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 賞荷

217 賞荷

將當年離家走出一事推給了歹人作祟,對清和郡主來說,並不算是什麼高明的說法,但也不算壞,至少簡單明瞭,扯不出更多的事兒來。畢竟事兒發生過了,怎要拉扯起來,能拉扯的地兒就多了,一時半會兒,怎麼也說不完。

眼下,及時了結了這話題,給話題有個定論纔是最合適的做法。

清和郡主隱在廣袖中的手指微微放鬆,道:“嫂嫂若是心懷慈悲,不若請世子爺上奏朝廷,再將京城周邊梳理一次。我聽說,上次陛下下令清掃了那些市井作惡之人後,時隔年餘,那些人又捲土重來,死灰復燃了。”

當年因一把火燒掉了府衙大門,皇上震怒,京兆府的府尹大人一般人馬基本上都領了罰。其中府尹大人更是被貶了好幾級,被髮配到窮鄉僻壤之處當小縣令去了。

而繼任府尹之位的,正是定國公世子耿廣睿。就連那推官之位,幾經爭奪之後,也是寧王一脈之人。

如今這京城,大抵能算的上是寧王的地盤了。所以,清和郡主說出一一番請求,也是情理之中。

定國公世子夫人微微擡起下巴,接下了清和郡主的“請求”,道:“清和妹妹說的在理,回頭我便與世子爺提提。”

花襲人在一旁瞧着,大抵應該能想到這二人年輕時候應該是閨蜜差不多的閨秀。清和郡主瞧不上定國公世子,嫁給了任平生,而任平生也給清和郡主掙面子,生生掙出如今一個爵位出來。如此成績,難免讓定國公世子相對顯得黯然失色。

終於,定國公世子做了京城府尹。算了有了些成就,世子夫人也算是舒心許多了。

這個時候,郭府女主人總算是到了近前。聞言擺手爽朗笑道:“如此甚好!若是世子爺真將京城那些遊俠混混兒再教訓一番,百姓們定然要對世子爺重重讚譽。也肯定會感激兩位貴人今日一番提議懇求了。”

郭夫人一邊說話,一邊不忘同清和郡主行禮,又分別拉着任少容和花襲人的手稱讚幾句,笑着稱任家出了大喜事兒了,居然不擺酒設宴鬧一鬧,實在是該罰。

“……您是郡主不在乎,兩個孩子心頭可要委屈了。”郭夫人說話時候語速不快,便又讓人無法改變話題。只能順着她的話音接下去。因而,她這般說了,清和郡主便也含笑說道:“……定了日子,到時候請大傢伙都賞臉”之類的話。

郭夫人也沒冷落定國公世子夫人,在清和郡主說了設宴之後,她又拉着世子夫人的手臂親熱地道:“讓孩子們去園子裡玩去吧。這天氣熱,我們也是許久沒見了,正好也說說話兒。”

女主人發了話,衆人都給了面兒。

當下,小姐們行禮退出了花廳玩耍。貴婦人們便在花廳坐下來,品茶寒暄。

“我叫了戲班子,一會兒聽戲。”郭夫人笑道:“你們有什麼想聽的。只管寫來,讓他們唱上一天!”

花廳位置很好,四面窗戶都被卸了下去,涼風從八面而來,十分舒適。這地方稍高一些,視野便格外開闊,遠遠能夠看到那碧綠荷塘,舒心又養眼。

戲臺子就搭在水面上,荷葉都被清理乾淨。白白的水波盪漾,待片刻之後靡靡之音想起。絕對是一樁賞心悅事。

婦人們坐在亭子中休憩,小姐們便三兩簇擁着去塘邊亭中玩耍。岸邊停着許多舟船。大到如二層小樓的畫舫,中間有那能坐十幾人的船隻,小到只能前後坐個兩三人的小梭舟,各式各樣,應有盡有。

這邊都是女子。

賞荷會自然少不了公子哥兒。不過公子哥兒都在荷塘對面罷了。若要彼此相見,少不了划動舟船勞動一番。

花襲人和任少容在一起,一路上沒少受貴女們的盤問。但花襲人神色坦蕩氣質從容大方,也並不避諱自己在鄉野市井時候的經歷,並不在意因此而帶來的隱隱嘲諷,倒是讓那些想要擠兌她的貴女們一時間偃旗息鼓了。

只是定國公府的幾位千金有些不甘心。

但無奈眼前這一片荷塘,和荷塘對面吹奏出美妙樂曲的公子哥兒更加吸引人一些,貴女們再不想在這裡耽擱,紛紛上了遊船,裝模作樣迫不及待地要過去露一下臉了。

任少容鬆了一口氣,挽住花襲人手臂的手鬆了開來。

剛剛言語交鋒厲害,她額頭都有了些緊張的冷汗。而花襲人卻並未吃虧,任少容鬆一口氣之餘,更是十分高興。

如今她和花襲人是一邊兒的。

若是花襲人不中用,像是許多人家那些庶出小姐一般,口訥不懂言辭,又心眼小的,動不動就氣惱哭泣的沒用,那真是要丟人死了。

幸好自己這個姐姐雖然是庶女的,站在那裡,一點都不比旁人差,很給她掙分。花襲人表現的好,任少容心中便更願意親近她了。

“襲姐姐,我們是到那荷花島上去,還是休息一下再走?”任少容問道。

“我們坐一坐,喝點兒茶,再去遊湖。”花襲人笑道:“適才說了不少話,嘴巴都有些幹了。”她看到前面有一個半探在水面中的水榭,道:“我們到那邊坐會兒。”

那水榭之中,已經有了兩位貴女。

這二人花襲人認識,正是徐清黎和孟如嫣二人。

她倒不是因爲認識這二人才過去的。實在是那水榭風景不錯,且正好有休息之處,她纔要過去的。就算不是這二人,花襲人也會過去。

任少容往水榭中張望一眼,看到是徐孟二人,便點點頭,同花襲人走了過去。孟如嫣內心清高驕傲,從不屑於做無所謂之爭;徐清黎久病初愈之人,也是願意與人爲善的。

花襲人和任少容領着兩人的幾個小丫鬟走進水榭之中,本來在說話的孟如嫣和徐清黎自然就站了起來。同二人見禮。花襲人和任少容都是有爵位的,而孟徐二人卻是沒有。

不過,這兩人出身也不低。任少容並未託大,忙也行了平輩之禮。花襲人自然同樣沒有失禮。

“許久不見。”花襲人沒有讓任少容替自己引薦。示意大家都隨意安坐之後,大方地笑對二人道:“孟小姐和徐五小姐可還安好?”

孟如嫣容顏精緻美麗,與往日一般無二,甚至因爲長了一歲,而更加嬌豔動人了一些。聽到花襲人這般問話,她美麗清透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絲詫異和沉思,很快就掩飾住,矜持滴點了點頭。

徐清黎說了話。

她的舊症應該是好了。但人卻沒有多長出二兩肉來,依舊有些嫌瘦的慌。眉眼之間也有些抑鬱,就是此時在微笑,也好像是那陽光總也不能直射的角落似的,笑容都不夠明朗。

“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花妹妹你。”徐清黎言語間十分感慨,神態並不作僞。她想到這些日子發生之事,想到那出面告御狀潑了六皇子一身污水的就是花襲人的義兄一家,不禁有些恍惚失神。

六皇子不過是被遷怒了而已。

他是龍子,將來再不地。也會是個郡王。說到底,影響並不算大。

徐清黎很快回神,笑容也自然了起來。

“襲姐姐和兩位姐姐認識?”任少容看來看去。好奇地問道。

花襲人點頭,道:“你忘了我那暗香來了。兩位小姐都曾是暗香來的貴客呢。”她說話自然,毫不掩飾自己的過去。

“噢,我忘了。”任少容也沒有其他想法,點頭道:“原來如此呢。”

徐清黎見兩人如此不避諱,心情不知爲何也輕鬆起來,對任少容道:“縣主有所不知,鄉君還曾與我有大恩情呢。”

花襲人笑了一笑,搖搖頭。道:“不過是給一顆樹滅了下蟲子而已,算的上是什麼大恩情。徐五小姐如此說。你的大恩情也未免太不值錢了一些。”

任少容好奇追問,徐清黎便順着花襲人的意思將如何將花襲人請到家中給自己那顆梨樹看診的事情說了說。弄的任少容驚訝不已,十分興奮。

說了幾句,幾人便熟稔起來,撿着一些舊事趣事說着話品着茶,倒也自在。

遠處,貴女們乘船大多到了荷塘深處,歡聲笑語隱隱順着風傳了過來。任少容性子好玩,此時也心有癢癢,道:“我們也去採蓮蓬吧?聽說新鮮的蓮蓬可好吃了!”

“嗯。”花襲人沒有拒絕。

孟如嫣和徐清黎也不好拒絕,便答應了同遊。

這個時候,岸邊船隻已經沒有多少,幾人找了兩艘不大不小的船,分別坐了上去。

說是同遊,如此不在一個船上了,孟如嫣和徐清黎和她們這也就算是分開了。花襲人能夠看出徐清黎眼中面對自己一閃而過的不自在,卻只當沒有發覺,笑了笑,興致很濃地指點起隱藏在荷葉間的蓮蓬來。

孟如嫣果然是驕傲之人。不願意與她這麼個“鄉君”待在一起也是正常的。比起花襲人的救命之恩,在徐清黎眼中,與孟如嫣自幼相識的情分更重要,也是能夠理解的。

花襲人並不因此而心中鬱郁。

不過,如此想來,毫無芥蒂地接受了她當做姐姐的任少容,就顯得尤爲難得。雖然任少容下意識地可能只是將她當做了一個能一致對外的強援,而不是血脈相通的姐妹。

荷葉田田,蓮蓬碧綠可愛,任少容很有興致,不多時便採摘了一些,坐在船上剝出一個個白綠誘人的蓮子,吃的個不亦樂乎。船到無人之處,花襲人也放鬆了心情,在荷葉碧水清新的氣息中,微微閉目揚起神來。

只是任少容獨自玩了一會兒便覺得有些無趣,不禁示意船孃子將船往有人聲的地方划過去,同花襲人指點着視野之中的公子貴女身份性格來。

不知不覺,她們的船便離的許多人聚攏過來的小島不遠了。

“縣主!”

那個二層小樓一樣的畫舫停在小島邊上,船首有貴女憑欄而立,含笑招呼任少容,道:“兩個人玩有什麼意思?我們來玩猜枚吧!太陽都出來了,你們在那小船上,真是不怕曬着了!”

縱使荷葉田田微風輕拂,高升起來的太陽也是不饒人,熱烈的很。

任少容應了一聲,同花襲人介紹了那幾位貴女的情況,說其中不少都是與她有些交情的人。花襲人無所謂地點了頭。別的不說,剛剛用了不少茶水,怕是一會兒也要更衣方便的。

這地兒的更衣之處,除了小島上竹林深處的一處淨房,便只有這畫舫上的內室了。

沒見孟如嫣和徐清黎也已經在畫舫上了麼?

船孃得了吩咐,將小船慢慢朝着畫舫靠過去。

畫舫那邊放下踏板,任少容當先踏了上去,上了畫舫。花襲人動作跟在後面動作稍慢了些。

她兩隻腳纔在踏板上站穩,耳邊便聽見一聲高聲嬌呼:“那是什麼!”花襲人擡起頭,正好看向前面不遠有一個貴女瞪大眼睛張着嘴巴,手指着她左肩方向,一臉驚駭。

見她如此,幾乎周圍之人下意識便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瞧過去。

花襲人頓了一頓,提起裙角繼續往畫舫上去。

無論有什麼稀奇,也得她站穩了再說。她也早就不上“看,有飛機”這種小孩子的當了。

但就在此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陣破空之聲,一陣勁風迫不及防,撲面而來。一支箭矢上纏住一道紅綢子,竟然直奔她胸口而來!

花襲人面容一變。

她冷哼一聲,正要躲避,電光火石之間,便又察覺到有一人從她身後飛身而來,剎那之間便覺腰間一緊,隨即眼前一個飛身旋轉,腳下一空之後,又立即踏實起來,踩到了實地兒。再眨眼間,她便覺腰間一鬆,那人便鬆了她,飛身到了遠處。

一切發生的太快。

待花襲人站定之時,還能聽到那箭矢射入水中的一聲悶響。

水波盪漾。

頓時,嬌呼之聲四起,花容失色,愣愣地看着這邊。

“襲姐姐,你有沒有事!”任少容驚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