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未歸?
“是我囑咐兩位長輩暫時不宣之於衆。”宋景軒神色嚴肅認真,並不隱瞞什麼:“因爲鄉君並未點頭答應。不過,我會讓她點頭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宋景軒卻說要讓花襲人本人點頭。
這簡直……簡直能算得上是“私相授受”“品格敗壞”了!
太子妃驚異地看着宋景軒,見他實在是堅毅認真,毫不作僞,再想一想自己今日之舉,明明同清和郡主通過消息卻裝作不知,不死心地來試探宋景軒,不禁露出一個自嘲的苦笑。
宋景軒站起身,行禮道:“多謝娘娘關愛。”
頓了頓,他看着太子妃,低聲道:“娘娘成了太子妃,怕是忘記自己也叫做任少華了吧。”
任少華其人,處於閨閣之中,卻長劍鳳舞紅衣蓮華,那是何其灼灼耀眼的一個女子!
而如今的太子妃……
“娘娘保重。”宋景軒離開了大殿。
留下太子妃一個人悵然許久,直到關嬤嬤過來探問之時,才恍惚回神。
“娘娘,軒公子不肯幫忙麼?”關嬤嬤輕聲問道。
孟如嫣天香國色出身高貴,哪裡是花襲人那種容貌一般之人能比的?就算是花襲人如今身爲鄉君也依舊同孟如嫣差距十萬八千里遠。男子個個愛美色,就算是知道宋景軒向武陽侯府提過親,但關嬤嬤依舊覺得,宋景軒很有可能會答應太子妃,舍了那花襲人。而就孟如嫣。
通俗點兒說,同樣是茶花的話。花襲人不過是那一般顏色一般品種的茶花,的確有那麼點兒可看之處;但孟如嫣卻是那精心養育而成的十八學士。姿容絕代!
太子妃卻沒有回答關嬤嬤這句問話。
她擡起頭,攤開自己的手掌瞧了瞧,而後將孟如嫣的畫卷拿過來,緩緩在畫上美人面上摩挲,輕聲開口問關嬤嬤道:“嬤嬤,我有多久沒有練劍了?”
久到她的手掌居然可以同雖有貴婦人一樣的細嫩;久到她已經習慣了手指上那修剪的精緻保養到完美的長長指甲。
關嬤嬤愣住了。
片刻,關嬤嬤纔開口道:“娘娘,您如今可已經是太子妃,再不能如往年一般了……”
太子妃面上露出一抹輕嘲。
她拿起桌面上的剪刀。在關嬤嬤詫異惶惶的目光中,輕輕地認真地將那好看的指甲剪掉之後,對關嬤嬤道:“嬤嬤,我的劍在哪裡?”
“娘娘,您……”關嬤嬤不懂太子妃怎麼突然成了這樣,心下有些惶惶,道:“您一會兒還要進宮呢!若是遲了,皇后娘娘怕會不高興……”
“我的丈夫是太子,她卻不是太子的親生母親。她怎麼會因爲我稍微遲些而不高興。”
太子妃搖頭笑了笑。道:“嬤嬤,我就是想再練練劍。”
“承兒已經八個多月了,我的身體也養好了。”太子妃抿脣道:“我也該練練劍了。”
說完,她也不理關嬤嬤。往內室走去。
她恍惚還記得,伴隨過自己少女時代的劍,是放在了何處……
……
暗香來。花襲人和徐清黎閒話休息了好一陣子,又用了些點心。加上兩個人都有意提起興致,便也開懷起來。又趁着中午天稍微嫌熱,人們大多去用飯的功夫,準備出去逛一逛。
行人們嫌熱,商人小販們,還有那些雜耍團們,可不能嫌熱。
臨行之前,花襲人吩咐人將這個位置給她們留着,便與徐清黎一同,帶上了輕紗帷帽往外走。
哪知路過前面鋪子之時,正好聽見有熟人聲音。
花襲人愣了一下,對徐清黎說了一句抱歉,而後走過去,拿下帷帽,開口招呼道:“麗娘,你找我?”又道:“冷焰,看看你是什麼態度。”
原來,是韓麗娘和冷焰不知爲何在鋪子中低聲爭吵。
韓麗娘一聽到花襲人的聲音,猛然回頭,道:“花妹妹!我……”
花襲人這纔看到,韓麗娘一臉的淚。
花襲人見狀不禁又瞪了冷焰一眼,問道:“怎麼了這是?”
冷焰一臉冷酷,冷聲道:“她非要找你,問問韓大哥去哪兒了,是不是出了意外。我告訴她韓大哥沒事,她非不信,非要找你問個明白……好像是我騙她一樣!”
花襲人聞言也有些納悶,詫異地道:“韓大哥還沒有回家?不會啊,當時大夫說他只是有些脫水,並無大礙啊?我留了些錢財,雖沒有多少,但也夠韓大哥回京所需了呀?”
她當時除了付足了診金之外,還額外給韓清元留下了十兩銀子。這十兩銀子,應該不至於讓一個開開開業的醫館見錢眼開給昧下吧?也更不至於因此謀財害命吧?
更何況,她還點出了郭三少貴公子的身份。
她不知道郭三少後來有沒有想起給韓家送個信,但她後來同宋景軒回京的時候,也又囑咐人往韓家送過一次的。
後來,沒有人再提這件事,花襲人就以爲再沒有意外,加上自己心思紛亂,也沒想起來問一問。
韓麗娘這時候來找韓清元……
這都有七八日過去了,新江縣又不遠,難道韓清元還沒有回家?
花襲人這一說,就見韓麗娘猛然搖頭,不住地掉眼淚。
冷焰插話道:“我都跟她解釋好幾遍了,她就是聽不進去,非要找你問問!姐姐已經做了妥善安排了,韓大哥沒有回家,說不定是因爲別的絆住了!有什麼好驚慌的!”
韓麗娘揉了揉眼睛,忍住眼中淚水,道:“娘和我待在家中,又不怎麼認識人,消息閉塞……這都中秋了,也不見哥哥回來,怎麼能不擔心?”
“我知道花妹妹肯定將哥哥救出來安排好了,但沒見着哥哥……”韓麗娘忍住眼淚道:“不說我娘已經擔心的咽不下飯,就是我也,我也快撐不住了!”
韓麗娘說着,一把抓住花襲人的手臂,央求她道:“花妹妹,你告訴我,你最後將哥哥給放在哪裡了?我想去找他!”
韓清元是被人擄走的。
外面貌似又發生過什麼動亂,她們都不清不楚的,加上韓清元一直既不見人,又不送信回家,雖然有花襲人捎話說韓清元已經安全救下了……見不到人,收不到信,只是輕飄飄的一句話,關係到血脈至親,她們哪能放的下心!
能堅持到今日纔來找花襲人,已經是韓麗娘忍了又忍,實在堅持不住了!
花襲人見狀忙歉意地道:“也是我沒有說清楚。”
“韓大哥一直被賊人帶到了附近的新江縣,才被我給找到,並救了下來。當時韓大哥稍受了一點苦,讓大夫看了,說是脫水,有些虛脫,服了藥就能醒了,並無大礙。”
“我當時另有他事,就付了診費將韓大哥留在醫館照顧了。我也給韓大哥留下字條讓他不必等我……後來我出了點兒意外,就沒回去找韓大哥……”花襲人十分抱歉,對韓麗娘道:“對不起,是我思慮不周。”
她當時在新江城外醒來的時候,臨走之前,應該再去那醫館看一看,確認一下的。但她卻完全給忘了……
實在是她潛意識中以爲,韓清元醒來之後見了字條,應該就會立即回家的。哪知他到這時候也沒回來。
足有七八日了。
花襲人心中也有些擔心了,卻還是安撫韓麗娘道:“你別急,我記得哪個醫館……稍後準備一下,我陪你去找吧。你也回去,告訴伯母一聲。新江縣並不算遠,馬車官道最多兩三個時辰便能到了。”
花襲人說話時候擡頭看了看天色,道:“事不宜遲,我們半個時辰後在這裡匯合,爭取天黑之前能趕到新江縣。”
韓麗娘連忙應“是”,又含淚謝過花襲人後,轉身就跑出了鋪子。
花襲人回頭,對徐清黎說了抱歉。
“沒事兒,你的事兒要緊。”徐清黎笑道:“我本來也就是來找你聊天的,並不非要逛不可。你去的遠,我不能陪你……多帶些人,一路小心些。”
頓了頓,徐清黎又試探問道:“郡主哪裡,應該不會爲難你吧?”
“不會。”花襲人搖頭,就此別過了徐清黎,送了她出了鋪子,匯入街上人羣之中了。
花襲人沉吟一番,問柳成志要了紙筆,準備給任平生和清和郡主寫個說明信。
“姐姐!”冷焰開口道:“你將那醫館地址給我,我領着她們過去找就是了!你就別去了!”
柳成志本來也對花襲人這種決定有些遲疑。
花襲人如今住在侯府,上面可是有長輩的。他一直聽說貴族閨秀出行不易,心中覺得,花襲人這麼做,十有八九會引來長輩不滿,對她名聲也有礙……但韓清元沒有音信,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的確讓人擔心……
此時聽到冷焰開口,柳成志也忙道:“是啊,小姐,您就別去了吧!今日中秋節,侯府肯定是要開家宴慶祝的。您這麼隨意出遠門了,只怕侯爺會不高興。”
柳成志沒有說清和郡主不高興。只是暗示出來。
花襲人卻是想都不想,搖頭道:“他是我安排的……若是韓大哥還留在醫館那自然很好;萬一他不在那裡,你們過去,絕不如我過去問話找人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