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內的人全部走空,只剩下趙股東和米股東,何言將電腦收拾好,拿起那兩份蔣華東已經簽過字的股份贈予書,也走了出去。
我坐在程毓璟身邊,他垂眸不知看什麼,脣角的笑意始終深淺不明。
程毓璟非常擅長冷暴力,他這樣沉默着,反而讓人覺得無法捉摸,在這樣的環境中,誰都不可能堅持多久,趙股東忽然將身子傾向面前的會議圓桌,他的手就覆在文件上,臉色無比焦急,“程總,是蔣總找我要的股份,他昨天下午讓身邊助理聯繫了我,就是他帶來的古助理,古助理掌握了我和別的女人…您也知道,我太太非常悍妒,我當初能有錢入股,都是靠了她的支持,我不能讓她知道這些事,否則會鬧出人命來。我迫於威脅,只能將我手中的股份變賣,而且蔣總出的價格的確非常誘/惑,現在程氏股票的市場價爲五十三元每股,在前不久因爲南郊地皮的事,還跌停了不少,跌到了大約四十元每股,蔣總助理開口便是六十五元每股,我實在被金錢誘/惑了。您也知道,我長子要到新加坡留學,幼女要去香港讀書,我還有一些不便告知的支出問題,實在缺錢。”
程毓璟用手指輕輕敲打着桌子邊緣,“據我所知,程氏給趙股東的利潤不薄。”
“確實,但錢…人到了一定位置,對金錢的需求是沒有節制的,股份當初是我花錢買下,我認爲我就算拋售出去,也不算什麼大事。何況我手中還確實留下了一少部分。”
程毓璟低低的笑了一聲,“趙股東留下的那點,現在已經讓您從第二股東的位置退到了第九名,就算還有,在股東大會上,恐怕也沒什麼話語權了,而且我非常不解在於,趙股東把程氏的利益置於何處,蔣總這一次幫了我不假,但前不久他算計我的事,鬧的人盡皆知,難道趙股東爲了私人利益,竟然不惜將我拉下馬嗎?如果今日,他要我的位置,以他比我多了百分之八的股份爲籌碼,我只能拱手相讓,程氏落入外人手中,趙股東認爲,以蔣總趕盡殺絕果斷狠厲的作風,又豈能容下你這樣背信棄義爲了一己私慾而不顧集體的人?”
程毓璟說完後見目光移向米女士,“米股東也是被蔣總握住了把柄嗎。不就是去夜場玩兒了只鴨子,這事就算曝光出去,若是米股東來求我,我自當爲了程氏的名譽極力壓下,不至於讓米股東無顏見人,難道爲了這些事,就都甘心背叛我。”
米股東臉色非常難堪,“是…蔣總知道的,還有別的。”
程毓璟不語,兀自沉默良久,忽然冷笑了一聲,“而且請吧,我程氏廟小,容不下二位大佛,至於二位手中那點股份,我會讓財務處摺合現金給你們。”
趙股東張了張嘴要說什麼,程毓璟閉上了眼睛,用身體將椅子轉了個方向,背對他們,這是逐客的意思。
我站起身,朝門口比劃一個請的姿勢,“趙股東,米股東,請二位離開會議室,程總現在無心聽什麼解釋,也不必解釋。”
他們面面相覷,臉色冷沉的離開了。
他們退出後,程毓璟閉着眼說,“你也下班吧,明天記得按時過來,我可能要在醫院,這邊你和何言替我打點一下。”
我說了聲好,很想陪在他身邊陪他聊兩句,排遣一下他心裡的不舒服,可他這樣說了,我也只好從會議室內退出。
我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將我的包拿好,忽然趙股東去而復返,他恭敬的喊了我一聲,“薛秘書,不知方面和我聊聊嗎,有事相求。”
我看了一眼時間,大約這個點,古樺已經在樓外等我,我點頭,“我要去乘電梯下樓,趙股東和我一起,大約有五分鐘時間。”
他非常高興的應下,和我一前一後步入電梯,進去後他從口袋裡摸索出一個首飾絲絨盒,交到我面前,“薛秘書,這是市場上非常難得的粉鑽,一點五克拉,大約兩百萬左右,雖然不是非常大,但貴在非常純粹,而且乾淨,如果薛秘書不嫌棄——”
我很果斷的將那盒子推回去,且不說蔣華東曾給我選購了一個十克拉的粉鑽,我都沒有接受,認爲自己不想落一個愛錢纔跟着他的名聲,就是這一點五克拉,不管是從哪方面,我都不會收下。我如果愛錢,以我作花魁的能力,我想賺下什麼都不是難事,我並不喜愛這些很物質虛浮的東西。
“抱歉,趙股東,我不會收任何禮物,我只對程總忠心,於公於私,你都沒有必要給我。”
趙股東非常爲難的搓了搓手,“我現在的股份已經不到百分之五了,被削減後,我不缺錢,我可以自請降薪,只想留在程氏爲程總效力,現在程總認爲我背叛了他,聽不進去我的話,我不爲難薛秘書,只請您在這幾天程總高興時,能替我美言兩句,薛秘書有需要的,儘管開口,我竭盡所能。”
這樣的人,是斷斷不能留在程氏,否則今日是蔣華東,也有可能明日是任何人收買了他,一個如此在意把柄卻又不知道自律維持自己名聲的男人,在何時都是一個禍害。
但爲了擺脫他的騷擾,我只好笑了一聲說,“我儘量。趙股東不要完全寄希望於我,也可以等過段時間,親自找程總去說,畢竟表忠心這樣的事,還是趙股東更擅長,我是隻做不說的。”
他的臉色一僵,顯然聽出來了我的話中有話,他正要尷尬發作,我飛快的跑出電梯,古樺果然坐在正門口臺階下的車內,我拉開車門,回頭朝着有些愣怔的趙股東說,“要想不受到懲罰,就要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如果今日是別有所圖的人拿到了那麼多股份,逼程總退位,可以程總的能力,不會這樣輕易放過你,你要知道感恩,不是所有買通你的人,都會保你,他們也只是利用而已。”
我說完後坐進車內,趙股東站在原地一直愣着,直到古樺開車駛離,後視鏡內再不能清晰看到他身影時,他似乎仍舊一動不動。
忽然覺得非常有成就感,能夠將一個人說得這樣百感交集,我覺得如果有一天蔣華東不要我了,程毓璟也不用我做秘書了,我還可以去推銷或者做個心理開導師。
車停在墨園的別墅門口,我飛快的跑進去,撞上了正端着熱咖啡的保姆,灑在我腳面,燙得我跳了兩下,蔣華東恰好從樓上換了居家服下來,看到這一幕後,臉上閃過一絲擔憂,“怎麼這麼莽撞,不知道注意嗎,燙到沒有。”
我雖然搖頭,可保姆依舊非常擔心,將咖啡放在茶几上,便要來蹲下爲我看腳,我跟她說沒事,讓她去忙,然後嬉笑着撲入蔣華東懷中,狠狠的撞在他胸口上,他無奈笑着,輕輕抱住我的身體,用手在我頭髮上撫摸着,“高興嗎。”
我點頭,仰起臉亮晶晶的看着他,“高興,你讓我覺得心裡的愧疚少了些,不然我不知道怎樣面對他,他好像很多次都要對我說些讓我招架不了的話,我根本無法應付。”
他嗯了一聲,“你並不喜歡他,沒有那方面的心思,是嗎。”
我想了一會兒,在我思考的過程中,蔣華東的臉色一分一分的冷了下去,到最後已經難看到了極點,我吐吐舌頭,“嘿嘿。”
他望着我,“說話,不要以爲這樣撒嬌,就可以矇混過去。”
“算是有些感動,他對我很好,你這樣霸道,這樣蠻橫,顯得他無比溫柔。女人偶爾也會喜歡男人溫柔些,比如你對程敏那樣。”
我一點點的下地上滑去,從他懷中脫離,他忽然伸出兩隻手托住我的臀部,將我向上一頂,我又回到他懷中。
他面無表情,看得我非常害怕,我用手指輕輕戳着他臉頰,他看着我,忽然說,“喊聲老公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