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後如意正式接管了內宅,她收了往日的怯懦,鋒利的做派漸漸顯了出來,明確了規矩、重申了章法。( ·~ )一開始還有人向甄氏哭訴,未料掌家太太竟表明了放手全由如意做主,聰明些的馬上的推論出太太和姨娘之間的關係。
這讓一衆下人都在私下議論這位姨娘原來是扮豬吃虎的主,之前數年二人不和竟是一齣戲!唱給誰的不言而喻,細想起來這可真是好大一個佈局。琅家雖是獨戶可裡面的水也深着呢,如今笑到最後的是這二位,可見其手段。沒幾日兩三個嘴碎的婆被趕去了蘇州老宅,一時間琅府上下都寒蟬若禁,再沒人敢議論此事了。
且說濟蘭自從海寧觀潮回來後便再沒去學堂,因爲新聘的西席已經來了。這是個五十歲左右的老爺,姓陳名潛字南山,進士及第。此人仕途不順幾經沉浮,終厭棄了廟堂,最後一次被罷了官後就攜妻帶兒的一路教學一路遊山玩水,十年前來到金陵,愛煞這裡的景緻,就住了下來。他給好幾個豪門大戶的公帶過課,甄氏慕名便去請教他,言談間喜見這陳南山心胸開闊見識廣卓,陳潛對甄氏也頗恭敬不似以往所見的腐儒,甄氏越發覺得這位老教授不錯,於是軟語相求又給足了高薪,終聘得他來家中授課。
林笑聽說來了知名教授也偷偷去看了,果然不錯。只是她現在可沒心思去學習什麼四書五經,好在甄氏也沒有讓女兒成爲才女的心,只說隨意。於是林笑把精力都投到了對望月樓的建設中去了。
中秋豪飲雖令人尷尬,事後也被濟蘭取笑、讓甄氏責備。【葉*】【*】但也讓這個穿越者想通了一些事情,無論在哪裡生活、無論和誰一起生活一定要高興,在無趣中能找到樂就是成功。雖然前途未卜,但這裡的娘和哥哥對她確實不錯,生活更是衣食無憂,那何必再自怨自艾,就把這次重生奇遇當成是上天的眷顧,把這次穿越經歷當成是一次漫長的旅行好了。
所以,她,林笑,不,是琅豆兒就要從現在做起,從周邊做起。第一步就是要把自己的生活環境搞好。
之前在選傢俱樣式時,林笑就發現這裡的人頗喜歡紫檀的物件兒,不論是甄氏屋裡的佈置,還是如意房裡的傢俱大都是紫檀的。可看了圖冊後她卻更鐘情黃花梨的簡約纖巧,未料珍珠在看了她勾畫的東西后就笑了,委婉的勸說:
“姑娘真是孩心性,怎麼都選的是黃花梨了?姑娘可知如今這宮中,所用幾乎清一色的都是上好紫檀,即使用旁的了,各種木料也互不混用,色澤紋理必須一致,有的還必須是同一根木料制的呢。故此,不論詩禮簪纓之家還是富商大戶哪個不效仿宮裡用盡了紫檀?哪個不要求雕飾華美繁複?個個兒都在比着呢。其實花梨溫潤,紫檀靜穆倒是各有千秋,或者鸂鶒木、櫸木、烏木都可以的,只是沒有誰家只用黃花梨的。再說回來,太太又是好強的,在這上面最是要面。若不是趕着天冷前把繡樓佈置好,就不會在寧波定傢俱而是去廣州定了,太太的那張紫檀拔步牀就是廣州盧家的手筆,姑娘不是也喜歡的緊麼?”
珍珠一席話說的林笑臉紅,她可不知道有那麼多的講究,只得拉着珍珠的手讓她給參謀。二人左挑右選的,着實費了一番功夫。( ·~ )他們將一樓的大傢俱都定成紫檀的,什麼正房裡的羅漢牀交椅案几,什麼書房裡的書桌書櫃了,臥室裡的桌椅牀鋪等等都用的紫檀,一擺之下果然頓覺莊重。
若說一樓是給別人看的,那二樓可是她林笑自己住的了,二樓的採光好又是主臥,將來的主要活動場所就在這兒了,於是她死活就要用黃花梨的拔步牀。她還看上了黃花梨頂箱帶座大四件櫃,黃花梨烏木欄杆架格,黃花梨雲紋皮箱,之外另有紫檀靈芝紋鑲大理石畫案和一件紫檀嵌琺琅多寶格以及一個歲寒三友彩漆五折大屏風。
除了原先可用的,新選的大小上百件東西直看得她瑣碎煩悶無從下手,便都推給珍珠,她則在旁看着一個勁兒的說少點東西,家裡疏朗開闊纔好。等到東西真的都到了,逐一擺上了,林笑也不顧甄氏說她擺的古怪沒規矩又只覺得少,再放多些都是好的。她就是愛極了這些古色古香的玩意兒,比如牀頭几案上擺的文竹格櫃,百寶嵌的牀櫃,更別說拔步牀裡那套精緻玲瓏的玩意兒了,珍珠曾都一一給她說過,可那麼多誰記得住?
好吧,紫檀底座的落地穿衣鏡和金光燦燦的西洋小座鐘很棒,紫檀邊兒緙絲金線山莊掛屏和鸂鶒木的翹頭案很棒,仿董其昌畫林塘晚歸圖和李成晴巒蕭寺圖很棒,這要是放在現代,呵呵,光看這間不動產,直接就是富姐了。
想着以後少不了要習字練畫,二樓的書房更是花了林笑不少心思,書房和臥室本是兩間,她去了門簾只用碧紗櫥隔開,整體格局大約和仿照她那兩個兄長的書房設置。門前左右設了紫檀黑光漆裡彩繪描金博古格,置了青花瓷盤、白玉貫耳壺、嬌黃釉高足碗、郎窯紅釉玉蘭尊等等,臨窗靠東又設了畫案。知女兒愛文玩,甄氏命人拿過來的都是極好的:端石太白抱甕硯、壽山石獸紐章、各色紫檀玳瑁黑漆剔紅筆、八大家的墨、硃砂彩墨、古竹的筆筒紙筒筆擱、琺琅印盒、仿官釉靈芝形筆洗、哥窯筆山、粉青釉刻雲紋水盂、紫檀嵌紫板墨牀、寫梅文鎮,檀木嵌螺鈿屏硯等等琳琅滿目。畫案側手有楠木書格一對,牆上掛着兩幅山居調鶴圖的掛屏;紫檀格一對,擺着宣窯的吉利瓶、定窯的果洗、青綠花觚、青花白地的龍鳳瓶等等。又有琴案,上面放着把焦尾古琴。除了紫檀的椅,還有花梨藤心凳兩對,汝窯粉彩繡墩一對,屋內所用靠背坐褥等都是同款一色錦緞的。
林笑命人植了文竹擺了海棠掛了吊蘭,又讓人按着自己繪的圖樣做了可以捲起的素紗繡海棠的窗簾,若是夏天就換成竹簾的,推開窗看去,院裡除去了原先的花草,讓人移了兩株山茶和幾竿翠竹,看上去大了許多。
快近重陽時天氣轉涼,拔步牀終於到了。說來這拔步牀買的還真不容易,若是量屋定製非一年之上不得提貨,琅家能這麼快的拿到手還是甄氏加了錢,人家又給琅家面這才能拿到了樣品。等牀放到位掛上了幔帳,鋪起了被褥,調整好了衣箱、抽屜桌、鏡臺妝奩、茶具漱盂等位置,這間屋立時變成了優雅的大家小姐的閨房!
見房都佈置好了,家裡人又都送來了東西恭賀喬遷,大都是簪釵首飾衣物水粉類的,倒是濟蘭送的小玩意兒極得她所愛,那是一對針劃山水人物小葫蘆和核桃雕的八仙過海,放在案頭沒事就可賞玩。
林笑搬過來了自由了許多,不用整天應付琉璃討好的臉,也不怕晚上的夢話被甄氏聽到。只是入住望月樓後隨之而來的就是女紅的學習,這是甄氏明令她必須做好的事。
林笑作爲一個現代女性,對於縫紉針黹的認識僅限於縫扣和十字繡,她在江南旅行時在景點見過商家出售的蘇繡,精湛的技藝令人咋舌,價格嘛也是結棍的很!那時的她哪能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會擺弄上這些東西,現在面對這項學習林笑並不牴觸,一是因爲無數的小說裡都有寫,女紅可是古代女性能力的最大表現。自己在音樂舞蹈上沒天賦搏不了眼球,正經書也讀不進去,茶道不懂牌不會打又是臭棋簍,雖會書法繪畫又哪敢真的和大家比,再因手拙被人取笑,那就白活一場了。
這其二,也是她確有興趣。女紅可是對耐心的極大考驗,當然還要有創造力,對審美也有要求,而這些都是她的長項。十幾年的書法不是白學的,藝術設計專業也不是白上的!她自問繡個荷包什麼的還應該不成問題,於是自信滿滿的主動提出要和甄氏學習,沒想到甄氏卻讓她跟着寶絡和菱紗好好學,她不禁問爲什麼不能跟您學呢?這麼問自是覺得跟兩個小孩兒學不到什麼。甄氏聽後搖頭道:“女紅不是你想的那麼容易,要跟我學先從你的丫鬟那裡出師了再說。”
當時林笑還很不解,後來一看到剪刀熨斗針線盒,頂針量具繞線板,針拔刮板噴水壺,繡花棚架針線簍鋪了一河灘,她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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