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大部分學生都忙着找搭檔拍戲,可到底有一些同學沒有辦法立刻找到搭檔,聰明的人就跟着一些已經有搭檔的人蹭戲了,但也有些人開始走神,無所事事。
還有開小差的同學,悄悄拿出手機,給要好的同學或是學長學姐發短信。
畢竟能聽聶唯講戲這種事兒,對於京電的學生來講都是非常珍貴的,聶唯不是表演學校的任課老師,想要聽他講戲,基本上就只能是進組後纔有機會,可能進聶唯的劇組可不容易,所以錯過這一次機會,下一次大家不知道要等多久。
二班的學生們正上着課呢,張慧文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陳飛雨:“慧文同學,聶導演要給我們親自講戲,有機會要來聽。”
張慧文抓着手機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上午聶唯針對張大偉表演那段指導,就給她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讓她有一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感覺。
而聶唯僅僅只是指導幾分鐘這件事兒,還令她感到十分的遺憾,因爲講的太短了,她根本就沒聽夠,只是沒想到現在竟然又有了能聽聶唯指導表演的機會。
想到這,張慧文的小心臟就忍不住砰砰砰的劇烈跳動,作爲一名有追求有理想的演員,自然不想錯過任何能讓自己進步的可能,她恨不得立刻拔腿就跑向隔壁班級,可面前一臉嚴肅的班主任卻讓她明白這不是能讓她撒野的場合。
“我怎麼就沒和聶唯分到一個班上呢!”小姑娘懊惱的有些想哭,感覺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過,都是一份難以忍受的煎熬。
這時候你讓張慧文認真聽課,她都已經聽不進去了,眼珠一直轉來轉去,想找出能逃出這個課堂的辦法。
直到她看到前方不遠處的謝那和張大偉。
張大偉她是不抱希望了,這人對錶演明顯不感興趣,應該也很難體會到這一次機會是多麼難得,所以她給謝那發了一條短信。
幾秒鐘後,謝那驚訝轉頭看了眼張慧文,後者點點頭。
得到確認後,謝那可不想張慧文那麼膽小,等到老師講完這一段後,直接舉手。
“謝那同學,有什麼問題麼?”
“老師,隔壁一班聶唯導演正在給他們班學生講戲,我們能去旁聽一下麼?”謝那站起身來,直接了當的說道。
此話一出,二班所有學生有一副意動的樣子。
實際上,這些孩子不少都接到了短信,知道隔壁班聶唯正在給學生們講戲。
二班的班主任被謝那問的愣了一下,不過卻沒有開口訓斥,實際上聽到這個消息後,她的第一個想法也是讓班上的學生們去聽一聽。
一位大導演親自知道學生們演技,哪怕只是旁聽,這個機會也非常難得,老師心裡是有數的,和正常的課堂相比,這種難得一遇的課,錯過就太可惜了。
“你們稍等一下,我去問一下。”不過老師沒有立刻答應,因爲班級裡除了學生外,還有節目組呢。
現在即是在上課,同樣也是在錄製節目,老師很有分寸,顧慮到了節目組的感受,想要先徵求節目組的同意。
二班的班主任走出教室,正準備找節目組的負責人呢,結果卻被走廊裡的情況下了一跳。
全是人!!!
時間退回到十分鐘前,二樓的18級表演班正在自習,有人無聊刷朋友圈,結果忽然看到一條消息。
“臥槽!”
“自習呢,誰這麼沒素質!?”楊西子正認真看書呢,不知道誰突然來句國罵,嚇了她一跳,頓時把她惹怒了。
驚叫的是祝子節,看到楊西子瞪着大眼睛生氣的樣子,連忙解釋道:“姐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是這個消息嚇到我了。”
“什麼消息啊,把我們小酷哥都嚇到了?”一位男同學好奇的問道。
“聶唯啊。”
“切,你是剛通網麼?我們早就知道聶唯來咱們學校拍綜藝了。”
“不是,你們別總打岔,我說的是聶唯要給19級表演班的學生講戲,現場指導!”祝子節說完就拿着手機往外面走,邊走還邊說道:“大家還不快去,一會沒位置了!”
隨着祝子節這句話,班級裡的其他同學終於回過神來,連忙跟着往外走。
等到18級的學生們剛到五樓的時候,就看到迎面走廊也走來一羣人,祝子節反應最快,連忙站定,問候道:“學長學姐好。”
“啊,你們好。”帶頭的晨瑤笑着回了一句,然後說道:“讓一下唄。”
因爲18級的學生此時此刻已經把19級表演班最好的位置都站住了。
大家都不傻,好位置就這麼多,誰讓了那麼今天就很可能聽不到聶唯現場指導演戲,所以哪怕是面對學長和學姐,18級的學生也是寸步不讓。
17級的學長自然不容學弟學妹這麼放肆,開始還只是言語交鋒,但漸漸有幾個脾氣暴躁的就開始互相推搡,好在這時候二班的班主任出來了,大家一看到老師,這纔算是稍微冷靜了下來。
二班班主任看着17級18級的部門表演生聚集在這裡,微微皺了下眉頭。
“於導演,不知道我們二班的學生可不可以跟一班一起錄製?”
於峰連忙點頭,回答道:“當然,我們其實也正準備和裡面的人商量,主要是沒想到來了這麼多的人。”
於峰確實沒料到會有這麼多人旁聽,兩屆學生加上19級二班,走廊裡的人他沒有細統計,但看上去怎麼也有四五十人的樣子。
所以於峰想着是不是該把這堂課放到大一點的地方上。
於峰進去和聶唯還有王金鬆商量,把外面的情況說了一下。
對於外面涌來不少學生,聶唯和王金鬆其實都看到了,兩人在於峰沒來的時候就打過商量,主要是王金鬆希望聶唯能帶着一班去小劇場進行這一堂課。
小劇場原本就是用來給班級年度大戲表演的地方,有比較專業的舞臺,地方也比教室大一些,雖然叫小劇場,但實際上可以容納五百人。
眼下這點學生再翻上一倍都裝得下。
“那我們就去小劇場吧。”幾個人一商量,便決定了立刻啓程出發去小劇場。
一路上不到五分鐘,但原本四五十人的隊伍卻繼續壯大,就這五分鐘的功夫至少又多了十個人。
而這些人中也有人不斷髮着消息,給那些沒再學校的好朋友傳遞聶唯要講戲的消息,讓他們儘快回來。
大家一起進了小劇場,一班的同學接受着衆人羨慕目光的洗禮,跟着聶唯登上了舞臺。
表演的題目非常簡單,爭吵,前情侶(已分手),甚至連情景都沒有限制,完全靠着演員自己的發揮。
但這同樣是最難的,因爲沒有限制反而更看重演員的能力,沒有劇本臺詞的輔助,也考驗演員的創作能力和臨場反應能力。
第一組上場的是陳飛雨和張靜嫺。
“我們的情景是在火車站……”陳飛雨正在那介紹呢,剛說一句就被聶唯喊停。
“觀衆不會喜歡聽你的旁白,太蒼白無力了,你要去設計你的臺詞,你要用表演來告訴我們你們在哪裡。”聶唯毫不留情的說道。
“像是你說你們的情景是在火車站,那麼完全可以設計這麼一個環節,你一上來走到這邊,微微彎下腰,感覺在朝着裡面探望,然後說道:‘姐,我要買一張去京都東站的車票’。”
“你這麼演,觀衆自然就知道你們是在火車站了,這不比你用說的強多了?”
陳飛雨和張靜嫺開始就被聶唯教訓了一頓,連忙應是,改正自己的表演,重新開始。
這一回聶唯沒有打斷,一直等到陳飛雨和張靜嫺戰戰兢兢的演完這個兩分鐘的短小品,聶唯纔再一次站起身來。
“這兩位同學的表演其實很不錯,但同樣也仍舊存在着很多問題。”
“首先就是情緒問題。”聶唯伸出一根手指。
“情緒是演員武器,你對於喜怒哀樂愁都該認真去了解,兩位同學的問題就是衝突來的太突然了,沒有一個鋪墊,就會給所有人一種特別突兀的感覺。”
“陳飛雨,張靜嫺,你們再表演一段見面時那段戲。”聶唯再一次叫兩人上臺表演。
兩人懷着忐忑的心情,又一次表演,可以看得出和第一次有些不同,層次沒有第一次爆發那麼突兀,顯然是聽了聶唯的話後有所改變。
但是在聶唯看來根本沒不夠。
“我就拿剛剛這段表演舉例。”聶唯說道:“一個人的憤怒,不可能是突如其來,那種人一般都是神經病一類的角色,而對於一個普通人的角色,在沒有特殊的設定前提下,憤怒都是要一點點積攢再爆發的。”
“就像是剛剛陳飛雨和張靜嫺見面,立刻冷臉,其實這個可以進行另外一種設計,一冷一熱才更有衝突感。”
“我來示範一下。”聶唯說道,隨着這句話,臺下頓時一片歡呼聲。
“張靜嫺,我們搭戲,你依舊演冷漠的女孩,我來演男孩。”
表演很快開始了。
聶唯體態輕鬆的走到售票窗錢,朝着裡面問道:“大姐,來張去京都東站的票。”
臺下的同學們都在認真觀察聶唯的表現,就這麼一個簡單的出場,所有人立刻就能分辨出聶唯和之前陳飛雨表演上的差距。
聶唯的樣子太輕鬆,太自然了。
有一些細心的同學還能看得出聶唯和陳飛雨表演時細節上的掌控。
像是聶唯買票的時候都有一個掏錢包的動作,但是聶唯在接過票房後,還有一個接領錢的動作,雖然只是加了一點點的戲,但是那種生活感立刻就體現出來了,就是把這個事兒的表演痕跡一下子抹去了,自然就顯得自然了。
而在和張靜嫺開始對戲後,這種對比就更強烈了。
聶唯看到張靜嫺的時候,現實怔了一下,然後立刻面帶笑容,可通過大熒幕,所有人又看到這時候聶唯的眼神是有片刻顫動的,表情和眼神恰到好處的分離,讓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而經過聶唯改動後,兩個人設也立刻變得鮮明。
聶唯主動靠近搭話,是一個釋放友善的態度,而張靜嫺的敷衍、冷漠再到不耐和爆發,也有了情緒轉變的基礎。
一段戲不到一分鐘,帶來的確實質一樣的改變。
“那個女學生全程都被聶唯帶着演。”
“這就是有一個好對手的重要啊。”
臺下不少人都在感嘆,和聶唯搭戲的張靜嫺,前後簡直就像是兩個演員在表演,真的是有質的變化。
“大家看懂了麼?”聶唯從角色狀態中脫離出來,笑着問道。
臺下懂得沒懂得,這一刻同時都喊着懂了。
“好的演員,懂得如何解讀劇本很重要,劇本給大家,是讓大家在角色基礎上再創作的,你們要按照劇本演,但是也要加入自己的創作,就像是偶像在舞臺上表演,舞蹈動作自然是早就練好的,可很多偶像還是會設計很多小動作來吸引粉絲的注意。”
“這種再創作,你要是用好了,那就是能耐,當然要是用不好,很可能就會捱罵。”
“所以我才說,解讀劇本,剖析角色,這都是演員必須要做好的功課,不要總覺得我按照劇本乖乖演,我就合格,就可以了。”
“你作爲一個演員,不是導演和編劇的提線木偶,你要有自己的思想,明白了麼?”
這番話就是聶唯今天這堂課上最想說的。
接受着衆人的掌聲,聶唯笑了笑,讓後面的同學繼續上臺表演,他則是站在一旁指導。
兩三組過後,臺下忽然有人舉手。
聶唯看到了,把這名學生叫了起來。
“聶老師,我們也想嘗試一下這個表演題目,您看可以麼?”
聶唯一聽,頓時樂了,感情是臺下的小演員們坐不住了。
“可以,但要等一班的同學演完,大家也不要着急,我們有一下午的時間呢。”聶唯答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