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今天回酒店的時候,氣氛越發的凝重了,對於今天下午劉軼君與吳見夜之間的爭吵,讓他們的內心蒙上了一層陰影。
正如之前所說的那樣,所有人在疲勞的時候,是不會想到劇組對他們的照顧的,尤其是陷入到了吳見夜正在高強度的壓榨他們的這種心理的時候,就更加不會有其他的想法了,但是當吳見夜當衆說出他們在這種高強度工作範疇內所受到的待遇的時候,有些人也在開始反思了。
回到房間,朱惏才幫着吳見夜一邊做按摩,一邊說道:“小劉只是有些年輕,相信很快就會知道自己錯了。”
吳見夜此時已經沒有了在片場時的暴躁,說道:“你放心,我並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不過正如你說的那樣,有些演員還都年輕,該讓他們知道的教訓,還是要讓他們知道的。”
“這麼說,你是不會把小劉趕回學校了?”朱惏笑道。
吳見夜說:“當然不會了,要是把他趕回去,估計他以後的演員生涯也就完了!”
吳見夜並沒有誇張,如果劉軼君真的是被吳見夜趕回去的話,那麼劉軼君可就真的出了大名了,到時候所有人都知道了劉軼君吃不了苦,還和導演對抗,那麼以後那個劇組還敢用他啊。
尤其還是吳見夜這個級別的導演,連吳見夜都敢對峙,那其他的導演又怎麼有信心能夠鎮住劉軼君呢。
更何況劉軼君只是一個在校的學生,根本沒有任何的背景,所以只要吳見夜將劉軼君趕回學校,那麼劉軼君就真的是徹底的完了,就算是在學校裡,劉軼君也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吳見夜會給劉軼君一個教訓,但是不會毀了這個演員,這也是吳見夜的性格所在,如果把劉軼君換成了其他公司的員工,那麼劉軼君這樣的性格,吳見夜會毫不猶豫的把他開除,但是劉軼君作爲一名演員,吳見夜就不會這麼做了。
對於拍攝時,吳見夜是一個需要所有人都必須毫無保留的聽從自己命令的演員,但是在私底下,吳見夜對於所有的演員,又有着極大的包容心,希望他們將來可以爲國內的娛樂事業添磚加瓦。
最重要的是劉軼君雖然在今天抱怨了工作的強度比較大,但是在之前的拍攝中,是非常敬業的,並沒有出現消極怠工的情形,這纔是吳見夜最看重的。
如果劉軼君在之前有消極怠工的表現,即便他在後世是吳見夜非常欣賞的一個演員,吳見夜也不會這麼做的,這與後世的小鮮肉有着本質的差別。
小鮮肉是不管真累假累,都喊累.......
朱惏聽取了吳見夜的意思後,也就不說什麼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也發現劉軼君是一個非常有潛力的演員,自然是不希望這麼一個演員就這麼毀了啊。
另一邊,劉軼君與張嘉譯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張嘉譯攙扶着劉軼君坐在了他自己的牀上,劉軼君的神情有些複雜,而張嘉譯也是如此。
“我是不是做錯了?”劉軼君低聲說道,既想是在詢問張嘉譯,又像是在問自己。
張嘉譯拉過來旁邊的凳子,坐在上面,點了點頭,說道:“不管怎麼說,你剛剛在片場公然頂撞吳導,確實是不對!”
劉軼君其實現在已經知道自己的問題了,但是畢竟年輕,自己懷疑自己可以,但是當張嘉譯說他不對的時候,依然倔強的說道:“可是我說的是實情啊,咱們的工作量確實很大啊?”
張嘉譯搖搖頭,知道自己的這個同學心高氣傲,不願意認錯,說道:“剛纔回來的路上,我想了一下,吳導說的確實沒有錯,咱們之前也去過其他的劇組,那些劇組的工作量不比咱們少,而且待遇也沒有咱們高,但是爲什麼咱們就沒有感覺他們累呢?”
劉軼君陷入了沉默,張嘉譯說的沒錯,其他的劇組他們也去過,爲什麼自己沒有過現在的表現呢?
張嘉譯繼續說道:“是不是因爲吳導給我們的待遇太好了,才導致我們在拍攝的時候,多了更多的想法呢?”
劉軼君看着自己的同學,沉聲說道:“你是說,因爲吳導給我們的待遇好了,而我們就認爲這樣的待遇,就不該經歷這樣大強度的拍攝了?”
張嘉譯點點頭:“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本來吳導是讓我們免去更多的後顧之憂,但是現在卻因爲這樣的待遇,讓我們把平時的待遇和工作混淆在了一起.......”
劉軼君不說話了,雖然張嘉譯說的並不是那麼清楚,但是意思劉軼君卻明白了。
良久之後,劉軼君突然問道:“你說吳導會不會把我趕回去?”
張嘉譯明白自己的同學在擔心什麼,露出一絲無奈的表情:“這個我不知道,不過我想不管怎麼樣,你最好還是去跟吳導道個歉,如果你真的被吳導趕回去的話,那麼你以後在國內影視行業,可就不好混了。”
劉軼君坐在那裡,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說白了這個時候劉軼君只是一個不到20歲的年輕人,剛剛在劇組的爆發屬於年輕人的衝動,但是衝動過後,就是無盡的後悔了。
但是又偏偏在意自己的面子,拉不下臉去跟吳見夜道歉,這是年輕人的通病,總是把自己所謂的面子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他們還沒有真正的經歷社會的歷練,不知道象牙塔外的世界到底是何等的殘酷,總是幻想着自己就是世界的主角,可以改變世界。
卻不知道等他們走出校門以後,將會被社會這所大學扔到泥潭裡摔打,直到將自己身上的所有棱角都磨平了,最終變成了自己曾經最看不起的樣子.......
可惜那個時候社會大學並不會給這些人道歉的機會.......
而這個時候劉軼君,陷入了一個怪圈,想要去給吳見夜道歉,但是偏偏又拉不下自己的臉面,不想去給他道歉吧,又擔心自己將來的前途.......
想到自己未來慘淡的命運,劉軼君的眼圈都紅了。
這個時候兩人的房門響了,張嘉譯走過去打開房門,看到了外面站着一個穿着白大褂帶着墨鏡的男人和劇組的隨隊醫生。
“葛大夫,徐先生。”
張嘉譯露出驚訝的表情。
而坐在裡面的劉軼君也露出激動的表情,葛大夫是劇組的隨團醫生,而徐先生則是劇組爲他們那些有動作戲,拍攝任務強度大的演員準備的按摩師。
劉軼君之所以激動是因爲這個時候劇組還派大夫和按摩師過來,這說明吳見夜還沒有放棄自己。
這個時候張嘉譯已經把兩人請進房間來了。
葛大夫笑道:“吳導擔心你的傷勢,所以讓我過來再檢查一下。”
徐大夫是一個盲人,說道:“我跟葛大夫差不多,我先摸摸你崴到的地方,一會再幫你按按,肯定會讓你舒服很多的。”
兩人說完,葛大夫先是再次檢查起了劉軼君的傷勢,認真的看了許久,才說道:“沒事,就是簡單的扭傷了,等徐先生給你按完,貼個膏藥,休息兩天就差不多了。”
“謝謝葛大夫!”劉軼君感謝道。
“沒什麼,我也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吳導可是我見過最大方的導演了,我還是第一次接到吳導這麼好的工作,每天什麼都不用做,就有工資拿。”葛大夫開心的說道。
徐先生這個時候已經上手,在旁認同的笑道:“不錯,吳導這樣的導演,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雖然我之前也沒有見過其他導演吧.......”
說道這裡大家樂了起來,然後徐先生繼續說道:“要說吳導,可是對你們真的不錯,每次我給你們劇組的演員按完,吳導都會親自跟我詢問你們的身體狀況,能跟着這樣的導演拍戲,你們是真有福氣啊。”
聽着兩人的談話,劉軼君再次陷入了沉默,他發現自己好像突然不瞭解吳見夜了。
在此之前他認爲吳見夜是一個片場暴君,壓榨他們的體力,但是這些幕後的事情,他們卻從來沒有聽過。
現在聽到這些,心中可謂是五味雜陳。
葛大夫看着徐先生已經開始爲劉軼君按摩了,起身說道:“好了,我該回去了。”然後又對劉軼君說道:“好好休息,你的腳沒什麼問題,休息兩天就好了。”
“謝謝葛大夫。”劉軼君沉聲說道。
“客氣了!”說完葛大夫帶着自己的藥箱離開了。
徐先生先是爲劉軼君按摩,等結束後,又爲張嘉譯按摩。
徐先生是一個喜歡聊天的按摩師,按得時候,會跟張嘉譯他們聊天。
“看你們的樣子,還是學生吧?”
“是啊,我們是燕京電影學院的學生。”
“唉,你們真幸福啊,能上大學,要不是我這眼睛,我也想上大學的,真想知道上大學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徐先生有些羨慕的說道。
張嘉譯趴在自己的牀上,笑道:“其實沒什麼的,每天都有功課,有些做不好的還要被老師訓斥呢!”
徐先生帶着墨鏡笑道:“有老師訓斥還不好啊,老師訓斥你們那是爲你們好,我當初學藝的時候,如果我們沒有做好,我們師傅可是會拿木板打我們的。”
張嘉譯問道:“那你們恨自己的師傅嗎?”
徐先生說道:“當時肯定是有想法的,但是我們大家自己都知道,我們跟普通人不一樣,普通人選擇多,我們就沒有那麼幸運了,要是連這個都學不好,我們以後的生活怎麼辦啊?”
說到這裡徐先生的聲音並沒有什麼沉重,反而是帶着一些幸運:“所以我們想明白這些,就知道師傅是對我們好了,你看現在,要不是有當初師傅的木棍,我也不可能站在這裡給你們按摩,說不定現在在什麼地方討飯吃呢。”
“所以現在我很感謝我的師傅,每年都會和我的師兄弟們去看他,謝謝他當初的嚴厲,如果不是當初他的小木棍,又怎麼會有現在的我們呢。”
劉軼君躺在牀上,看着天花板,眼神有些複雜,過了一會,劉軼君突然坐了起來。
趴在另外一張牀上的張嘉譯,被劉軼君弄出來的動靜,搞得一愣,看着劉軼君問道:“怎麼了?”
劉軼君說道:“我想去跟吳導道個歉!”
張嘉譯這個時候已經按得差不多了,示意徐先生不用再按了。
“那好,你們休息吧,劉軼君你這兩天要注意休息,千萬不能再受傷了。”叮囑了劉軼君一句,徐先生撐起自己的探路棍,在張嘉譯的扶持下,走出了他們的房間。
張嘉譯關上了房門,走了回來,坐到了劉軼君的對面,說道:“我要是你就不這個時候,過去道歉。”
劉軼君微微一愣,問道:“爲什麼?”
“今天你是當着衆人的面頂撞的吳導,現在你是自己一個人去道歉,雖說吳導可能不在乎這些,但是這樣不好,我要是你,就明天當着衆人的面鄭重其事的給吳導道歉!”
張嘉譯說道。
劉軼君沒吱聲,只是坐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是不是有些放不下臉面?”張嘉譯笑道。
劉軼君尷尬的笑了笑。
“其實沒什麼的,吳導今天能夠讓葛大夫跟徐先生過來,就說明他沒有真的在怪你,再說了,剛剛徐先生不是說了他跟他師傅的事情了嗎?咱們是學院的學生,吳導不僅是這部戲的導演,同時也是電影學院的老師,咱們還聽過吳導的課,說白了,咱們也算是吳導的學生,學生給老師道歉,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張嘉譯說道。
劉軼君聽到了這裡,再次陷入了沉默,張嘉譯也沒再說什麼,給了劉軼君緩衝的時間,過了許久劉軼君纔跟張嘉譯說道:“謝謝。”
張嘉譯擺擺手,笑道:“說這個就見外了,咱們是同學啊,你看吳導跟趙攝他們之間的同學情不就是沒有這些嗎?”
“嗯,我知道了!”劉軼君笑道。
翌日,一大早,劇組在酒店的大廳集合,大家的氣氛明顯有些微妙,昨天的事情還環繞在大家的頭頂上。
這個時候劉軼君也在張嘉譯的攙扶下,走到了大廳,看到吳見夜,劉軼君主動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