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未來?
直到聽到這兩個詞的時候,傅若清因爲氣惱和羞窘而漲紅的臉色纔開始慢慢有了緩和下來的跡象。
或許是這兩個詞觸動了他心底深處的某些不那麼美好的回憶以及對未來的不確定,傅若清下意識的想要反駁對面那個年輕人的話,但當他企圖尋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或者是藉口時,傅若清這纔有點悲哀的發現:對面那傢伙說的話,全都是事實。
對面那個年輕人爲今天的這次會面做了精心的準備和研究?
……這不大可能。
李墨不可能會預料到韓山平的態度,更不可能預計到會在今天這種問題上出了岔子……
說實在的,作爲跟隨了韓山平十幾年的秘書,連傅若清這個時候都沒想通,在即將退休卸任的時候,韓山平爲什麼還要選擇直接站到李墨面前,用這麼生硬而絕對的方式,粗暴的切斷與墨龍傳媒一直以來的良好合作關係。
如果李墨的要求是針對整個天影集團的話,韓山平的行爲倒是還好解釋。
畢竟天影集團和韓山平個人並非是合二爲一的整體。
而且是在現在這個時候,韓山平的繼任者們明顯不希望外界將韓山平與天影集團進行捆綁,正在潛移默化的對天影集團身上的‘韓山平’印記進行清理……
所以嚴格來說,韓山平剛剛的拒絕,完全是以個人身份把墨龍傳媒給得罪到死了。
既然並非精心研究和策劃,那麼只能說明李墨是在被人拒絕之後,很快便想到了通過傅若清來化解危機。
而且,他不僅精準的找到了傅若清正處於心神激盪的時間點打來了電話(大霧,李墨表示,他只是那會剛剛決定見面地點而已),而且用兩個傅若清無法拒絕的條件讓他成功的留了下來。
李墨所提出的這兩個籌碼,‘尊重’這種東西比較主觀,而且同樣一件事情,同樣的結果,在不同的人眼中,或許會有不同的看法。
成爲韓山平的影子或許在某些人眼中的確是件壞事,但也有很多人對於能被‘大人物’看重求之不得呢……
不過說到‘未來’,這倒的確是傅若清的一塊心病。
嚴格說起來,韓山平對於自己卸任後的生活,以及像是傅若清這樣,跟在他身邊十多年,能力出色的人還是有做過安排的。
對於自己身邊瞭解內情最深,同時也是最近十餘年來最得力的秘書,韓山平的安排是……沒有安排。
在他的卸任計劃中,即便離開了天影集團總經理的位置,他還是需要身邊有一個足夠得力的人來處理相關日常事務的。
本着用生不如用熟的原則,韓山平還是希望傅若清能夠繼續留在他身邊,並且這個消息就在半個小時前已經通知了傅若清……
當然,這個消息並不是傅若清最希望,最想要看到的結果。
也正因爲韓山平做出的這個安排,才最終讓傅若清下了決心,來見李墨一面。
“既然沿着現在道路繼續走下去到不了自己想去的地方,那麼爲什麼不乾脆換一條路走呢?”
這就是傅若清的邏輯。
簡單,但是卻足夠直接,直指本心。
“李總既然開了口,那我也就不矯情了,”不知不覺間,傅若清已經改變了對李墨的稱呼,“韓山平卸任在即,我在他手下工作了那麼多年,他對我也的確做了一些安排,現在問題的關鍵是,李總您希望從我這裡得到些什麼,而我又能獲得什麼樣的回報……”
…………
和傅若清的這次會面時間並不算長,即便是算上帝都糟糕的交通狀況,幾個小時之後,李墨也已經回到了墨龍傳媒在帝都的公司總部。
李墨剛把和傅若清見面的情況一說,宗帥整個人都蒙了。
“你的意思是說,你把韓山平的秘書給……‘策反’了?”宗帥一臉古怪的看着坐在對面的李墨,“你居然在天影集團總經理身邊埋了個……釘子?”
“什麼釘子?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呢?我這樣的陽光青年,像是那種玩陰謀詭計的人嗎?”李墨一眼正色的打斷了宗帥的話,“我就是給了一個處於迷茫和困惑中的中年男人,指了一條與過去完全不同的道路,僅此而已……”
宗帥斜着眼睛瞥了李墨一眼,嘆了口氣,幽幽的說道:“好吧,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足以證明你的不要臉程度了。”
搖了搖頭,宗帥決定不和這個傢伙繼續在事情的說法問題上繼續糾纏,“說法什麼的無所謂了,我就想知道,你到底出賣了公司什麼利益?”
“負責外聯事務部的一個副總崗位,薪資待遇比他現在的崗位高20%,根據業績和工作表現,後續享受升職,加薪乃至於享受股份紅利的一系列待遇……”
“等會等會,你先讓我緩緩,”被一通連珠炮轟得頭暈眼花的宗帥趕緊叫停了李墨的滔滔不絕,一臉古怪的開口道:“先讓我搞清楚,咱們公司什麼時候多出來了一個‘外聯事務部’?傅若清是副總,那麼負責的具體主管是誰?”
“當然是你了啊,”李墨一臉驚訝而又理所當然的回答道:“宗哥,除了你以外,你覺得公司還有什麼人能讓我信得過?”
“小迪不算?”
宗帥突然冒出來一句。
“小迪當然算了啊,我們倆都……”李墨想都不想,直接回答道。
“等會,宗哥,咱們說工作呢,你扯小迪幹嘛?”
“呵呵,我就知道那天晚上你們倆單獨出去住酒店肯定有事情發生,”宗帥用手指了指李墨,繼續說道,“行,主管我扛了,可你好歹先告訴我,那個所謂‘外聯事務部’到底在哪,是負責什麼工作的吧?”
“從這次曉璐姐這件事情上,我發現公司在組織架構上還是有所缺陷的。”
李墨喝了口水,繼續侃侃而談,“之前我們公司因爲發行方面的經驗不足,所以在跑審查這樣的地方都是給天影集團和光路傳媒的人打打下手,雖然流程方面已經完全稱得上熟悉,但是你也知道,很多事情,並不是正常走流程就能夠解決問題的。”
聽到這裡,宗帥頗有感慨的點了點頭。
李墨所說的這種人治強於制度的情況,在很多體制內的單位都普遍存在。
大家都是來辦事的,可是某些人就是能夠憑藉某些方式後來居上,這種事情至少短期內根本無法避免。
“所以……你看重的是傅若清這麼多年來,跟在韓山平身邊所積累下來的人脈關係和交際網絡?”宗帥似乎對此還有點顧慮,“小墨,你要想好,韓山平人走茶涼已成必然,傅若清之後還能夠有多少能量,目前還無法確定。”
“這點我當然知道,沒了天影集團總經理秘書這層身份,很多事情他未必做得到,但是我真正看重的本就不是那些東西。”
“傅若清不甘於繼續在韓山平身邊默默無爲,那我就給他一個平臺,如果他做得好,我們公司能夠收穫一個人才;即便他只是個繡花枕頭,不堪大用,具體的辦事人員也可以通過他了解體制內那些潛藏在水面下的東西。”
“即便是最差的情況,我們要付出的也不過是幾個月的薪水罷了……”
“行吧,既然你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那我也就沒什麼意見了,”宗帥點了點頭,將話題轉向韓山平今天詭異行爲方面,“付出了這麼多東西,傅若清到底給你了什麼樣的消息呢?”
“呵呵,說起這個,宗哥你肯定會覺得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