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雲子風父母也是族裡普通的人家,墳塋所在地是雲氏墳地比較偏僻的地方。不知道什麼時候,竟是呼啦啦圍上了不少老老少少的男人,口氣臉色皆是不善。
楊紅蓮和江心兒互相看看,不明就裡,不過也猜得到這樣說話的,一定是雲家族裡的親戚。
餘淑玉直起身來,看着那些圍上來的人,裡面頗有幾張熟臉。甚至,還有幾名就是當初成天纏着雲子風去亂賭的叔伯兄弟。
見餘淑玉的目光落到他們身上,便有人踏了上來,指着餘淑玉責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沒有組長應允,也沒有通知任何雲家的人,你們就自己來到我們的祖墳裡動土?”
不等餘淑玉回答,又有過花甲老頭捋着鬍鬚道:“雲氏安葬方位,都是按照風水先生的指示來安排的,你要是胡亂壞了我們雲氏的風水,該當何罪?”
“這是雲子風父母的墳地,我並沒有影響到其他人家!”
看他們上來就都是指責,餘淑玉也是惱了,早先一個人都不出面,現在人下了葬,卻一個個都冒出來了。
江心兒是現代人,最討厭那些風水之說,尤其是這些人非但不感謝餘淑玉幫着雲家做事,還滿口責難,真是叫人生恨。
“那你給我們指一個好風水的墓穴來,我們聽你的,這就搬家!”
她直衝着那個老頭,滿臉不屑。
“你你,你是誰家丫頭,怎麼敢對長輩指手畫腳,出言頂撞?”
“對不起,我不是你們雲家人,你也算不上我什麼長輩!”
搞什麼東西,仗着年長几歲就可以胡說八道嗎?別說她江心兒不敬老,她敬重的是有德的老人,這種昏庸糊塗的,不在之列。
這下倒被對方一些人抓到了把柄,立時有人叫道:“那既然不是雲家的人,爲什麼還敢來插手雲家事?”
“那個餘氏是子風休掉的妻,也不是我們雲家的人!”
幾個手拿棍棒渾人哪經得起這樣起鬨,圍上來亂嚷着:“轟走,轟走,叫他們滾蛋!”
真是沒見過這樣不講道理的,別說是江心兒,楊紅蓮和鄭向丹也按捺不住,和圍上來的人理論了起來。
“還知道我們都不是雲家的人啊,我還道你們都失心瘋了,連個簡單的判斷能力都沒有。”
“你這個刁蠻的小鬼丫頭到底在說什麼?”
江心兒不怒反笑:“你們這些人真是好玩,既然你們知道我們不是雲家人卻在給那個姓雲的下葬,這叫做幫忙,幫忙懂不懂?給人幫忙就算不得好處吧,也得聽幾句感謝的話,可你們呢,口口聲聲是雲子風的家族裡人,卻連個踏出來給他收屍的都沒有,早就沒皮沒臉,叫人看不起你們家族了!現在人家餘嫂念舊,出手幫了這麼個大忙,你們卻突然冒出來,還要轟我們走,很好,拿錢來!”
說完,雙手一攤,鼻子沖天,擺出一副留下買路錢來的架勢。
“錢?”
彷彿是聽到了什麼可怕物事,剛纔最衝動的那幾個便似被冷水澆了一下,氣勢頓時弱了。
“對啊,錢,銀子,NONEY!”
說得順嘴,江心兒乾脆連英語都溜了出來。
那動不動就拈起鬍鬚來捋幾下的老頭直接表示對此話聽不明白,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小姑娘胡言亂語,不通之極!”
是,江心兒自省,最後那個不算,他們確實聽不懂。可錢和銀子呢,難道也聽不懂嗎,典型的裝傻充楞。
楊紅蓮早就看透了世態炎涼,對雲氏那羣人的心態摸得一清二楚。就衝連給雲子風收屍都不肯那件事來看,就知道他們不過是湊熱鬧起鬨,真正肯掏錢辦事的那是一個都沒有。
見江心兒開口要錢,那些人便瞠目結舌起來,不由暗贊徒弟聰明。
當下板起臉來附和道:“小孩子雖然說話沒規矩,但卻句句都在理上。餘嫂可是自己掏錢在幫你們雲家做事,既然不領情,還訛我們破壞你們風水什麼的,我們這些婦道人家可擔待不起。把費用還我們,我們還不管這閒事了。你們是要曝屍荒野還是繼續給他下葬,跟我們都無關。”
說着也不去看那些人的反應,徑自回身扶着餘淑玉,只管勸她拿了錢走人。
江心兒則索性做開了惡人,哇啦哇啦叫嚷着:“你們人這麼多,到底有沒有個說了能管用的,我們該跟誰拿這筆錢?”
花白鬍須的老頭似是在那羣人中還能說上話,一衆人便都拿眼去看他。
他也不過是族中輩分較高,和雲子風那一脈卻血緣甚遠,又怎麼肯私人拿出錢來辦事。心底暗道,連族長等人都袖手旁觀,我又何苦竄在前頭惹事。
見他們嘀嘀咕咕半天,也沒人踏出來肯攬下事來,江心兒真是從心底裡鄙視這些沒有絲毫道義可言的傢伙。
對鄭向丹使了個眼色,鄭向丹立時扯大了嗓門加壓:“還要商量什麼,趕緊的,我們餘嫂要走了,這既然是雲家的事就該雲家的人出面,不然,就算告到衙門,也要討個公道來!晦氣死了,要不是看在餘嫂人好,我們纔不會到你們墳地上來找倒黴呢,呸!”
幾名挑夫看了半天,實在也是忍不住火大,一時間都嚷嚷着要跟雲家的人要工錢。
場面亂成一團,那老頭到底急了,乾咳了幾聲道:“子風侄兒家的,請你上前來說話。”
餘嫂也知他們有讓步之意,卻故意道:“這稱呼卻不敢當,餘氏是雲家的下堂妻,原是因爲不懂事纔多管閒事,如今懂了,便不再與雲家有瓜葛。只盼你們將我付出去的那些還了我,我們立刻就走。”
“呃,餘家賢侄女,”老頭只好改口,面色尷尬,“不管怎麼說,總是進過雲家門的人,子風人也走了,我們就不要鬧僵了。你講情分,肯爲子風居喪,呃,這個我們雲家人還是很感謝你的。”
“原來你們感謝的方式那麼與衆不同啊,我真是領教了!”
江心兒陰陽怪氣地插了一句,把老頭鬧了個紅臉,手一抖,差點揪下幾根自己的鬍鬚。
餘淑玉道:“客套話不必說了,我只想聽聽到底該如何做纔好。”
老頭道:“大家都商量過了,喪事不宜換人操辦,那是不吉利的。既然賢侄女已經讓子風入土了,那就繼續把儀式做完。反正賢侄女說得對,子風就安葬在父母身邊,打擾不到其他人。”
見餘淑玉就要答應,楊紅蓮卻想再刁難他們一下,一拉她道:“剛纔明明和他們商量,死活不肯,又是風水又是你沒資格辦事。如今,話又全說回來了,我們算什麼,被他們耍着玩嗎?不成,叫他們給錢,我們走!”
“這位媽媽就不要再攢火啦,我們哪裡有耍人的意思?”
鄭向丹叉腰道:“不是?那你們夾槍帶棒,一大羣人衝着我們兇是幹什麼?”
“這,這不是都來給子風侄兒送葬的嗎?”
這話都說得出口?江心兒這邊的人恨不得集體都坐倒地上,以表示對無恥之人的無限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