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昇平活了三十年,從沒有過這一刻的慌張失措,在他看到程橙橙幾乎沒有絲毫表情的臉上,除了那一抹令他心疼的冷漠。
他走上去兩步,程橙橙一動不動,就那麼眼神涼薄的望着他,用一種無聲的質疑在控訴。
蔣昇平覺得很無力,他連解釋都不知從何說起,他以爲她也經商,明白商人在應酬方面的不可推脫與逢場作戲,但程橙橙除了正經的公事外,所有摻雜一點利益色彩的應酬都被程毓璟一力阻擋,她可以大展身手,卻不會被誰傷到,因爲她是完完全全被保護在羽翼之下,可蔣昇平不同,他已經沒有了父親,失去了最大的保護屏障,真是連試水的機會都沒有,便被一口氣推向了這商場看似風光實則驚濤駭浪之中。
他要頂着要踩着的天和地,要面對的風與雨,都只能靠着他一己自己去闖,除了他自身存活的希望,還有宏揚這個巨大的擔子。
他必須活得比所有人都成功,才能配得起他的姓氏。
蔣昇平剛想伸出手,秦謬忽然在旁邊出聲,他一隻手輕輕拉開程橙橙,另外一隻手朝前伸展,對蔣昇平說,“蔣總,久仰大名,宴會時沒有機會和您過多接觸,是我失禮,請您多擔待。”
蔣昇平不得不將目光從程橙橙臉上收回,他看着秦謬,本能的抗拒與敵意讓他的眼神有些凌厲和不善,秦謬在商場時間不長,可比蔣昇平更有經驗,察言觀色是他非常出色的一個本領,他仍舊掛着很友好的笑意,手伸在半空,沒有任何尷尬之色。
伸手不打笑臉人,蔣昇平面無表情,眼神的鋒芒和陰狠收斂了一些,他和秦謬握住手,暗暗較勁,力氣都用了極致,蔣昇平遺傳蔣華東的硬骨頭,倔強不認輸,力氣更是比尋常男人大,秦謬文質彬彬,根本承受不住,不過三秒鐘臉上就有些發白,布了一層淺薄的汗珠,程橙橙的目光始終定格在從車內探出半個身子的盧莎臉上,沒有看到兩個男人之間隨時爆發的電光火石。
秦謬的用力對蔣昇平而言如同撓癢,他十四歲和蔣華東扳手腕輸得很慘,但除了蔣華東,他和誰比試都能贏,跆拳道在很小時候就已經出師,一個人打四五個輕而易舉,十個八個剛剛有些吃力,在蔣昇平清楚聽到嘎吱一聲脆響時,他滿意的勾起一抹淺笑,將手鬆開,秦謬迅速收回,他用另一隻手捂住,似乎是指骨錯位,他
的臉色慘白,看着蔣昇平也不似剛纔那樣友善和謙卑。
“蔣總這是什麼意思,愚公於私我都不曾衝撞您什麼。”
蔣昇平從西裝口袋內摸出一塊方帕,優雅得擦拭指尖,“只是本身比一般人力氣大,掌握不好力度,秦經理受傷我承擔全部醫療費用。”
他轉身喊了一聲龐助理,他迅速從駕駛位下來,走到蔣昇平身邊,恭敬詢問什麼吩咐,蔣昇平指了指秦謬的手,“帶秦經理到醫院看傷。”
程橙橙扭頭看向秦謬的手,食指是彎曲的,她輕輕觸碰了一下,秦謬便疼得悶哼出來,她氣得臉色一白,“蔣昇平你幹了什麼?”
蔣昇平還沒有回答,秦謬用另外一隻手握住她的肩膀,語氣低柔說,“沒什麼,蔣總可能因爲老蔣總的緣故,力氣驚人,我沒有什麼準備,握手時候挫傷了而已。”
程橙橙當然知道是蔣昇平故意的,誰握手還會用狠勁,明顯是帶着敵意。
她狠狠剜了蔣昇平一眼,扶住秦謬的手臂,“我帶你去醫院。”
蔣昇平胸口一緊,程橙橙那一眼剜在了他心上,他握住拳頭,轉身看着她扶住秦謬進了一輛車中,臉上是焦急和心疼,他忽然衝過去,一把扯住她手臂,在秦謬驚詫的目光中,抱住程橙橙在懷裡,轄制着她走到自己車旁,他拉開車門對盧莎說,“下來。”
盧莎一愣,沒有反應過來,蔣昇平極其不耐握住她手腕將她往路旁一丟,裹着程橙橙滾了進去。
龐助理非常有眼力,他安撫了盧莎兩句,便走過去把車門關住,並且升上了擋板,與外界嘈雜凌亂的聲音隔絕,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裡面發生什麼。
程橙橙被蔣昇平壓在身下掙扎着,他眼睛都是血紅,“纔多久,有一個月嗎,程橙橙你也太耐不住寂寞了。”
她掙扎的動作一頓,蔣昇平忽然低下頭,狠狠吻住她嘴脣,有櫻桃味道的脣膏在舌尖散開,蔣昇平最討厭的水果就是櫻桃,可他卻很喜歡程橙橙脣上的味道,彷彿是令人上癮的,他怎樣輾轉都覺得不夠,便更加深入的吻着她。
程橙橙始終睜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這張臉,除了六年前在他臥房兩個人肌膚之親曾有過這樣的親吻,其餘時間連見一面都很難,她抱住他央求她再陪自己一會兒,他都會像對待一個無知任性的孩子那般,摸着她
頭髮說,“好了,我真要走了,不能耽誤航班。”
程橙橙覺得這一刻特別心酸,爲什麼男人總要等到感情出現了破裂,才知道回首挽救。難道拼湊上那個裂縫,就能完好如初嗎。
蔣昇平的身子漸漸滾燙起來,在他的手伸向她衣服內時,程橙橙忽然一把推開意亂情迷的他,蔣昇平沒有防備她會這樣,頭磕在車頂上,發出一聲悶響。
“蔣昇平你到底要怎樣,分手是你提出來的,我和別的男人接觸是我的自由,我並沒有背叛你,你也沒資格干預和傷害。”
“我沒有提分手,是你自己說的。我從沒答應過。”
程橙橙飛快理好自己衣服,她看着車窗外秦謬隔在玻璃內有些焦急張望的臉,還有一旁戴着墨鏡和龐助理質問盧莎,短短一個月爲什麼會擠入這麼多人,她曾以爲她的世界只有蔣昇平,而他的世界也只該有自己,可現在不可能,未來也不會。
他是宏揚總裁,揹負着許多,他不可能身邊只有自己一個女人,就連父親在娶母親之前,女伴也是隔三差五就換,情人也有過幾個,蔣叔叔那樣風光不可一世,還不是要周旋在官場千金和富家豪門之間。
長大後意味着失去那樣美好純淨的歲月,人心會變得複雜變得疏離。
可她要的只是蔣昇平,而不是蔣總,是小時候那樣呵護她,眼裡只有她不會和任何女孩接觸的簡單溫柔的昇平哥哥。
“你能娶我嗎。”
她轉過身看着蔣昇平,“最後機會,你立刻娶我嗎。”
蔣昇平一愣,隨即點了點頭,“能,立刻就能。”
“那你能陪我嗎,在我需要你的不管任何時候。就像所有夫妻那樣,早晨一起離開家,晚上一起回來,週末陪我看電影陪我在家裡窩着,推掉應酬,不要和盧莎和任何女人那樣親密挽在一起,你可以帶着我。”
蔣昇平抿着嘴脣,他沉默了良久,“後面的我可以答應,前面我做不到。在我心裡,沒有什麼比守住宏揚更重要。我可以保證只要你一個女人,也可以保證不做任何背叛婚姻的事,但你要的那個以你爲中心的蔣昇平,這輩子也不可能。我有我的事要做,婚姻不該把我束縛在家庭裡陪着妻子,這是喪志。我站在這樣高的起點上,我無論怎樣都不可以輸,否則所有人都會笑我,笑我無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