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醫棚幫忙

花妖賦 81 醫棚幫忙

初一進醫棚便被撲面而來的血污氣味衝的向後踉蹌了兩步。

這些都是婁存一部敗退下來的傷兵,輕者大多上了藥送回營帳修養,安置在這裡的大多是奄奄一息或者致殘之人。

“愣着幹什麼,還不快過來幫我按着他。”

老軍醫一聲厲喝,將翻滾上來的那股不適硬生生嚥下去,快步上前制住因疼痛而掙扎嚎叫的人。

那人看起來年齡不大,臉上的血污混着汗水濺的到處都是,不免有些觸目驚心。

“軍醫,怎麼不用麻醉散。”

“用完了,明日才能到。”

我看着插在他大腿上的斷箭,只覺遍體生寒。

“那他豈不是要活活疼死。”

“爲了等麻醉散已經耽擱了時間,若是再不拔箭他整條腿恐怕都得廢了。多叫幾個人過來按住,千萬不能讓他動。”

剛想叫蔻紅幫忙,卻聽一聲促狹的悶哼聲,頓時耳邊清淨了許多。

慌忙去探那人的鼻息,不甚贊同的瞪了她一眼:“你做什麼?”

蔻紅皺着眉不說話,倒是老軍醫眼睛一亮。

“如此甚好,你就站在牀頭,見他有清醒的跡象便再給一拳。”

隨着接觸的傷兵越來越多,包紮傷口的技術也越來越嫺熟,老軍醫委派的任務也越來越重。便若此刻,牀上躺着的是一個左腿自膝蓋上方截斷的傷者,截面整齊利落一看便知是被敵方大刀生生砍掉,儘管已經見過不少傷口,可眼前這個大若碗口,周圍翻着白色腐肉的,還是令我寒毛直豎。而我的任務則是要將傷口周圍的腐肉剜掉,然後上藥、包紮,藥粉都是軍醫之前配好的,包紮也不是難事,關鍵就是要有膽色。

殺人的事不是沒幹過,對厭惡的人也從不心軟,可是要把活人的肉一片片割下來,這個手還真下不了。

以防萬一,老軍醫和蔻紅都在一旁守着,兩雙眼睛盯着使得我無法輕言放棄。索性一狠心,把面前的斷腿全當作牛肉垛子,提刀片肉。

邁出第一步,接下來的事便簡單很多,擦血、消毒、上藥、包紮,手下動作越來越嫺熟,繫了個漂亮的蝴蝶結,爲我的第一次獨立操刀畫上圓滿句號。老軍醫在半途便被叫去另一個醫棚,面前只餘蔻紅一人,朝她挑了挑眉:“怎麼樣?”

“不錯,我以爲他會疼醒很多次。”

轉過身卻看到一個壓根兒沒想到的人,左冷。不僅是他,還有蘇逸、婁存和其他一些高層將領,一大幫人安安靜靜站在後面,不知道看了多久。

抱拳朝各位將領行了個軍禮,對上那張冷冷淡淡的面孔。

“左將軍怎會有如此雅興來看屬下操刀救人?”

“只是來看看受傷的弟兄。”

言外之意是我自作多情。

“天朝的士兵,即便是死也要在戰場上,而不是倒在庸醫之手。軍醫在何處,怎會將傷員交給一個對醫理一無所知的普通士兵。”

“將軍此言差矣,所謂非常時期行非常之辦法,如今醫棚人手不足,諸位將軍剛剛該是看的一清二楚,對此類傷口處理屬下完全可以勝任,又何必勞煩軍醫。更何況,將軍與屬下並不相熟,又怎知屬下不通醫術。不辨實情便妄下論斷,莫非這便是將軍的治兵之道?”

“大膽,個兵蛋子,誰準你這麼跟大將軍說話的。”

說話的是站在左冷身後的將領,聽語氣倒是個泥腿子出身。

此刻被氣得臉紅脖子粗,說着便捲起袖子想上去將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兵娃子教訓一頓。

胳膊被人抓住,那隻手骨節分明,一看便知養尊處優。

可便是這樣一隻相對瘦弱的手,卻如何也掙脫不了。

對上一雙略帶笑意的眸子,他卻感覺到一片寒意。

“趙將軍何必動怒,不妨看看左將軍如何決斷。”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兵,監軍大人帶來的人果然不同凡響。”

蘇逸淡笑不語,看着前方怒目而視的兩個人,眼底深沉如墨。

出乎我的預料,左冷並沒有追究,甚至沒有表現出一絲不悅,沉默半晌,反而點了點頭。

“你說的對。”

“既然你如此有信心,我便准許你留在這裡,倘若出了任何差錯,本將軍定會嚴懲不貸。”

待一羣人離開,我仍處在迷茫狀態,看着蔻紅:

“他怎麼回事?”

“一般獵殺目標之前,總會讓他們誤以爲歲月靜好、風平浪靜。”

忙了好一段時間,總算有些成果。奪了玉門之後,迫於百萬大軍的威懾,西域軍隊暫無動靜,天朝大軍剛剛吃了場敗仗正亟待修養整合,因此雙方暫時處於相峙狀態,醫棚中所有傷員的情況基本穩定,又無新的傷員出現,忙碌多時的醫護人員終得以喘息。

照例在棚中巡視一遍,回到營帳時已經過了子時。

帳中透着昏黃的光亮,清冷的身影映射在帆布上,被放大。

連着小半個全部的精力都投注在傷兵身上,對他倒是關心極少,即便每夜仍舊同個大帳休息,卻也很久沒有好好看一看他的面孔,想起前幾日同左冷一行離去前留下的那個眼神,剛剛升騰起的一絲心疼與思念頓時煙消雲散。

掀開簾子,輕手輕腳溜到他身後。

“別碰我,滿身藥味兒。”

悻悻收回手,轉而拿起硯墨,想要來一出紅袖添香的戲碼,卻失手將墨水濺了他一身。

迎上他略微嫌棄的眼神,委屈的低下頭,扶上手腕,那裡今天煎藥時不小心被燙傷了一大片,稍微一動便疼入骨髓。

“過來。”

看了他一眼,滿滿蹭過去。

手腕被擡起,他的手指正巧按到傷處,疼得我倒吸一口涼氣。

“還算聰明,沒有將那些生魂靈、肉白骨的藥丸弄到醫棚裡。”

“每個人都是自己的命數,不是每個人都值得我去逆天。”

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撩開我的袖子。

“怎麼會留下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