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狐疑的看了一眼那車內,坐在後面的男人還是不肯露出臉龐來,神神秘秘的藏匿在一片黑色逆影中。
想到我被綁架那次,我不敢輕易相信別人,何況還是男人,我非常謹慎的說,“你大哥是誰。”
剛子非常大聲而自豪的說,“是總顧。”
我一愣,“什麼?”
他翻着白眼想了一下,“哎不對,不是總顧,是顧總。”
我:“……”
男人尷尬得不行,耳根通紅朝着那車喊了一句,“大哥,別讓我幹你秘書行嗎?我他媽就會打打殺殺,這文縐縐的裝/逼,我幹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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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寂靜無聲,我彷彿感覺到一束目光灼灼的盯着我,似乎在等着我說話。
顧總,顧總。
我仔細咀嚼了這兩個字,聯想到昨晚在客廳時,古樺提及的恆宛集團,我身子猛然僵硬住,我衝向那輛汽車,用力拍着門,“顧升?你活着嗎?”
車窗在我的大力震動下,此時完全被降下,露出男人那張帶着胡茬非常硬朗的臉龐,含笑的桃花眼正一眨不眨望着我,脣角勾起一抹弧度,“薛宛,我叫的對嗎。”
我整個人愣在那裡,半響都沒有回過神來,腦海中翻天覆地的一幕,是他在千鈞一髮之時不顧蔣華東對準他的槍洞和我跳下來強烈的俯衝慣力將我護在懷中,渾身鮮血,嘴脣蒼白,掉着那口氣還在對我說,“千算萬算,沒想到看你下墜那一刻,我會這樣急,竟然把自己套進來。”
我激動的將車門拉開,仔仔細細看着坐在後座的他,他穿着棗紅色西裝,繫着一條格子領帶,頭髮梳理得和蔣華東差不多,都是用髮膠固定住的背發,他身體健全,沒有損失什麼,我還以爲他的右腿被木樁刺穿,會就此廢了。
顧升大約感覺到我是在看他的身體,他直接攤開雙手,身體面朝着我,微笑讓我觀看,我這才察覺到自己失態,非常尷尬的捋了捋頭髮,“活着就好,當時真以爲你凶多吉少。”
他哦了一聲,“那如果我死了,你會怎樣。”
我臉色狠狠一沉,“不存在這種可能,禍害能活一千年,你和蔣華東,都要繼續貽害人間。”
他嗤嗤的笑了出來,“那假如,那天他一槍打死了我,你會因爲我並沒有傷害你,而爲我難過一陣嗎。”
我垂下眼眸,那天的衝擊太快,讓我當時暈厥過去,醒來後,又被薛茜妤鬧了一通,蔣華東那句“她是我的命”,把我原本所有怨氣都衝散了,但我心裡從沒忘記過顧升不顧一切衝來替我擋住那些木樁的一幕,如果他真的死了,我一定會恨我自己,也恨蔣華東。
我想到這裡長長鬆了口氣,“所幸你好好的。那些假設就都不存在。”
顧升可能耳朵有病,他反而笑得非常開心,那雙桃花眼中波光閃爍,像是盛了漫天星辰,溫柔極了。
剛子等了一會兒,見我們還沒有說完,他邁着很怪異的步子走過來,扯了扯西裝上緊挨着脖頸處的領結,顧升臉色微微一沉,剛子立刻又系回去,端正筆直的站在那裡,“顧總。咱太丟人了,跟他媽做賊一樣,等蔣華東走了纔敢出現,把人直接擄走不得了。”
他說完就要上來抓我,我嚇得用敞開的車門擋住自己身體,衝着他伸來的手咬住一根手指,他疼得吸了口涼氣,我看着他臉色有些白,才鬆開嘴,朝地上啐了口唾沫,鹹鹹的,“你洗手了嗎。”
剛子氣得睜大眼睛,“操,你他媽咬我我沒說什麼,你還嫌我沒洗手?”
顧升冷沉的語氣忽然插入,“我警告過你不要罵街,不要把你以前的狀態表現出來。現在我們在內地做正經生意,這一套沒有意義,要我說幾遍才能懂。”
剛子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大約兩三秒鐘後,他忽然看着我咧開嘴笑,“嘿嘿嘿,薛小姐,請您上車。”
顧升抿脣掛着一抹淺笑,他伸出手拉住我手腕,輕輕扯了扯我,“我到這邊有幾天,一邊忙公司一邊治療身體,現在好的差不多,算是報答我救你的恩情,請我吃頓飯,我覺得並不過分。”
其實顧升這副溫柔正經的樣子,特別有味道,黑道雖然聽上去非常酷,但畢竟不是一條好路,而且樹大招風,他和蔣華東不同,蔣華東有宏揚作爲掩護,白道上的生意也是風生水起,而顧升始終在港城經營一個非常大的幫派,手下養着上千弟兄,和警署關係不錯,僅僅因爲他還持有英國國籍,很多情況下他的放肆和招搖,是算準了國內法律不能完全拿他怎樣,一旦出了大問題,他可以要求律師將他送到英國,在國際法庭上處理這個案子。
這也是我不肯讓蔣華東和他鬥下去的緣故,顧升的背景更硬,這意味着在本身的起點上,蔣華東輸了他一步,兩方實力相當,就很難再追平,所以除了釜底抽薪,贏的機率很渺茫。
我無法拒絕他這樣的要求,只好彎腰坐進車內,宏揚的保安首領在那邊看到了這一幕,似乎要打電話,顧升眼裡極好,先一步吩咐剛子過去,剛子拿着顧升一張名牌,跑到臺階上,對那名保安說了什麼,保安接過名牌看了看,剛子拍了拍他肩膀,轉身走回來,拉開駕駛位的車門進入。
“哥,我跟他說,等蔣總回來,讓那保安把名片交給蔣總,是恆宛集團顧總邀請他見面。”
顧升點點頭,“他的公關團隊在這幾天內聯繫秘書部三次,都以我不在公司爲由拒絕了,現在時機成熟,可以見見。”
剛子一隻手把握住方向盤,另外一隻手特別煩躁的抓了抓頭髮,“秘書室那麼多妞兒,波大腰細,牀上功夫也好,哪個都不錯,哥你換一個折磨行嗎,我真幹不了,你說昨天有合作商派來的部門經理找你談案子,我給人嚇跑了,你怪我,但我就習慣了,多少年跟着你處理黑道上的事,一時半會兒我也改不了,文文靜靜的小姑娘你帶出去多有面子,把我一大老爺們兒帶着,寒磣。”
顧升擡眸陰森森的看着他,“牀上功夫你怎麼知道。”
剛子非常不好意思的抿着嘴脣,顧升忽然一巴掌扇在他後腦勺上,啪地一聲,“你揹着我把人碰了?”
剛子從後視鏡裡有些怯怯的看着顧升,“哥你不說只要人家願意就隨便我嗎,那麼大的波,天天在我眼前晃悠,我又不是你,三十二了還當處/男,我十五就找髮廊妹開苞了。”
顧升的臉色微微有些難看,他餘光似乎在看着我,大約剛子那句三十二了還是處/男讓他覺得難堪,我憋着笑看向窗外,裝作沒聽到的樣子,顧升沉着臉罵了句閉嘴,車內立刻安靜下來。
剛子飛快將車朝一條街道開去,是浦東區最熱鬧繁華的一條街道,十字路口等燈時,顧升對我說,“從碼頭救你回去後,他爲難你了嗎。”
這裡的他我自然明白是誰,我搖頭說,“沒有,我是他的女人,他不會忍心說我。”
顧升將手壓在脣上,不知想着什麼,眼底都是深深的柔情,“回到港城,我找了許多年輕女孩,讓她們排隊在客廳內用杯子餵我喝奶,可是味道都不對,太溫柔了,都在巴結討好我,恨不得被我留下,可我想要的是對我非常野蠻。”
剛子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哥,原來琛哥說的,餵你喝奶的女人就是薛小姐?拿杯子喂的?我以爲是掀起衣服餵你喝母乳,所以我給你找的那些女孩,全都是大/波,而且都剛生完孩子,奶水特足,原來我領會錯了,怪不得你哪個也不喜歡。”
我撲哧一聲噴笑出來,顧升原本異常難看的臉色,在觸及到我的笑容後,也緩緩變得溫和了許多。
我心情漸漸從震驚和擔憂中平復下來,確認顧升安好我就能踏實些,不然我會覺得自己又揹負了一項罪債,這段時間,其實我心裡一直有這樣一道陰影沒散去,現在終於徹底雨過天晴。
wωw ¤ттκan ¤¢〇 我冷靜後,覺得自己不該單獨上他的車,我張了張嘴想麻煩他吩咐剛子讓車停下,顧升突然毫無徵兆的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我的頭髮,我一個顫慄躲開,他並沒有挫敗和尷尬,而是低低說着,“思卿終得見。這首詞寫得好,我總算理解詞人當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