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蕭烈看着一直都有些不太對勁的宋禾，按壓下心中的擔心，輕輕握住了宋禾的手。
察覺到手心一陣溫熱，宋禾才從自己的思緒當中走了出來，擡頭看了一眼蕭烈，露出有些勉強的笑容，示意他自己沒事。
蕭烈知道，宋禾應該是知道些什麼，只好輕輕揉了揉宋禾的手心。
趙謙良久才從殿外趕了回來。
看到趙謙回來，皇上忙站了起來，“可是那宮女青玉？”
趙謙點了點頭，“正是青玉，臣弟記得很清楚，就是那宮女將酒水遞到了臣弟和九弟面前。”
他有些疑惑，“只是讓臣弟不明白的是，爲何同是一杯酒，九弟中了毒，爲何臣弟一點事都沒有？”
趙謙主動把疑點說了出來，反而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他剛說完，皇上就再次看了一眼孫太醫。
孫太醫心領神會，再次用相同的手法驗看了酒壺。
結果酒壺當中確實無毒。
這就奇怪了。
有些人看向趙謙的神色當中就充滿了怪異。
宋禾不禁佩服起趙謙的手段來。
她雖然不知道趙謙會如何做，但相信趙謙這麼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到時候必然能夠洗清他的嫌疑。
皇上眉頭緊鎖，顯然不相信會是趙謙下的毒。
也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就是趙謙了，在他看來，誰下了毒，也不可能會是趙謙下的毒。
正這麼想着，又有在外查驗實體的仵作前來稟告驗屍結果。
果然如宋禾所料到的那樣，聽完仵作說的話，皇上神色才緩和了許多。
“回稟皇上，”那仵作跪了下來，“從屍體上來看，這位姑娘是個練家子，功夫不差，且指甲塗了丹蔻，內裡又藏有大量的砒霜，這纔在搜身進殿的時候沒有被發覺。”
原來是藏在了指甲內，怪不得不會被發現。
趙謙這一招可真是厲害了。
先是主動坦誠招致懷疑，然後因爲後來的轉折被動地洗清嫌疑。
皇上明顯神色一鬆，隨即再次問向剛從外頭趕來的劉、成海，“可有查到了什麼？”
“回皇上的話，這位青玉姑娘一直都在行宮當中，負責行宮的廚房灑掃工作，從未和任何人有過接觸，所以……”
所以什麼都沒能查出來。
皇上深吸了一口氣，顯然在極力壓抑心中的怒火。
他沒想到事情查來查去，竟然什麼都沒有查到。
並非他十分重視這個九王爺，而是如今他膝下無子嗣，只得從兩人當中選一位繼位。
如今朝廷有不少官員站隊，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裝作沒看見罷了。
三王爺和五王爺都是不錯的人選。
兩個弟弟都養有幕僚門客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如今他確實需要從兩人之間做出一個選擇，再加上這兩人並沒有做出過什麼出格的事情，一直效忠於他。
然而今天這件事，卻讓他心中充滿了危機。
九王爺出事，他首先懷疑的就是五王爺。
三王爺反應慢沒那個腦子他是知道的。
五王爺幫了他那麼多次，從前他沒有懷疑過，如今卻不得不重新審視趙謙。
好在這宮女和趙謙沒有關係，這才讓皇上鬆了口氣。
如果不是五王爺，那應該就是哪位已然站了隊的官員私自動的手。
皇上擺擺手，示意仵作退下。
這件事再查下去，定然什麼都查不下來。
九王爺趙澈，註定要受這個委屈了。
如宋禾所想，事情以宮女投毒妄圖殺害王爺作爲結果，落下了帷幕。
皇上也沒有了繼續飲宴的心情，殿內氣氛始終熱絡不起來。
最終皇上氣悶無比，提前離了席。
秋獵還未開始，筵席就已經不歡而散。
秋季圍獵是在來到皇陵後山的第四日纔會開始，衆人都會有三天休息的時間，所以宋禾幾人回到長樂宮的時候，林晉並沒有急着回去休息，反而跟着宋禾一家三口進了寢宮當中說話。
從筵席結束到現在，宋禾都是一副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連和蕭烈說話都是慢了半拍。
直到關了寢宮的門，坐在了臥榻旁邊之後，宋禾才嚴肅着一張臉，問蕭烈五王爺其人如何。
蕭烈想了想，將白日裡在山上和趙謙談話的全程跟宋禾說了一遍。
宋禾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良久，才猶豫着將自己所見到的一切說了出來。
話剛說完，除了蕭烈和宋禾，玉娘與林晉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震驚模樣，和宋禾當時見到趙澈吐血那一刻的表情如出一轍。
“這……這怎麼可能？”林晉顯然第一個不相信，“我和五王爺雖然說關係稱不上很好，但也知道此人是個衆人都誇讚不已的謙謙君子，他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會下毒？
宋禾就知道林晉會不相信，畢竟兩人之間確實交情不淺。
“林大哥，知道你不會相信，可我是真的都看到了，不可能會眼花的。”
宋禾有些後悔當初爲何不和皇上說出真相了。
趙澈那般一個極力隱忍又低調的孩子，從不出風頭，卻因爲趙澈的野心，差點成爲皇權鬥爭的犧牲品。
可她不能說。
說了皇上會不會相信還未可知，即便皇上相信了，也一定會找個替死鬼，將這件事遮掩過去。
皇室醜聞，怎麼可能宣之於口，至少也要等到事情風平浪靜之後，纔會暗中處置了五王爺。
只是在此之前，她能不能安全活到那個時候還未可知。
林晉神色怔怔，只有從頭到尾都十分平靜的蕭烈，握緊了宋禾的手。
宋禾知道，蕭烈這是擔心她。
她心中一暖。
林晉卻嘆了口氣，“怪我反應太慢，竟然不知道五王爺是個這樣的人，竟然會下毒，意圖害死九王爺，九王爺才十三歲……”
他是個心軟的，一想到自己頗有幾句話能聊得來的五王爺其實內裡心狠手辣，林晉心中就不由一陣發寒。
“如今只剩下三王爺和九王爺兩個人選了。”宋禾顧不上跟着感嘆，她只想着如今已然到了這個局面，儘早做出選擇纔是最重要的事情。
她還想開口繼續說下去，寢殿的門卻響了起來。
都這個時候了，還會有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