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千裡外的京城,宮內傳出消息,咸豐皇帝要選秀女了。
“蘭兒!你幹嘛去選秀?”葉赫那拉·惠徵剛剛從外地回京城,就聽說女兒參加選秀的消息,他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進了深宮大院,想要回家一趟都難啊!”
按照清朝的規定,13到16歲的旗人女子都要去參加選秀,但其實規定是靈活的,若是覺得自己的女兒沒有希望,或者是不願讓女兒入宮的,可以不讓自己的女兒參加選秀。就像惠徵就不願意讓大女兒杏貞去,因爲他知道,若是女兒進了宮內,倘若能混個出人頭地的話還好,若是不能,只能一輩子在宮中當個默默無聞的小宮女,從此想要再見女兒一面,都難啊,無異於生離死別。
“蘭兒,聽阿瑪的話,別去了好嗎?”夫人緊緊摟住女兒。
十六歲的蘭兒道:“阿瑪,您也是進士出身,可是都五十歲了,還只是一個五品員外郎。女兒這樣做,也是爲我們葉赫那拉家博個前程。請阿瑪和額娘放心,女兒進了宮內,一定會阿瑪和額娘爭光的!”
“宮中兇險,蘭兒你也不是不知道,要出人頭地,談何容易啊!蘭兒,六王爺對你可是愛慕已久,你還不如嫁給六王爺,也比進宮好啊。”惠徵苦苦相勸。
“可是阿瑪,額娘,女兒都已經報上名了,若是不去,便是欺君之罪。”蘭兒道。
蘭兒大名葉赫那拉·杏貞,小名叫蘭兒,雖然年僅十六歲,卻十分懂事,相貌清秀,聰明伶俐。之前六王爺奕訢見過她一面,就爲之傾倒。可是蘭兒沒有選擇六王爺,而是毅然放棄了當王妃的機會,準備入宮選秀,想要爲自己和家人博一個富貴。
惠徵還有個小女兒,名叫葉赫那拉·婉貞,小名梅兒,今年剛剛十一歲,卻是一個小美人胚子。
“姐姐!姐姐!”年幼的梅兒緊緊抱住蘭兒大哭,“你別去了好嗎?”
“好妹妹,你放心吧,姐姐一定能博個好前途,以後經常帶你進宮去玩,好不好?”蘭兒撫摸着妹妹的一頭秀髮道。
葉赫那拉家不知道女兒進宮之後將會面臨什麼樣的命運,他們只擔心女兒今後就默默無聞老死在深宮大院,那樣真的是一輩子都毀了。可是蘭兒已經報了名了,若是不去,那就是欺君之罪啊。
但惠徵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的女兒進宮之後,卻能成爲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選秀的工作還未開始,咸豐皇帝這時候被南方的兩大叛賊搞得焦頭爛額,廣東的會匪,廣西的教匪,兩路反賊分別奪取了廣東和廣西兩地,而會匪還偷襲了臺灣,目前奪取了廣東南部的會匪正在進攻福建;而廣西剿匪失敗了,朝廷大軍慘敗,一名將軍和四名總兵在永安之役中陣亡,長毛教匪還攻克了桂林,殺害大批官員,連巡撫大人都被殺了,廣東提督張青雲自盡殉國。
此時教匪正在進攻湖南,看樣子湖南都危險了。要知道湖廣可是天下糧倉,俗話說,湖廣熟天下足,倘若湖廣落入教匪手中,今年南方運往北方的糧食都成問題了。
而進攻福建的會匪,也是來勢洶洶,會匪先是從汾水關攻入福建,而另外一路會匪同海寇配合,偷襲了廈門。剛剛得到的八百里加急,漳州失守,海澄公和他的黃家家族滿門男丁全部壯烈殉國!
最慘的是黃世貴黃世仁兩兄弟,他們在詔安之戰中被俘。兩兄弟被俘之後,被關押了一段時間,等到漳州城破,黃家其他男丁幾乎全滅了,會匪居然公審黃家僅存的兩兄弟。
黃世貴和黃世仁被判處斬立決,可是斬首之刑還來不及執行,兩兄弟就享受到了凌遲處死的待遇,因爲憤怒的羣衆圍了上來,會匪士兵攔都攔不住,這兩兄弟被人生吞活剝了,給活活撕成碎片,連肉都被人吃了。
“海澄公一家,真是滿門忠烈啊!”咸豐皇帝落淚道。
“皇上!”六王爺奕訢道,“其實兩路賊匪本身也是不合,我們可以同賊匪和談,讓他們去自相殘殺。奴才以爲,長毛教匪並不足爲懼,只是邪教洗腦,無發展前途。真正可怕的是短毛會匪!他們學西洋之術,裝備洋槍大炮,並勾結英夷和海寇,今後會匪必然是我大清心腹大患啊!我們應該支持曾滌生、李少荃等士紳,放手讓漢人搞洋務運動,以漢人來對付兩路賊寇。”
“不可放任漢人搞洋務運動!”琦善跳出來反對,“這天下是我們旗人的,我們是以騎射打天下,若是漢人都學會了洋槍洋炮,我們還拿什麼威懾漢人?放任漢人搞洋務運動,那是飲鴆止渴!大清遲早會亡在漢人手裡!”
耆英也站出來道:“奴才附議!洋務只能掌握在旗人手裡!決不能放任漢人去搞!否則漢人士紳強大了,更是我大清心腹大患!”
奕訢道:“即便是不許漢人搞洋務,洋務只控制在旗人手中,可是目前兩股漢人反賊手頭皆有洋槍,已經是洋務化的反賊。我們旗人又有多少人口?拼消耗,又如何能拼得過漢人反賊?若是不許漢人士紳搞洋務,我大清才真的危險了!若是說漢人不可信,那這次漳州海澄公一家男丁壯烈殉國,這又怎麼說?”
說完,奕訢轉頭向咸豐行禮道:“皇上,我大清是該改革變法了!我們不僅要搞洋務,還要模仿西方立憲!我們要給漢人更多的權力!甚至可以剪辮,換夷人服裝。”
“不可啊!皇上,萬萬不可聽鬼子六的一派胡言!”就連一直比較信任漢人的肅順都站出來反對了,“若是聽了鬼子六的,我大清就真正完了!立憲?讓漢人掌握了大權,這天下還是愛新覺羅的嗎?”
就連咸豐也覺得鬼子六步子邁得太大了,於是對鬼子六說道:“六弟,你那些改革,根本無法實施!這天下不僅是我們愛新覺羅一家的,還是旗人的,若是觸動了旗人的利益,都不用漢人,旗人就把我們推翻了!”
琦善道:“那會匪不是英夷在背後支持的?我們應該給英夷更多的好處,讓英夷放棄對會匪的支持,改成支持我們!”
“如何給英夷更多好處?”咸豐問道。
“譬如說,給他們更多的地,更多銀子。還有,英夷不是就想要把鴉片運進來嗎?我們乾脆放開菸禁好了!”琦善回道。
“放開菸禁?”咸豐都覺得頭疼,雖然咸豐昏庸無能,但並不代表他是SB,他當然知道鴉片這東西對國人的危害,而且大量鴉片進來,首先禍害的是官兵和旗人,京城各種大煙館林立,多少旗人每天躺在裡面抽大煙?
軍隊就更不用說了,據說對綠營兵最好的賞格就是大煙。
一旦放開菸禁,大量的鴉片涌入國內,大清的銀子像流水一樣流出,這後果,咸豐不敢去想象。
就在君臣苦苦思索對策的時候,外面又有人來報:“報!上海六百里加急!英夷全廈門領事來到上海,欲同我大清官員談判。”
“快呈上來!”咸豐連忙說道。
貼身太監走下了臺階,跑到外面,從信使手中接過信,先打開來看了一眼,隨後雙手捧着信飛奔上來,在咸豐面前跪下,雙手把信呈上:“皇上,這是吉爾杭阿、吳健彰和劉存厚送來的信,信上說,英夷領事寶寧來到上海,提出了幾個可以支持我們大清的條件。可是當地官員不敢貿然答應,所以上奏朝廷,還望朝廷定奪。”
咸豐皇帝打開信,只見上面的內容是:英國人要租借九龍,租期99年;租借上海,租期99年;要求降低海關稅;要求開放天津爲通商港口;要求開放煙禁,允許鴉片自由進入中國。若是清政府可以答應上述條件,寶寧可以去說服大英政府放棄對陳新元的支持,轉而支持大清。
聽咸豐皇帝一說,耆英和琦善連忙說道:“皇上,還請速速派人前往上海,同英夷談判!只要能談妥,開放煙禁也不是不可爲!開放了菸禁,我們可以徵收大煙稅!海關收取英夷的大煙稅;大煙進入國內,再收取各大煙販和大煙館稅收!如此一來,我們大清的財政收入又能增加了!”
“這是好辦法啊!”咸豐頓時眼睛發亮。
隨後,琦善就擔任了欽差大臣,前往上海去同英國人談判。
1851年12月2日,琦善抵達了上海,見到了早已在上海等候多時的寶寧。
“尊敬的琦善先生,我在上海已經等了快一個月了,您可終於來了!您可是我們英國的老朋友了啊!當年南京條約,就是您和我們籤的。”寶寧滿臉堆笑迎了上去,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說道。
琦善道:“只要能得到你們大英帝國的支持,無論寶寧先生您開出什麼條件,我琦善都會盡量給您滿足。當然了,不能太過分了,否則皇上不會答應。”
“不會太過分,我們不會要你們的北京,更不可能要在北京建租界,我的條件,想必你們都已經知道了吧?”
琦善面有難色道:“可是要求開放天津這一條,還有租借上海和九龍,恐怕不能答應啊;我們皇上說了,開放煙禁可以,但是隻能在通商港口上岸,而且我們要對大煙徵收一定的海關稅。”
“不開放天津恐怕有些爲難啊!”寶寧感嘆一句,“廣州、廈門、福州都已經落入造反的同盟會手裡了,寧波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吧?那就只剩下上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