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清新，自然的瀉入房間，春陽國際賓館的大樓，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看到常秋山的那一刻，楊雪不由得吃了一驚，數月未見，如今的常秋山，精神萎靡的與昔日判若兩人，眼窩深陷，面容黯淡，頭髮鬍子雜亂無章，四十多歲的人，已經盡顯老相。
對楊雪的到來，常秋山似乎並不奇怪，佈滿血絲的眼睛盯着楊雪看了一會兒，方纔說道：“我沒有猜錯，李明國不敢來，但是你敢來！”
楊雪平靜的望着常秋山，卻不言語，雖然常秋山看起來可憐，但是，比起常秋山所犯的累累罪行來，常秋山罪有應得。
高清軍在旁說道：“常秋山，你不是想見楊書記嗎？現在楊書記來了，有什麼說的，你抓緊時間！”
“這個不勞高檢察長提醒！”常秋山冷哼一聲，“我想和楊書記單獨談談！”
調查組的幾個人，不約而同的望向了高清軍，楊雪與本案，並無直接的關係，單獨與常秋山接觸並不過分，而且，常秋山主動要求見楊雪，已經透出招供的意思，於情於理，這個時候都應該滿足常秋山的要求，
但是，這個決定權，在高清軍手裡。
“這不合適吧？”說話的是南風省監察廳第二監察室主任黃應天，“這件案子未調查清楚之前，春陽方面最好迴避，當然，這是我的個人意見，我尊重高檢察長的決定！”
“給你們二十分鐘時間！”出乎衆人的預料，高清軍爽快的答應了，帶着衆人出門。
楊雪注視着常秋山，“你爲什麼要見我？”
“很簡單，想和楊書記談個生意！”
楊雪眉毛一揚，“生意？說說看！”
常秋山拿起煙，遞一根給楊雪，楊雪搖頭，常秋山直接點上，煙是軟中華，雖然常秋山被雙規，但是待遇依然令普通人望塵莫及。
常秋山吸了一口，深鎖的眉頭，似乎在預示着他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但只是一瞬間，常秋山便狠狠的按熄煙，再望向楊雪的眼神，露出堅決的神色，“楊書記，我可以和你合作，把李明國在春陽的罪行揭露出來！”
楊雪神色不變，“你接着說！”
“我可以告訴楊書記，我知道李明國在春陽的很多底細，春陽軋鋼廠，萬紫千紅，而且，在教育局辦公大樓的問題上，李明國纔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他是條吃人不吐骨頭的狼！”
楊雪面容上，露出玩味的神情，常秋山所說，都是春陽近人皆知的事，可問題是，全春陽人都曉得李明國貪，但是卻沒有能拿到證據。
這纔是李明國真正的可怕之處。
現在，常秋山所說，無疑對楊雪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但是，楊雪在這個時候，越發的冷靜，“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很簡單，我不想做替死鬼，在教育辦公大樓的項目上，我是貪了錢，但我可以告訴楊書記，我貪的，比起李明國不過是九牛之一毛，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替他背黑鍋，可是，他在這個時候，連看都不敢來看我一眼，他不仁，我又何必義？”常秋山冷笑着，“我要讓他明白，狗急都會跳牆的，何況是人？”
常秋山義憤填膺，卻不影響楊雪理解一個驚人的事實真相，原來在教育局辦公大樓的項目上，李明國纔是主導！
怎麼可能？
楊雪震驚的同時，也多了一份疑惑，究竟是常秋山爲了推卸責任，還是事實，真的如常秋山所說，教育局的一切，都是李明國，或者李明國後面的人在控制？
重重的疑雲，在楊雪心頭煩擾，但是，楊雪卻在這紛亂的思緒中，捕捉到了一絲信息，教育局辦公大樓，前後涉及數億的資金，常秋山區區一個局長，如何獨立操作這件事？似乎，這一切加上了李明國的主導，才更加的順理成章。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說說你的條件吧！”楊雪淡淡的說道，常秋山之所以執意見他，肯定有常秋山特殊的目的。
“很簡單，只要楊書記保我，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抖出來，保證李明國身陷囫圇！”常秋山說到這時，得意的大笑，他彷彿看到了李明國的悲慘下場。
常秋山很清楚，只要他把證據擺出來，楊雪有這個實力，讓他的希望成真。
可是，一句冷冷的話，彷彿自遙遠的天外傳來，猶如寒冬刺骨的風，瞬間令常秋山渾身冰涼！
“我爲什麼要和你合作？”
常秋山的笑容凝滯了，他難以抑制的震驚，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楊雪所說的話？
可是，常秋山很快就看到，楊雪冷靜的面容上，沒有一絲的情緒波動。
楊雪絕不是在開玩笑！
“爲什麼？”常秋山的疑惑，在瞬間渲泄了出來，常秋山聲嘶力竭的大叫着，“難道，你不想打倒李明國？”
“我想！而且也一定會做到！”楊雪平靜的說道，“可是，我不屑於與你合作，因爲你不配！”
你不配！
三個字，如同三柄利刺，刺痛着常秋山的耳膜，常秋山做夢也想不到，楊雪居然會說出這樣的三個字！
在這物慾橫流，充滿着爲利益背叛的今天，竟然會有人執着於這個！
換做他人說出這句話，常秋山會以爲是天
大的諷刺！
可是，在楊雪面前，常秋山卻沒有笑，他只是盯着楊雪，尋求着一個解釋。
楊雪從容的站起身，“當你義憤填膺的指責李明國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你和他，其實是一路人？你們以權謀私，肆無忌憚的侵吞國家利益，對別人爲非作歹，今天之結果，不過是你們應得的報應，我憑什麼爲了李明國，而放過你？”
楊雪說完，轉身離去，身後，常秋山的眼神，瞬間暗淡無光，這一刻，他的心中，已經只有絕望。
楊雪走出門，看到高清軍等人，都在走廊裡抽着煙，高清軍衝裡面努努嘴，“怎麼樣？”
這一問，調查組的幾人，眼睛也都落在了楊雪的身上。
楊雪輕輕的搖頭，“不好意思，高檢察長，沒有能幫到你的忙，我先回去了！”
高清軍略顯失望，顯然，他以爲此事已經胸有成竹。
不知不覺，一個下午過去，楊雪步出春陽國際賓館，外面已經晚霞似火，楊雪開着車，任輕風滑入車內，親暱的撫着他的臉龐，輕鬆，愜意，可是，楊雪的心中，卻無法輕鬆起來。
有一瞬間，楊雪曾想過答應常秋山，那樣，即使常秋山提供的線索，無法觸及到李明國的根本，但是，那畢竟是一條線索，順着那條線索，便有可能摸到李明國的老穴。
可是，楊雪還是選擇了放棄，常秋山綁架陳靜的那一幕，以及強姦教育局女職工的事實，卻始終在楊雪心中縈繞，他實在無法心平氣和的接受常秋山的提議，放過常秋山！
而結果是，他不得不放棄一個絕佳的打敗李明國的機會。
從這一點來說，他離冷血、理智、不爲感情所左右的政客，還有好遠一段路要走。
春陽市委家屬院，市長樓。
李明國站在二樓，盯着窗外的天空，夕陽如血般鮮紅。
李明國在等一個電話，那個電話，可能直接催生一個血色的決定。
時間在漫長的等待中過去，終於，電話鈴刺耳的響起，李明國第一時間接到電話，裡面傳來了他想聽的聲音，“李市長，楊雪已經與常秋山見過面了，常秋山現在情緒很低落，好像受了什麼刺激似的！”
“他沒有交待什麼？”李明國輕輕的問了一句。
“目前沒有，不過，以後就難說了！”
“既然是這樣，事不宜遲，還是早些處理了好！小黃，麻煩你了！”
“李市長客氣了，我有今天，還不是全憑李市長的一句話嗎？請李市長放心，我保證處理的天衣無縫……”
兩個人縱聲的大笑，瞬間響徹天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