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沉甸甸的壓在楊雪心間,儘管今時不同往日,楊雪早已非昔日的青澀少年,但是這份壓力,依然如同揮之不去的枷鎖,牢牢的束縛着楊雪。
站在別墅的窗前,夜色,在黑暗中迷茫,遠處五顏六色的霓虹燈,被這黑暗遮的黯淡無光,星星點點的縹緲不定。
一如此時的楊雪。
離開江海新區,進入南風春陽這個嶄新的地方,楊雪一直在極力避免重蹈江海的覆轍,相比江海,楊雪更加的寬容,更加精於算計,爲了打開春陽的局面,楊雪甚至放棄了一些他固守的原則,開門迎接那羣蜂擁而來的下屬,借李明國不在的機會,對李明國的死黨下手,提拔程俊傑,楊雪在一步步、一點一滴的改變,極力使自己變的更強。
而且,楊雪一度也曾以爲,自已已經實現了既定的目標。
但是,今天的常委會之後,楊雪才恍然發現,他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是一個假象,他實現的目標,是基於李明國不在的前提之下。現在,李明國回來,這一切便如春日的大地,殘雪融化,一切如舊。
而他的局面,同樣尷尬。
即便楊雪是春陽的市委書記,一把手,可是,這改變不了楊雪在常委會上孤立無援的局面,楊雪無法言出令行,將自己的意見貫徹下去。他這個市委書記,不過是徒有虛名,空有其表。
楊雪當然清楚,李明國爲什麼要主張對那些學生網開一面,因爲只有這樣,李明國才能給那羣被利用的傻孩子們一個交待,下一次,他們依然會心甘情願的被利用。
在常委會上,楊雪不是沒想過爭,他也不一定就絕對爭不過那羣常委,也想過最終通過法律,給那羣學生們以嚴懲,或許,在嚴懲之下,還能逼他們說出被利用的真相,但是,即便到了那一步,又能如何?對春陽的局面,對楊雪的局面,又能有什麼改變?
那羣人既然可以利用學生,便可以利用其他無辜的人,他們有的是前赴後繼的替罪羊,如今的春陽市,已經被他們經營成了鐵板一塊,自下而上,唯李明國之命是從,這樣的形勢之下,他們可以輕鬆的利用公安局、政法、監獄,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工具,即使最後將真兇繩之以法,他們也同樣可以給真兇以安全的保證。
或許正是看到了這一點,劉九更纔敢肆無忌憚的做出這些瘋狂的動作,那些暴徒纔敢在那個夜晚無所顧忌的大肆砍殺,那羣替罪羊纔會心甘情願、傻子般的替他們頂罪。
這已經不是簡
單的權力利用,他們對這個城市的控制,甚至已經到了密不透風的地步。
這纔是陳凌風對春陽市,對春陽軋鋼廠束手無策的真正原因。
對於這個原因,楊雪不是沒有想過,只是,那時他以爲,有了陳凌風的支持,再加上他這個市委書記,絕對的權力,可以打破這塊堅冰,而他和陳凌風,也是這麼做的,調開李明國和齊雲山,然後利用這段時間大做文章,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看似繁華似錦的局面,其實不堪一擊。
現在,楊雪相信,那些曾經登門拜訪的牆頭草,在看到李明國的強勢迴歸之後,會重新回到李明國的門庭,一切,都會回到原點。
唯一不同的,是經過此事之後,他與李明國,已經公開決裂,李明國絕不會像過去那樣,再給他留有情面,他的處境,將會比剛到春陽市時更爲艱難。今天的常委會,便是一個明證。
當然,如果有機會,楊雪也絕不會放過李明國。
想到這裡,楊雪突然生起一個奇怪的念頭,李明國之所以答應和齊雲山一道前往廣南,是不是李明國早已經料到了這樣的結果,刻意的給他留下的這個機會?
如果他紋絲不動,那麼,等待他的將是風平浪靜,反之,這將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戰爭!
楊雪想到這兒,輕輕的搖了搖頭,結果如何,已經無須再去多想,他和李明國、齊雲山和劉九更的這場戰爭,早晚都會來臨!該面對的,他始終要面對!
儘管對手強大,楊雪也並無懼怕,他的對手,並非沒有一絲破綻,興林房地產公司,萬紫千紅夜總會,還有黑社會,抓住了任一項,都足以將他們築成的那塊堅冰打碎一個角落,只是,現在楊雪面對的問題是,他無人可用,也沒有可相信之人。
像程俊傑,儘管已經成功的被楊雪送上了公安局局長的寶座,但是,像楊雪這個市委書記無法掌控春陽市一樣,楊雪可以肯定,程俊傑同樣無法掌控公安局,在強大的黑勢力和李明國這個春陽市的實際的一號面前,公安局的那些屬下,根本不會聽程俊傑的。
也正因爲如此,李明國他們,纔敢於放棄秦川生。
這樣一來,即使楊雪明明知道,興林房地產公司、萬紫千紅夜總會都與李明國有莫大的關係,甚至,那就是李明國自己辦的企業,明知道劉九更是黑社會老大,還有春陽軋鋼廠,明知道那是一個黑洞,明知道對方滿身破綻,可是,楊雪就是拿這個黑洞和滿身的破
綻沒辦法!
換做他人,在面對這千難萬險的複雜局面,或許早就選擇了退卻,可是,楊雪的字典裡,就沒有退卻兩個字。
非常之時,非常之事,自有非常之手段,春陽之人不能用,楊雪就用外人,這羣敗類雖然實力強大,但是,黑社會是他們的一個致命的弱點,只要抓住了這一點打開缺口,推倒了諾米骨牌的第一張,那麼,後面的連鎖反應便會接踵而至。
堅冰,遲早有融化的一天。楊雪不相信,他就拿這羣社會的敗類沒有辦法!
楊雪想到這兒,又將眼神投向了窗外,東方的天空,已經生出萬道的紅霞,在這黎明與黑暗交織的大地盡頭,那一輪金光閃閃的太陽,已經破曉欲出!
不知不覺,竟然在窗前站了一夜,楊雪換上運動服,拿上手機下樓跑步,剛剛走出市委家屬院,耳邊便傳來了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而上面顯示的越洋長途號碼,讓楊雪抑制不住的激動起來。
“不知道怎麼回事,今晚突然很想你,雪,我睡不着!”
溫柔的聲音,猶如天籟之音傳入耳中,楊雪深吸了口氣,他知道現在意大利正是深夜,不知道秋若楓爲了這個電話,爲了不打擾他休息,等了多長時間,楊雪輕輕的說道:“是不是有什麼事情了?”
“不是,什麼都很順,影片殺青了,昨晚我和雅姐一起吃的飯,無意中談起了你,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我看的出,雅姐也很想你!”
“我也想你們!”楊雪沉吟片刻,方纔緩緩說道:“若楓,我抽個時間,到威尼斯去看你們!”
“真的?”秋若楓的情緒頓時飛揚了起來,銀鈴般的笑聲響起,“說話要算數,不然是賴皮!”
“當然,我一定做到!”楊雪堅決的說道,秋若楓的開心,讓他聽的心酸,他何德何能,去承受這樣的一份愛,這樣的一陣等待?
“那我就敢大膽的想你了!”秋若楓調皮的說道,“你不知道,我和雅姐都下意識的不敢談論你,因爲那樣就會想你,就會睡不着覺,我還開玩笑說,說不定有一天,我們會忘掉你……”
楊雪沉默了。
他知道那種刻骨相思的滋味,當年執行任務,每逢夜深人靜,他都會想到秋若楓,然後,整宿的睡不着覺。
爲了任務,他不得不去放縱,麻醉自己的神經,甚至控制住自己,不去想秋若楓。
最傷人的相思,莫過於情到深處,卻逼自己忘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