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46螳螂捕蟬

46 螳螂捕蟬

前後不過一個時辰,風雲突變,向來呼風喚雨的皇后與代相鋃鐺入獄,整座皇宮盡數掌握在一事無成的太子手中。那日九皇子被太子帶走之後便再沒有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之內,無一不清楚那個懵懂的小皇子怕是早已化作一縷冤魂,然而儘管如此,太子並沒有停止對手足的殘害, 因爲有人告訴他,就算沒有了九皇子還有八皇子、十皇子、十一皇子……

唯恐夜長夢多,何銘第二日便率領衆臣祭天拜祖,登基爲帝,本想鄭重其事的辦一場盛大的登基典禮卻被慕容太傅與蘇逸爲首的大臣們齊齊上書勸阻,理由是先皇尚未下葬,此刻行登基大典不合祖秩。何銘氣的頭頂生煙1卻又無可奈何,他總不能把所有臣子都拖出去砍了。

被何銘一身明黃晃的眼睛疼,揉着太陽穴,壓着心裡的火氣:“皇上匆匆傳召草民所爲何事?”

“先生有所不知,朕佈下天羅地網前去捉拿滸侯,沒想到那老狐狸早已人去樓空,只留下一些婦孺孩童,朕已經將她們全部就地處決,怕只怕他此刻已經逃回封地起兵謀反。”

將他的惶恐不安收進眼底,暗罵一聲蠢貨,代婉勸慰道:“皇上手中精兵良將何止千萬,一個小小諸侯何足掛齒。”

要是真讓你抓到了,這臺戲還怎麼唱。

何銘如何也猜測不到,本以爲已經逃回封地的滸侯此刻就躲在上京。得知妻妾兒女俱已慘死刀下,滸侯悲痛欲絕,誓要手刃昏君爲家人報仇。抹了把臉上的淚痕,望向上座之人,似乎看到最後一絲光亮:“多謝世子相救,老夫感激不盡。世子並非池中之物,還請爲老夫指出一條明路,自此之後定爲世子馬首是瞻。”

他說的一派誠懇,只是話中可信度究竟幾何不得而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是一個極爲聰明之人。

蘇逸不動聲色的打量着他。適時托起屈膝下跪的人:“滸侯言重,太子殿下性情如何不僅你我,怕是天下衆人都有所瞭解,縱觀他自稱帝至今的所作所爲,殘忍暴虐,絕非天下人之福。奈何蘇逸人微勢薄,什麼都做不了。如今之計,只有請滸侯親自出馬,聯合諸王侯,出兵上京。清君側護皇威。”

將秘密護送滸侯出京的事宜安排好。蘇逸回到房間不意外看到那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這是兩人鬧矛盾之後。她第一次主動來找他。近日來大事不斷,他已無暇顧及其他,只弔唁那一夜遠遠看了她一眼,時至今日兩人已有小半月未曾照面。不由得細細將其看了一遍:“辛苦你了。”

蘇逸這話說的真心實意。聽的人心中一暖,代婉冷哼一聲:“說得輕巧,你不知道那個廢物太子有多難纏。而且同樣是父親,你的心未免偏的太狠了,怎能只保慕容簡?”

許久未聽她用這種語氣同他開玩笑,蘇逸嘴角上揚,心情大好,揉了揉她的發頂:“你還來勁了。”

蘇逸目前還真沒有動代世明的打算,之所以如此只是爲了滿足自己的私慾。若非當初他執意要帶代婉先行回京,兩人的矛盾不至於持續這麼長時間。

“今日早朝大臣們紛紛上書嚴懲代世明,你可能免不了一場牢獄之災。既然進去了就好好在裡面待幾天,權當給自己放個假。”

“……” 你們家休假都喜歡去牢獄?

代婉又豈會不知他的意思,他不想她再繼續參與這場骯髒的皇權之爭。如今所經歷的一切只不過是開胃菜,待諸王后率兵匯聚上京,纔是真正的戰爭。

桌上的杯盞還散發着熱氣,人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蘇逸已經習慣了她說完自己想說的便自顧消失的壞毛病,捧起半杯清茶細細品味。枉她自詡聰明,卻沒有聽懂他話中之意。這世間最辛苦的莫非是違背良心做事,既然知道會被自責內疚折磨,又何必狠心出此下策,即便何氏皇族人丁興旺,於他也是沒有半分影響的。

蘇逸說的不錯,剛剛回到被囚禁宮室的代婉便被人請到了大牢,這個“請”字用的一點兒也不誇張,因爲帶隊的是個熟人。

代婉的記性不是很好,嗯了半天也沒想起來這人叫什麼名字,只知道是代言昭的朋友。那人脾氣倒是不錯,主動奉上大名:“成林。”

腦中亮光一閃,代婉臉上的表情立即明亮起來:“是了,你有一個妹妹長的與我很像是不是?”

忙過頭,竟然忘了如此重要之事。

“是有幾分相似,只是遠不及代小姐仙人之姿。” 成林一愣,這種情況似乎不適合敘舊閒聊,儘管如此,還是很自然的給出回答。他將自己反常的原因歸結於那張與自己妹妹幾分肖像的臉,他同樣也拒絕不了自家妹妹的請求。

“嗯,這兩日若是有時間帶過來給我瞧瞧。”話一說出口又覺得不對,依自己如今的處境難不成讓人家小姑娘去牢裡探監,未帶成林有所反應,自顧擺了擺手,“還是算了,等我出去之後立即就去府上找你。”

後面站着的全副武裝的御林軍大氣不敢出一下,這些話不是他們該聽的。

成林覺得自己又被她戲弄了,惱羞成怒之下臉色有些泛紅好在被古銅色肌膚掩蓋住。

罪魁禍首卻並未察覺到自己造成的尷尬氣氛,神情自若,彷彿即將要入住牢獄的是別人,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褶皺: “不是要給我換個住處嗎?走吧。”

即便被氣得不輕,成林還是找到牢頭讓他對裡面的人多加關照。

牢頭陪着笑臉連連點頭稱一定,心中卻詫異萬分,莫說此刻已經淪爲階下囚,即便依舊是相爺千金的身份也不過是一個不受重視的庶女,緣何能得到這麼多大人物的照顧,看來裡面的人在這裡是住不長了,可得好生伺候着纔是。

譁變之後最糾結的莫過於代相之女,太子妃代言玥,眼下青黛昭示着她的夜不能寐,整個人憔悴了許多。心中對於父親不是不怨恨,她本該是名正言順的皇后,卻落得如此尷尬的境地。倘若父親心中的皇位繼承人一開始就不是太子,又爲何要讓她嫁入東宮,過着活寡一般的生活。枉她自持相府嫡女的身份自視甚高卻原來也不過是父親手中的棋子。正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即便再恨再怨她也不得不絞盡腦汁想辦法保住代家。

父親被關押之後,她不止一次求見新皇均被擋了回來,後來她安插在東宮太監告訴她,皇上有意立魏昭儀爲後,代言玥眼前一黑扶着桌角才勉強站穩身子。頓覺前路渺茫之時,宮人通傳文昕公主在殿外等候,她與這位素來自恃清高的小姑子素來不親,平日裡也沒有來往,她既然肯屈尊來到她這裡,怕也是走投無路了。

代言玥想的不錯,此時的文昕公主內心的確備受煎熬,得知母后被囚禁在寢宮她便立即去找皇兄問個究竟,卻被警告該安安靜靜做她的公主,否則就把她嫁給鄰國的老國王做繼室。她自小便聰慧至極,很早便察覺到母后另有愛人,如今再一想很輕易便推測出那人便是代世明,哪怕有一絲餘地她也不想與代家的人生出絲毫聯繫。

兩個女人各懷心思卻又有共同的目標,略微一合計便尋到一條出路。

此時她們能夠求助之人只有兩位,一是太傅慕容簡,可是他既然能夠坐視自己的親妹鋃鐺入獄而無所作爲便已經表明態度;那就只剩下一人,寧侯世子,蘇逸。文昕公主對此人並不熟悉,只在兩年前的宮廷筵席上有過一面之緣,不知爲何,那道清冷的背影卻久久停留在她的記憶之中。那時他只是寧侯府的公子,甚至不是最優秀的一個,即便在朝中任職也不過區區五品。不過短短兩年,這個男人竟然猶如一匹黑馬橫空出世,甚至強大到可以左右一國之後與當朝權相的生死,再加上寧侯封地民富兵強,他的野心若是再大一些......剩下的事她不敢再多想。

“不知公主與慕容瀾的關係如何?”

文昕自是知道她的意思:“你想我去找表姐幫忙?”

她與慕容瀾雖是表姐妹又是同門,關係卻也只是比她與代言玥好一些而已,尤其二人被奉爲“昕瀾無雙”之後,暗地裡沒少較勁。罷了,她既然能來到這裡,再低一次頭也就無所謂了。

只是慕容瀾多聰明一個女人,怎麼可能做出此等舍大取小之事,天下間最尊貴的兩個女人同時出面,卻還是被慕容瀾不鹹不淡的擋了回來,偏偏人家禮數週全,毫無錯處可挑。

失了慕容瀾這條路,二人再度陷入迷茫。

“看來只有親自去求蘇逸了,一定要趕在皇兄察覺之前。”

代言玥拉住她:“等等,或許還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