明白昭儀好意,可下官於萃音閣逗留時間太長,怕是會引起張貴妃、齊淑妃她們猜忌。”華琬除了留在鳳陽閣與雲嵐一起吃過飯,其餘妃嬪,她都不能顯得與誰親近。
“華匠師所慮有理,我送華匠師至外殿。”
葉昭儀正要帶華琬出廂房,雲清忽然牽住華琬衫袖。 ωωω☢ TTKΛN☢ CO
支支吾吾半晌,華琬才聽明白,原來雲清瞧中了雲嵐公主新戴的戒指,也想要了。
那隻戒指就是華琬用鎏金鑲嵌的鈞窯瓷,雲嵐公主喜歡,一直戴在手上。
華琬本以爲雲清公主年紀小,可能不會喜歡質地冷涼的瓷片或者燒藍,是以僅做了兩隻,這會雲清公主主動開口要,華琬反而不好意思了。
“雲嵐公主今兒亦定了幾件,若雲清公主喜歡,下官也爲公主制一套。”華琬趕忙說道。
葉昭儀伸出手點雲清額頭,可見雲清笑的眉飛色舞,也不忍讓女兒失望,只能歉疚地與華琬說道:“又要麻煩華匠師了。”
“一點不麻煩。”華琬正愁沒機會多嘗試,雲清也喜歡,對華琬而言無疑是種肯定。
……
出皇宮乘上馬車回凝光院,臨至礬樓街,華琬想了想,決定親自去一趟文思院。
得到消息,任坊主欣喜地至外院接迎華琬。
互相道好後,任坊主笑問道:“伍院使去少府監了,華院使忽然過來,可是有急事?”
華琬升爲副院使,官品比任坊主高了半階,可任坊主並不因此嫉妒,反而認爲華琬早該得此重視。
華琬朝任坊主蹲了蹲身,笑道:“伍院使不在無妨,我是來感謝任坊主的,早前任坊主送凝光院的那匣瓷片和燒藍非常漂亮精美,我用鈞窯瓷爲雲嵐公主制了戒指,公主很滿意。”
“哈哈,那匣瓷片和燒藍皆是千挑萬選出來的,華院使用得上就好,今日華院使過來恐怕不止感謝那般簡單吧,是不是還想多要些。”任坊主將華琬請至三坊內堂小坐。
“得虧任坊主主動說了,否則我臉皮薄都不知怎麼開口。”
任坊主一陣笑,“好,過幾日我挑了與凝光院送去。”
“辛苦任坊主了,除此之外還有個請求,就擔心任坊主爲難。”華琬探尋道。
“華院使但說無妨。”
“任坊主可否嘗試將銀胎制小,我打算用石榴籽大小的琺琅球,銅錢大小的各式花狀銀燒藍制首飾。”要求有些高,華琬還是如實說出。
任坊主略思索,若能製出,倒也是有趣的,當即答應下,“我今日就去嘗試,一會華院使可以挑了琺琅釉料,並提些建議。”
一聊起工巧之事,匠人便滔滔不絕,很容易就定下了琺琅的各種樣式。
事兒談妥,華琬琢磨着既然到了文思院,不若去看看謝如英與何矜。
任坊主說道:“她二人在制張貴妃定的香薰,我帶華院使過去。”
到了謝如英、何矜所在的工事房,華琬還未來得及招呼,就嗅到一絲極淡的,若有若無的奇怪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