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9章

凱斯勒索從來都沒有停止過對這種有浪費和空造氣勢之嫌的佈局的懷疑。

就在都達未裡中校像往常一樣邊走邊和基地的女僱員們打着招呼,一如既往地扮演着大衆情人的角色的時候,大廳牆上由無數微小的納米熒光管組成的大屏幕上用紅色的字體顯示出了一則通知:“請凱斯勒索少校馬上前往生物研究所所長辦公室接受處罰決定。”

“他們終於這麼做了。”凱斯勒索心想,但他沒有多說什麼。

“這簡直無異於當衆侮辱!”倒是都達未裡中校有些憤憤不平。

“我可不像你,中校。你有着穩定的工作和收入,還有良好人際關係。而這些我都沒有。”凱斯勒索嘆口氣說道。

“不要這麼悲觀,少校先生。至少你瞭解讓你的生活變得糟糕的真正原因,換句話說,你瞭解真相。”都達未裡中校的語氣和神情都沉重了些,但這種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在一個女僱員走過來的時候,他又恢復了他大衆情人的身份,“你好,寶貝!”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回我決定幫你一次,讓你不用再看到那個自以爲是的死老頭。你可以不用去生物研究所了,我會替你說情。”都達未裡中校再次回到了談話中來。

就在這時,他塞在耳中的通訊器響了起來,在接聽完信息之後,都達未裡中校繼續對凱斯勒索說道:“但是下不爲例,而且,你也要幫我一個忙。”

“什麼?爲我作證,說我因爲身處屏蔽區域而沒有收到剛纔發來的讓我去生物研究所的信息。”凱斯勒索道。

“現在,讓我們去看看發伊爾先生派來的防衛部隊。”都達未裡中校道。

凱斯勒索和都達未裡中校來到了地面上,走出作爲出口的三層建築。

一陣寒風乍起,從不遠的街道上打着旋兒掃過來,將街道上的塵土和垃圾掀得老高,在鐵絲網前飛舞着,和基地內部的環境有着天壤之別。

凱斯勒索不禁打了一個寒戰,身體又抖了起來——就像剛進電梯時一樣。

凱斯勒索把衣服裹裹緊,又繼續向前走。沒走幾步,幾滴冰冷的液體“嗒、嗒”地滴在了他的頭上,接着又漸漸密起來。

凱斯勒索眼前的帽檐上,水,正不斷地往下滴。凱斯勒索擡起頭,雨水打在了他的臉上,他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下起雨來。

天,已不是先前純淨、不帶一絲雜色的藍色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眼望不到邊的積雨雲,灰色,不漏一絲的縫。

在深灰黑色的停機坪和灰色的雲層的映襯下,雨水彷彿也成了灰黑色,而且還要黑。

無情的冰雹嘶嘶作響,無數灰黑色的雨滴如箭一般落下來,打在凱斯勒索的臉上、帽檐上。

深灰黑色的機場被雨幕所籠罩,前所未有的巨大閃電劃過天空,擊在出口建築的避雷針上,天地之間充斥着陰霾之氣。

“真是壞天氣。走,到我車裡避避雨。”都達未裡中校說道。

“好,走吧。”凱斯勒索說着,疾步走向中校停在門口、已經自動打開雨蓬的四座敞篷吉普,打開門坐了進去。

雨水不斷地打在雨蓬頂上,“啪啪”作響。基地門口的街道上的路燈已經亮起來了,遠處的市中心也已是燈火通明。

都達未裡中校雙手扶着方向盤,凝望着前方,黑洞般深邃的瞳孔中映出繁華的都市,彷彿若有所思。

他在想什麼?凱斯勒索很想知道,但是他無從知道,人的心理是複雜、難以揣測的,就如人的命運一樣,並不是一些簡單、看似科學的理論能推斷出的,而僅僅根據這些真實性尚沒有完全得到實際證實的理論而認定一個人在想什麼則更是不負責任的行爲。

雨漸漸停了,夜幕籠罩下來,代替了先前的雨幕。地上的積水映出夜空中的北斗星座。

實驗基地的大門正在凱斯勒索的眼前緩緩關閉,凱斯勒索心裡驚悸了一下:怎麼防衛部隊還沒來?都達未裡中校他仍是那副凝重的神情,眼望前方。

“中校,怎麼防衛部隊還沒來?”凱斯勒索不由得問他。都達未裡中校微微動了一下,彷彿剛從夢中驚醒。他看看錶,接聽了一通來電。

兩分鐘後,中校掛斷通訊。“終於……生物研究所出了點狀況,要我們馬上去一下。”他如釋重負般呼出一口氣,但很快又換了副嚴肅的表情,沉聲說道道。

說完用力按動車上的緊急點火按鈕,又猛地一踩油門,汽車立刻飛一般地彈了出去,強大的慣性使凱斯勒索一下撞在了座椅背上,出口建築的倒影在後視鏡中迅速變小,最後消失在地平線下。

遠處機場邊緣的公路上的亮黃色路燈在車兩側飛掠而過,拉成兩道明亮的線。

凱斯勒索坐在座椅上,驚魂未定。風在他耳邊呼呼地吹響,凱斯勒索開始隱隱地感到不安,心中生出一絲擔憂。

寒冷的空氣使凱斯勒索渾身顫抖,透過擋風玻璃,他隱約看到了一個建築的輪廓,建築上的塔樓告訴他,這就是生物研究所。

車停在了這座雙層建築邊,整棟樓都關着燈,散發出陰森森的恐怖氣息。

都達未裡中校走下車,掀開車座,從裡面拿出兩把帶有消音器的突擊步槍,把其中一把和一隻20mm口徑的單筒夜視儀扔給凱斯勒索。

出於對朋友兼上司的信任,凱斯勒索沒有多問,他走下車,摘下平光眼鏡塞進胸前的制服口袋,又戴上夜視儀,並把槍放在手裡掂量了一下。

步槍的做工十分勻稱,即便稍短的槍管打磨地略顯粗糙。

都達未裡中校取出另一隻夜視儀,將夜視儀約有5釐米長的視鏡通過吸盤吸在右眼眶上,又把視鏡上附着的擴音器上的耳機塞進右耳,打開固定在槍管邊的強光電筒。

研究所的大門沒有關,凱斯勒索把它往旁邊推了推,悄無聲息,他按了一下門邊的電燈開關,燈沒有亮。

“應該是供電設備出了故障。”都達未裡中校說道。

他們沿着窄而長的走廊往前走。走廊是研究所的消毒區,所有進入研究所的人必須在此接受消毒和檢查,同時這也是一條緩衝通道,一旦實驗用動物逃出牢籠,就可立即關閉,擡頭可以看見天花板上的消毒噴頭和嵌在混凝土牆中的鋼製捲簾門。

令凱斯勒索頗爲疑惑的是,所有的捲簾門都處在開啓的態,而在正常狀態下至少應有一扇門關閉。

前方一片黑暗,就是透過夜視儀也不能完全看清,擴音器裡不時傳來一陣陣吼聲,低沉而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