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笑清風159_第一百五十九章 誥命
送走了甄氏母女,衛貴人起身走到窗前目送他們離去。 ~網W那個琅格格回望時的疑惑之色讓她翹了翹嘴角,眼裡仍然冷漠如冰。一旁的嬤嬤上前道:“小主,可要換裝?”
衛貴人道:“算了,我也不甚熱。”
嬤嬤踟躕了一下道:“萬歲爺今兒怕還是要去鍾粹宮。”
衛貴人漫不經心的嗯了聲,她垂首摩挲起手上的戒指,問道:“可問清了那幾位送的東西?”
嬤嬤會意道:“小主放心,沒有越矩的地方,咱們賞琅家的制式要低於德妃娘娘和章佳貴人的,您且放心。聽說德妃娘娘把四阿哥送的名貴書畫都賞了,奴才覺得……”
衛貴人冷笑着打斷她的話:“他們的家事兒我才懶得理,就算把萬歲爺賞她的東西送人幹我何事。這種嚼人舌根的事休要再提。”說着她便向寢室走去,隨意到:“我進去看會書,午飯不用擺了,胤禩來的時候若我睡了就讓他自去吧,用不着請安了。”
嬤嬤跟在她身後小意道:“小主何至於還跟阿哥置氣呢。那事兒不是了了麼。”
衛貴人停下腳步,盯了嬤嬤一眼,後者忙垂下頭。“了了?!“她揚起了聲音,溫和的臉上隱現憤怒之色,“那個賤人送的東西他不是還留着呢!一回京居然還去找她!大婚在前,讓我如何面對安親王家的人!真是丟我的人!”
嬤嬤立即跪下道:“主息怒,阿哥已經知道錯了,也領過罰了。小主又不是不知道阿哥的性情,那位格格已然那麼傷了人心了,阿哥又怎再去巴巴的討好她。再說。您平日不是也說阿哥處事爲人得體有道麼。老奴瞧着他近兩年和那幾位走的近也走得好,大臣們也對阿哥的品行讚譽有加,便知小主那些個教導的話阿哥是聽進去的,而且若不是得人心,萬歲爺又怎麼會賜貝勒之位,又怎會帶阿哥一起去南巡呢,這是多少人盼也盼不來的恩寵。 ~再過幾個月等娶了安親王家的格格,惦記那人的心就會淡的。一切都會好。不,是更好的。小主只管放心便是了。”
衛貴人仍是冷冽的樣,她自嘲般的道:“他是從我肚裡爬出來的,我焉能不知道他心裡的想法?哼,你起來吧……”說着她看了眼宮女將茶盞收拾起來,微微皺眉道:“方纔我可是對琅家的人太冷淡了些?”
嬤嬤起身道:“怎麼會呢。網W您是什麼身份,他們是什麼身份。不過。老奴覺得那位琅格格除了生的有些像,咳咳,氣度上竟和……您說阿哥會不會……”
衛貴人盯了她一眼,嬤嬤立即住嘴。“若在同一處犯兩回錯那他也太讓我失望了。”做母親的嘆了口氣,幽幽道:“也別怪我心狠,要怪就怪生在皇家吧。”
甄氏如月走出了宮門。盤金東臨牽着馬車迎了過來,這兩個伶俐人兒一邊討好的同那幾個年紀尚幼的太監套近乎,一邊搬着賞賜往車上放。直到上了馬車,甄氏和如月這才徹底鬆了口氣,他們情不自禁的回首望了眼硃紅宮牆,一時間誰也不想說話。
待遠離了這座宮殿羣,趕車的盤金纔好奇的問着:“太太、姑娘,這宮裡好不好呀。是不是金山銀山,宮女一個個貌美如花?吃的都是珍饈美味?穿的都是綾羅綢緞?”
琅東臨嗤笑道:“什麼貌美如花,我聽人說進宮的下人都得比主難看,本來後宮女人就多,再敢來些貌美如花的宮女。那不得爭死了?而且萬歲爺能消受的了?你沒聽戲裡唱的:**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他怪聲怪氣的唱了兩句。如月咯咯笑了,甄氏責備道:“你們渾說什麼呢!這是北京城。真該給你們治個大不敬,縫了嘴看還說什麼!”
琅東臨嘿嘿笑道:“小的不就是看主一下收了那麼多賞賜,這心裡高興麼!咱家的下人私下裡都在說,琅家得了聖眷從此要風光啦。( ·~ )小的就說,這可是託大爺姑娘的福氣,哦,還有老太爺的餘蔭,呃,當然還有太太。”
如月笑的更厲害了,一上午的謹小慎微如履薄冰的負面情緒立時消散殆盡。她掏出帕擦擦汗,就手拿過最上面的那個長匣,好奇的打開,只見裡面放了一卷畫。鵲華秋色圖,怎麼聽着耳熟。如月解開繫繩,小意的展開小半幅畫卷,這一看便驚呆了,仔細看了半天真的是那個鵲華秋色圖,她猶自不信再看題跋,確實是趙孟頫的真跡!德妃真好大手筆,這樣矜貴的東西都拿來送人……她心念一動,仔細收好了畫又翻出書冊,居然是董其昌臨的前赤壁賦,如月倒吸了一口氣,拿着那冊發起了呆,正罵琅東臨嘴不嚴的甄氏看出女兒神色不對,也湊過來看了眼,“這冊怎麼了?”
如月遲疑了一下,嘆着氣收了道:“我看貴人們賞的這些東西咱們還真是消受不起,好好供起來吧。”
待二人回到了家,丫鬟們頓時忙了起來,收拾賞賜的,備洗澡水的,做飯的。如月急急匆匆回到西廂,立刻跳到牀上,平躺下來,大大伸了個懶腰,流蘇忙過來給她脫鞋,“阿彌陀佛,怎麼熱成這樣啦,全汗溼了呢!鑲玉姐姐,水好了麼?”
鑲玉應了聲就來,她很快便進來給木桶裡兌好了水,如月一見水來,便麻利的脫了衣物跳到水裡,溫熱的水讓她周身的毛孔都鬆散開了,她情不自禁的舒了口氣,懶洋洋的道:“痛快!”又閉着眼道:“流蘇幫我洗頭,鑲玉把西瓜切了,飯是吃不下了,讓銀硃別做了,拌個涼粉和蜂蜜涼瓜就是了。”
鴉九掩嘴笑道:“姑娘真是諸葛亮,都按着您一早說的備好了,西瓜在井裡冰着呢,菜也備好了。您慢洗,奴婢去太太那裡了。”
鴉九一走,鑲玉使了個眼色,便換過流蘇的手,小心的洗着如月的頭髮,羨慕又好奇問東問西起來,流蘇搖搖頭去廚房了。
如月用了足足半個時辰洗漱完畢,此刻她人仰面躺在牀上,將腿搭在高處放鬆小腿,手裡拿着個籤正扎着吃切好的西瓜塊兒呢。鑲玉坐在杌上給她擦頭髮,流蘇跪在炕上給她的膝蓋上敷藥,還心疼的說道:“這得是跪了多少次才能跪成這樣的呀!”
如月笑道:“我可算知道爲啥小燕要弄個跪得快啦。也不知那些王公大臣宮女太監是怎麼活的,這樣跪怕膝蓋都能磨出繭來吧,哦,半月板怕都得裂。”
鑲玉好奇的問道:“小燕是誰?半月板是啥?”
如月訕訕一笑,岔開話道:“太太做什麼呢?”
流蘇道:“方纔拿藥的時候聽銀硃說太太睡下了。也是累壞了。”
如月轉了轉眼珠,心說:這麼個鐵人能累壞?怕是又有心事了吧,能是什麼事兒呢?
暮色漸起的時候,濟蘭回來了,他來給母親請安,一進來就見到妹妹趴在甄氏身邊說悄悄話呢。甄氏穿了件旗裝的月白色襯衣,頭髮鬆鬆的挽了個髻,插了根碧玉簪。她手裡拿着筆,面前鋪着紙。一旁的如月只編了條辮,什麼花也未帶。她穿着直徑紗繡荷花的窄袖短衫,下穿了條彈墨荷葉繡紋的褲,散着褲腿,好不涼快的摸樣,見哥哥進來她立即笑起來,手裡拿着本冊跑過來。
“哥,你可算回來了!我和母親倖不辱使命,完整的從宮裡回來啦。還收了一堆禮物,你瞧這個,都是章佳貴人賞的,定是十三阿哥給你的。”
濟蘭怔了怔,接過冊一看原來是本棋譜,他也未翻看,對妹妹笑了笑便恭敬的給甄氏行了禮,問道:“母親,今日去宮裡一切可好?”
“好着呢。太后,娘娘和貴人們都很和善,也賞了不少東西。你妹妹這回可開心了,正在清點賞賜呢。這裡有不少東西是給你的,什麼琴譜棋譜的。”
濟蘭今日也聽聞了些消息,有好有壞,在宮裡什麼都是秘密,也什麼都不是秘密,他看着妹妹的笑臉便嚥下了詢問的話,順話道:“真好。”
甄氏疑惑的看了眼兒,警覺道:“麒哥兒有什麼事兒麼?”
濟蘭搖頭道:“沒什麼,只是聽說對咱家似乎還有封賞,兒想着若要賞這回怕是要賞母親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宮裡就降了旨,封甄氏爲五品誥命,誥封三世。待傳旨的太監走了,甄氏這纔回過神來,她見如月正翻看着聖旨,縵纓掂着腳仰着脖嚷着也要看,一旁的奴婢下人皆跪下恭賀,說什麼的都有,她強自鎮定下來道:“好了,這是喜事,不過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晚間等大爺回來了,咱們再慶賀。盤金東臨你們去買些雞鴨魚肉,時令果蔬,也別嫌貴了,只管買回來。”
如月聽到了笑吟吟道:“就是,今兒是福晉大喜之日,你們買回來,本格格親自下廚做飯。額涅想吃什麼只管點。”甄氏忍不住笑了起來,但馬上她又憂愁起來,遣散了衆人讓如月進屋來敘話。
“我怎麼都覺得這事兒透着蹊蹺,怎麼對咱家這麼好啊?”甄氏憂心忡忡的道,她摩挲着茶盞的口邊,幽幽道:“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難道是想讓咱家人做什麼?”
如月道:“能做什麼?就是效忠二字罷了。最多便是扯着我進宮選秀配人,或者讓哥哥做駙馬郡馬唄,還能如何?”
甄氏訝然道:“你怎麼想的那麼開?你以爲進宮選秀是好事麼?遇到良人還罷了,若是遇到個……哎呀!”她忽然捂住嘴驚恐道:“該不會是萬歲爺看上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