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輔清問道:“那我們應該如何行事?”
楊秀清閉上一隻獨眼,思索了片刻,方纔緩緩開口道:“派人讓美國人抓走,混入華工之中,伺機起事!”
可是要派誰去呢?就在此時,李開芳主動請纓:“卑職願意帶上一批人,去找美國人鬧事,然後被他們抓進去。”
林鳳祥也主動請纓:“卑職也願意同李丞相一同前往!”
李開芳和林鳳祥,都是太平軍北伐軍將領,但後來北伐軍遭到了蘭芳軍隊和清軍的聯手鎮壓,遭到失敗,李開芳和林鳳祥都被俘了。蘭芳軍鎮壓太平軍北伐軍的理由有二:第一是大清已經向蘭芳認輸了,按照列強的要求,不能滅了清國;第二就是太平天國內訌,已經無力再爭奪天下,爲了儘快結束內戰,蘭芳軍隊就出手了。
太平軍北伐軍被斷絕了糧草彈藥,雖然他們同捻軍一起,擊斃了僧格林沁,但還是遭到了失敗,大批太平軍戰士被俘。陳新元就毫不客氣的把這些俘虜都送上輪船,於是送來了美國。
三天後,李開芳和林鳳祥帶着二十多名武功高強的太平軍老兵,又組織了一千多名華工,來到舊金山市政府大廳前面抗議。
“趕快放了我們的人!”
“按照合同,我們來美是有合法身份的!”
“抗議舊金山政府非法逮捕華工!”
“趕快放人!”
舊金山市政府大廳內,一名工作人員向市長彙報:“市長先生,不好了,有華工來鬧事了!來了一千多人!”
市長哈哈大笑:“這是好事啊!我們修建鐵路剛好缺人手,這不是給我們送人來了?”
身邊的秘書愣了下,隨即明白過來。
市長轉頭道:“命令軍警全部出動!逮捕門口鬧事的華工!記住了,儘量不要開槍,抓活的!這些華工都是最好的勞動力!”
舊金山出動了三千多名軍警,包圍了示威的華工。
“大家都不要反抗,讓他們帶走。”李開芳輕聲的交代跟着他們一起來的華工。
“都不許動!跪在地上!雙手抱頭!”警長大喊大叫着。
周圍的軍警端着槍,對準了華工。
不過短短的半個多小時,這些華工就全部被捕。
“市長,鬧事的華工已經全部逮捕了,沒開一槍,沒有打死一個人。我們軍警一去,他們都嚇得跪在地上了。”秘書回來報告說。
“哈哈哈!”市長大笑,“我就說,這些中國人都膽小怕事,真派人去抓他們,他們還不老老實實的?上次我們抄查金礦的時候,他們手裡還有槍,那又怎麼樣?還不是老老實實的繳械投降了?”
李開芳、林鳳祥和那些華工們被逮捕之後,三日後舊金山法院就開庭審判,法官宣判了判決書:
“人犯李開芳、林鳳祥,原爲清國叛軍軍官,被俘之後,我們美利堅合衆國好心收留了叛軍俘虜,可是這些叛軍來到美國,卻絲毫不感謝我們美利堅收留他們的大恩,反而聚衆鬧事,已經違反了美利堅的法律……現在宣判如下:首犯李開芳、林鳳祥判處有期徒刑九十九年!十二名主犯判處有期徒刑二十年……”
其餘的跟着一起來的華工,都被判處了五年到十年的有期徒刑,刑期內將會在美國修建鐵路。
宣判之後,李開芳和林鳳祥等人,就被押到了鐵路建設工地。
“在這裡老老實實的幹活!幹得好的話,還有工錢!”一名美軍士兵一腳把李開芳踹到窩棚裡面。
這幾天來,趙鵬濤已經陸陸續續看到不少華人被送進來了,當然了,來的不止有華人,還有日本人和朝鮮人,總之都是東北亞人,膚色體型就特別明顯,一目瞭然。
李開芳和林鳳祥到來之後,當然沒有馬上發動起義,而是先在華工們居住的窩棚裡面觀察了幾日。
“新來的華人?”趙鵬濤上前問道。
“是的,你也是華人,不是日本人還是朝鮮人吧?”林鳳祥道。
趙鵬濤點了點頭:“我本來是淮軍士兵,被太平軍俘虜了,就被送到這裡來了。”
“原來是淮軍啊,我們本來是太平軍,在祖國的時候,我們打生打死了多少年啊!沒想到來到這裡,我們又見面了。”李開芳道。
趙鵬濤感嘆了一聲:“既然都來到了這裡,那麼不管原來是太平軍還是清軍,我們應該團結起來!因爲我們都是華人!”
“其實東王殿下也是這個意思,”林鳳祥道,“既然大家背井離鄉,來到異國他鄉,那麼我們不管我們原來是做什麼的,都應該團結一致,不能讓我們華人被外國人欺負!”
“說得好!”趙鵬濤點了點頭,又問道,“怎麼,你們太平天國的東王楊秀清也在這裡啊?不是聽說你們內訌,楊秀清昇天了?”
“是蘭芳人救了東王,他在美國傳教,現在發展了不少人了。不管是太平軍還是清軍,不管是漢人還是滿人,甚至是日本人、朝鮮人,都加入了我們的拜上帝教。”
但是在趙鵬濤這些人的眼裡,拜上帝教是邪教。若是普通的淮軍士兵俘虜的話,遠在異國他鄉,那真不會考慮什麼教了,只要能讓華人都團結起來,就是好的。只是趙鵬濤曾經是一名淮軍軍官,小時候也讀過一點聖賢書,自然對拜上帝教有牴觸。
“開飯了!”外面傳來一名監工的聲音。
看着送進來的伙食,李開芳皺起了眉頭:“我們就吃這樣的東西?”
林鳳祥咬了一口麪包,“呸”了一聲,吐出滿口木屑,他皺起眉頭道:“我們十幾年前,還沒有起事之前,在廣西老家吃的東西,都比這些好多了!這什麼東西啊?至少有一半是木屑!”
“你們別浪費了,你們不吃我吃。等一會兒,你們肚子餓了別吵醒別人就好了。”趙鵬濤一把搶過林鳳祥咬了一口就丟掉的麪包,捧在手裡,狼吞虎嚥的吃了下去。
林鳳祥和李開芳都沒吃東西,他們已經十多年沒有吃糠咽菜了,這樣難吃的伙食實在是吃不下去,那什麼湯,看到都噁心。麪包的外表看起來還不錯,可是摻雜了一半木屑的麪包,那吃到嘴裡是什麼滋味?
兩人沒吃一口飯,就躺到牀上去了。兩人躺在牀上,餓得翻來覆去的,這餓肚子的滋味真的很不舒服。牀鋪上又髒又臭,人躺在上面,渾身發癢,別說入睡了,躺着都難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終於支撐不住,慢慢的合上眼睛睡着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林鳳祥和李開芳都被吵醒了。
“上工了!全部出去,上工了!”監工手裡揮舞着鞭子,在門口“噼裡啪啦”的一下一下抽打柱子。
李開芳和林鳳祥睜開睡眼朦朧的眼睛,可是全身上下難受得要命,整個頭還是暈的,兩人忍不住,又靠在枕頭上睡着了。
“起來!”李開芳只覺得身上猛然一疼,他睜開眼睛,只見監工的皮鞭已經抽打在他身上,“幹活了!不幹活,今天就別想吃飯!”
“吃飯?就這樣的東西,給豬吃都不吃!”李開芳又一頭靠在枕頭上,就是不肯起來。
那監工冷笑一聲:“好!你想怠工,可以!餓你幾天,看你還能怎麼樣!”
李芳芳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過了沒幾分鐘,那名監工帶着幾名美軍士兵闖了進來,把躺在牀上的李開芳和林鳳祥拉起來,送到一間小黑屋裡。
“啪”門關上了。
監工站在外面冷笑着道:“你們很想睡?那就在裡面呆着吧!想睡幾天睡幾天!什麼時候想吃飯了,就老老實實出來幹活!”
兩人被關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小黑屋裡,這裡連牀鋪都沒有,兩人躺在稻草堆裡睡着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開芳被餓醒了過來,他聽到小黑屋裡稀稀疏疏的聲音,伸手摸了過去,卻是林鳳祥在動。
“老林,你也起來了?”李開芳問道。
“餓醒了,這滋味真難受啊。”
“東王殿下說過了,讓我們伺機起事。我看這樣吧,我們還是先忍一忍,挺過這一關再說。等到時機成熟了,我們再起事。”
“是啊,畢竟就憑我們幾個老兵的力量也太少了,需要把華工都發動起來。”
“那就喊他們吧,說我們要出去幹活。我們也可以利用幹活的時間,同華工們溝通。”
交談到這裡,李開芳站了起來,用力拍打屋門:“我們要去幹活,我們要吃飯!”
門上的一個小窗戶“吱呀”一聲開了,外面一個腦袋探了進來:“怎麼?現在後悔了?想出來幹活了?告訴你們,沒有那麼容易!這裡可不是你想幹活就幹活,你想睡覺就睡覺的!還是裡面老老實實呆着吧,等三天以後,我們會放你們出來!”
李開芳和林鳳祥在痛苦的煎熬之中,簡直是度日如年,錯了,每一分鐘都像一年那樣漫長。在又髒又臭的小黑屋裡面關了三天,兩人都餓得虛脫了,到了第四天早上,監工才把他們放出來。
“去,老老實實的幹活!不幹活就沒飯吃!”監工冷笑着道,“就你們這樣的人,老子見多了!以爲真拿你們沒辦法?”
林鳳祥和李開芳已經餓了三天三夜了,現在來到工地上,就餓着肚子,和那些華工們一起剷土、推車、挖掘泥土。現在的鐵路進展已經進入隧道內了,華工們在暗無天日的隧道里面施工,一點點的掘進。
直到外面的天都黑了,華工們纔得到了下工的時間。這一次,李開芳和林鳳祥回到窩棚,見到那些難以下嚥的伙食,也狼吞虎嚥的吃完,畢竟已經餓了好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