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骨長長呼出了一口氣,她回頭朝田嵐青笑了笑,然後拍了拍身邊的凳子,示意他坐下。
田嵐青一撩衣襬,在花小骨身邊坐了下來。
“嵐青,你變了很多呢。”花小骨歪着腦袋,輕聲說道:“我剛見你的時候,只覺得你像個纖塵不染的仙人,不允許凡間的任何一絲灰塵沾染在你的身上。”花小骨一邊說着,一邊笑了笑,指着田嵐青所坐的小凳子:“而此刻,你看看。你成爲了我的夫君,坐在這樣普通的小竹凳上,與我比肩,說着閒話。”
田嵐青微笑,伸出手指,輕輕摘掉了落在花小骨髮鬢上的一片花瓣:“我剛見你的時候,你又瘦又小,雙眸含着驚恐,似乎像只幼鹿一般,伸手便能折斷。可誰能想到,你竟成了我的妻,如今好似已經綻放的荷花,溫潤如絲。”
花小骨噗嗤一笑,搖了搖頭:“算算日子,已經過了五六年了。我們能不變麼。”
不遠處蹲在牆角背書的永安,此刻終於忍受不住。小兩口就知道當閃光彈刺激光棍,半點都不在意院子裡還有另外的一人一狗。永安彆彆扭扭扭頭往這個方向看了一眼,而後撇了撇嘴,站起身來牽起百無聊賴的狗肉兒,非常識相地偷偷離開了院子裡。
花小骨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閒閒地說道:“只等喜鵲出來,日子便圓滿了。”
京中從不平靜,自田府大婚之後,醉花閣的頭牌娘子莫名被人砍了腦袋,死在自己的房中之事,也曾被大街小巷放在嘴邊很是唏噓了一陣子。不過,百姓們各自有各自的生活,這些閒話只不過是在茶餘飯後無聊時放在嘴邊說說而已,並不會對他們的生活產生什麼影響。
日子繼續要過,時間依舊靜靜流淌。
沒過兩個月,醉花閣的生意漸漸又好了起來。傳說新來了一位嬌滴滴的娘子,比曾經的卿月有之過而無不及,出落得水靈嬌俏,笑顏更是迷人得緊。老鴇兒將那姑娘當了心頭的寶,很快便擡爲頭牌,花名雪月,漸漸將名聲打了出去。
只可惜,這位雪月姑娘,卻沒得紅多久,那醉花閣卻被官府給查封了,連帶整個樓裡的姑娘,以及那位名爲徐娘的老鴇兒,統統被抓進了大牢。
至於是何原因,百姓們卻只能在飯後推測,並不知真相到底是什麼樣。
有人推測,或許那老鴇兒被抓,是跟之前死去的卿月姑娘有關?
這日一大早,喜鵲從睡夢中打了個噴嚏,而後緩緩睜開了眼睛,眨了眨眼。
唔,天兒似乎涼了許多,明日小骨她們來時,得喊他們帶牀厚些的被子。
喜鵲拍了拍身上的碎稻草,而後皺着鼻子聞了聞身上的氣味——好臭!
在這牢裡,雖然吃喝還算好,也沒有人來與她爲難,只是畢竟是坐牢,也沒有地方洗澡,所以到了今天,喜鵲已經兩個多月沒有收拾過自己了。
太悲慘。
喜鵲爲自己默哀了一小會兒,然後便與笑眯眯送來早餐的獄監打了聲招呼,走過去端起茶水,漱了漱口。
“天兒涼了,姑娘可要添些被子?”那獄監甚是和氣,與喜鵲攀談了起來。
喜鵲與這獄監混得熟了,說話也顯得有些大大咧咧的:“不用麻煩,家裡人會給送來的。只是這天兒卻是涼得有些快了。”
“不快啦!今兒寒露,也是該涼下來了。”獄監大哥笑眯眯地,將熱乎乎的包子遞了進去:“今兒運氣好,三丁包買到了。”
喜鵲臉上頓時樂了出來,趕忙接過包子,張口便咬了下去。
“喜鵲姑娘?喲,吃早點呢?”喜鵲與那送飯來的獄監,正隔着欄杆一裡一外,蹲在地上一邊聊着閒天,一邊吃着東西呢,卻聽外頭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
喜鵲嚥下嘴裡鮮香的包子,擡頭順着聲音看了過去。
原來,是牢頭正往這裡走來,手裡拎着一大串鑰匙,正笑眯眯地看着喜鵲:“恭喜呀,今兒姑娘你能出去啦!”
喜鵲眨了眨眼,茫然地張開了嘴:“啊?爲啥啊?”
牢頭一聽,立刻笑得更甚了:“怎麼着,姑娘還不樂意走了?還能爲啥,你的罪名洗清了唄!”
洗清了?
喜鵲懵懂地將包子三兩口吃掉,而後看着牢頭將牢房門大開,被人拎着往外頭走。在離開牢房之前,她還回頭瞧了兩眼。
直到燦爛的陽光照耀在了眼皮上,而面前站着笑盈盈的花小骨,以及看着她顯得格外激動的田嵐光。
喜鵲張了張嘴,不等將一句話問出口,便被田嵐光一把走上前,緊緊擁在了懷裡。
“終於出來了……”田嵐光心情格外激動,這幾個月,他前後忙碌,爲了喜鵲幾乎瘦了一大圈。如今終於能夠在陽光之下,光明正大抱着懷裡的媳婦,輕輕嗅一下她髮絲的清香……
“……你怎麼這麼臭!”
“誰讓你聞了!”喜鵲惱怒,伸手一把將田嵐光推開:“有本事你在牢裡蹲個兩個多月試試,保證味兒比我還重!”
田嵐光臉上有些扭曲,他扭開脖子,狠狠喘了幾口氣。
“你這什麼表情?嫌棄?”喜鵲瞪大了眼,梗着脖子上前一步。
花小骨站在一邊,不禁轉身一頭撞在田嵐青的懷裡,悶着聲音偷笑——這兩個人,能不能安安靜靜溫馨上一天?見了面就吵,真是活脫脫的一對冤家!
一行人回到田府,路上田嵐光與喜鵲打打鬧鬧。田嵐光一邊嫌棄喜鵲身上臭,一邊又忍不住伸手捏捏碰碰,好似要確認人確實就在身邊一般。而喜鵲時不時抽開田嵐光不老實的手,最後煩了乾脆一聲爆吼,瞪得田嵐光老實下來,這才一翻白眼,歪在一旁閉目養神。
足足洗了好幾遍,喜鵲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吃完花小骨吩咐人準備好的豆腐宴,清清白白的喜鵲這才閒下了功夫,拽着花小骨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得都沒聽到什麼風聲,便將這案子給破了,讓順天府府尹將她給放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