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昭溪能被身爲長老的先輩專門派遣晏鷹子來迎接,其資質定然不差,那他自是不會在下下品的賞墨堂學道。
不在此地學道,卻身在此地,驍勇見他的一臉冷笑,咧嘴笑了:“是來找俺麻煩的?”
驍勇自稱“善戰驍勇”,不僅善戰,也好戰,他最不怕的就是被人找麻煩,當然,此事有一條件,就是來找麻煩的人不是晏鷹子那等他連絲毫反抗之力都沒有的強悍仙人。
古昭溪的確是來找麻煩的,他來了知畫宗之後,先得先輩的醍醐灌頂,再得靈丹的伐毛洗髓,短短三天時間,已然登仙入道,別過凡身,成就修士之位。
雖然此刻的他有纖弱的煉氣三層的修爲,但修士就是修士,在凡夫俗子眼中依然是仙人。
古昭溪不信以他仙人之身,還不能親手給予依舊是凡人的驍勇幾分顏色。
懷此自信,古昭溪一聲冷喝:“粗蠻野人!見到本少在此,還不下來捱揍!”
此時穆淵的翠綠竹葉離地尚有三兩丈的高度,驍勇卻按捺不住好戰的本性,一個邁,展臂墜落。
“嘭!”
伴着幾片落花翻飛,微曲雙腿的驍勇平穩站定,待站直身子,看向古昭溪,咧嘴露牙:“古公子,俺來捱揍了,前提是……你能揍着俺。”
三兩丈的高度說高不高,說低不低,可要讓他古昭溪去跳,哪怕他現在已有煉氣三層的修爲,也決計不敢。
因這一事,古昭溪懷有的自信崩潰幾分,但幸好他此次並不是一人前來。
古昭溪的身旁有幾個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少年,他指了其中三人,命令道:“你們三個和本少一起揍他!”
被古昭溪所指的三人的資質也不差,最主要的是他們的年歲稍長、個頭顯大,且其中一個叫商冽的少年因爲兒時得過仙家指點的關係,已是沉浸煉氣三層多年,因而懂得好幾個攻擊法術。
如此三人,再加他古昭溪自己,若是還不能揍驍勇一頓,古昭溪自己都不信。
於是古昭溪和被他指出的三人站定四方,將驍勇圍在其中,且包圍一成,古昭溪摸出了一疊紙片,商冽則是雙手掐訣,餘下兩人雖沒有動作,可也擺出了揍人的架勢。
面對四人包圍,驍勇身形微沉微傾,猛然蹬地,便若撲食猛虎,撲向商冽。
此人給驍勇感覺是最危險的,必須當先對付!
商冽是懂好幾個攻擊法術,可卻從未有過實戰,被驍勇一撲就慌了神,原本將要掐完的印訣因此中斷,原本將要完成的法術也因此崩散。
驍勇沒管那般多,撲近就是一拳,直轟商冽小腹,再擡手一個肘擊,擊他肩頭。
行雲流水的兩連擊一出,驍勇就讓商冽這位出身應該也不錯的公子哥趴在了地上。
解決了他,驍勇轉身直面古昭溪,理都不理餘下兩人。
古昭溪值得驍勇這般對待,準確而言,是他手中的紙片值得。
“那是‘雪片符’,靈力一個激發便會引動。”穆淵在一旁急聲說道:“驍師弟,快退開!以免被符上法術傷到!”
雪片符是兩三指寬的小小紙片模樣,上頭畫着一些簡單事物,比如石塊,比如火團。
而以靈力激發雪片符,雪片符會在自行崩碎的同時,凝出其上所畫的簡單事物,比如真實的石塊,比如真實的火團。
古昭溪手上的雪片符少說十數張,且全是畫的石塊,換言之,驍勇如果不躲,就將對上十幾個的真實石塊。
驍勇可不是銅皮鐵骨,可不敢被那般多的石塊砸,撤身暴退。
古昭溪狠狠的瞪了穆淵一眼,瞪他多嘴,而後向着驍勇灑出了被他耗費靈力激發的雪片符。
雪片符離了古昭溪的手便崩碎化成石塊,帶着呼嘯,砸向驍勇。
驍勇條件反射的摸向腰間,想要抽出骨刀格擋,卻摸到腰間空無一物。
驍勇心中爲之怔神,動作上卻沒有,於暴退之中,雙腳斜錯,強行側身,閃到一旁。
“呼呼呼!”
“嘭嘭嘭!”
石塊從驍勇身前飛過,砸落地面,碎裂開來,轉瞬消失,是不留半點粉末的完全消失!
驍勇見着新奇:“這便是雪片符嗎?當真厲害!”
厲害的是符,不是古昭溪,驍勇便能再次直面古昭溪。
這次他沒有暴退,他是暴進!
古昭溪又砸出了雪片符,同樣是十數張,同樣被驍勇躲過。
古昭溪還想再砸,可他終究是才得修爲,且還不是自己修煉來的,根基相對薄弱,是以連着兩次均是激發十幾數雪片符,就已耗去了他的大部分靈力,現在想要激發雪片符就需要片刻的緩衝時間。
驍勇沒給他這點時間,他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驍勇衝進身前,慌忙的抱臂遮臉,慌忙的道:“不許打臉!”
跑來揍人,人沒揍到,反在要捱揍時,說上這麼一句話,實在讓人想笑,在場好幾人都笑了。
驍勇也笑了,笑着搖頭中收回了揚起的拳頭,不過他沒有無條件的放過古昭溪,他指着被古昭溪又捏在手中的雪片符,說道:“古公子,不想捱揍,簡單,給俺雪片符,你和他們兩個,一人一張,總共三張。”
古昭溪手上拿着的雪片符也是十數張,他的身上有着更多,區區三張,給便給了。
而給出了,古昭溪又見驍勇收下之後,真的不揍人了,趕忙退開一段距離,退到一羣原來是賞墨堂的少年少女身後,揮手道:“全部給本少上去!揍他!狠狠的揍他!”
驍勇很是愕然:“喂!你真想捱揍?”
古昭溪有些臉紅,驍勇才放過他,他就又讓人動手,顯得太不道義,是該捱揍。
可他氣不過,還是說道:“管那麼多作甚?揍他便對了!而且誰動手了,本少便賞他洗髓丹!”
洗髓丹能助人伐毛洗髓,除去體內雜質,讓此人修煉更易。
因而如此丹藥,對這些資質不佳的少年少女就極具價值,就足夠讓他們動手揍人,何況古昭溪背景深厚,若是藉此與他攀上關係,對他們而言,好處更多。
於是他們中便有三男一女忍不住出手了,奈何……出手不代表能揍到人,與之相反,這些因利出手的人,不管男女都被驍勇反過來的揍了。
都是不善戰的人,被驍勇揍是應該,可是驍武因此惹來了麻煩。
一位容貌嚴肅、神情刻板的中年書生,他不知何時出現的,冷視驍勇,冷聲說道:“混賬東西!逃課三天,一來就欺負同窗,簡直不將我賞墨堂的規矩放在眼裡!該打!”
中年書生手中有戒尺,他持它一抽,抽的身旁空處,結果啪的一聲,驍勇的手心竟遭了狠狠的一下。
驍勇手心上多了一道紅紅腫腫的印記,看模樣正是被戒尺打了的。
“抽空處,卻打俺手上……這是仙術!”
驍勇不想被這仙術再打了手心,趕緊捏拳貼身。
中年書生見了冷哼:“以爲這樣就不遭打了?做夢!”
中年書生連抽兩下戒尺,啪啪兩聲,驍勇的手背一個着了狠狠一下。
驍勇疼得齜牙咧嘴,低頭一看,一邊一道紅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
中年書生打了驍武三下,沒有再打第四下,他冷視古昭溪等人,眯眼說道:“你們不在御意堂呆着,跑到我賞墨堂來,是想做我這裡的學生,還是……想來找打?”
不等他們說話,中年書生厲聲說道:“限你們在十息之內滾出我的視線,否則一人十戒尺的嚴懲!”
以驍勇雙手的慘樣爲鑑,真要遭了十戒尺,雙手還不廢了?古昭溪等人可不想廢了雙手,用着最快的速度逃離中年書生的視線。
等他們逃了,中年書生又看向了穆淵,穆淵臉色一變,立即解釋道:“晟師,晚輩是送驍師弟前來,並無其他意思。”
晟師並非中年書生的名字,其名爲晟嚴,乃是賞墨堂授業傳道的老師之一。
晟嚴聽了穆淵的話,冷聲道:“並無其他意思,便無呆在此處的意義,滾吧!”
不再理會穆淵,晟嚴轉身走進賞墨堂,他的冰冷聲音隨之傳來。
“十息之內,你們若是沒有出現在該出現的地方,十戒尺的嚴懲!”
一句話語,引得賞墨堂的少年少女神色大變,慌忙奔進賞墨堂中。
驍勇受了穆淵的提醒,跟了上去,而穆淵則在提醒之後,迅速的踩着翠綠竹葉飛走了,顯然他也懼怕晟嚴的戒尺。
……
……
賞墨堂看似是個宮殿,裡面卻種了不少模樣陌生的蔬菜瓜果,仿若這裡不是傳道授業的學堂,更像是農夫的菜園。
賞墨堂很大,殿堂房間也多,而晟嚴所說的該去的地方是一處偏殿。
偏殿有名,是爲墨殿。
概因殿中一片墨色,墨色的地面,墨色的四壁,墨色的案几,墨色的筆筒和筆桿。
唯一與墨色相反的顏色是少許白色,如同案几上的白紙,如同頂上的晶石散發的白光。
墨殿不小,殿中的案几極多,一排九個,統共十二排。
但奔進來的少年少女只有十數個,加之原先在殿中的七八個,案几便只被佔用了不到三十個,案几便有多餘,驍勇從中尋了一個坐下。
殿中墨色一片,站着卻無墨香,可一坐下,就是墨香撲鼻,驍勇輕輕一嗅,意識出現了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