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兵符

一個婦人猛拍了自己一把叫道:“快快去把她給我捉上來。”

這壩沿可不好下它是個斜壩人的腳搭不住走但要想溜肯定會磨破屁股。再說成人於這種斜坡,總有一種無法掌控自己的懼怕之感。

踩到了壩沿上,格外的滑這些婦人才發現這竟是一片光滑無比的冰面。熱手沾在上面,大冬天的就凍粘在上面了,費好大勁兒才能把手給掰下來。

手先揭掉一層皮再踩在冰上刺溜溜的滑如此滑下去,倒是個省便事兒。

但是一夜寒霜未經打磨過的冰上面掛着細細的寒霜與冰刺邊往下滑衣服劃爛了手也劃破了疼的幾個婆子與侍衛們大呼小叫,歪歪斜斜艱難無比的往下溜着。

寶如兩隻手是被反綁着的。

在她的手下面,有隻銅盆原本是婆子們盛乾糧的寶如半路藉口要溺,兩個胖婦不敢放她出去,就拿來給她解溺了。

下馬車的時候,尿是寶如自己隔着窗子潑的。潑完之後,盆就在腳邊放着,她又叫婆子給綁上了。

幾個婆子雖兇,盯的倒不算緊,所以下車的時候,那隻小銅盆就在寶如裙子裡的雙腿間夾着。此時她屁股下坐個小銅盆兒,雙手就在銅盆裡的屁股下面,身子往後仰着,從壩沿凝成半尺厚的冰面上劃了下去。

銅盆與冰面磨擦,又快,又還護着她的雙手與衣服,保護她不至於被半路突起的冰刺,冰溜子劃傷,刺傷。

還是小的時候,有一年寶如跟着在外巡視農田的祖父來這校場,在校場和尹繼業一起用飯。當時尹玉釗便在禁營做指揮使。

趙放與尹繼業吃酒閒談,讓尹玉釗帶着寶如出去逛逛。

當時亦是這般的嚴寒冬日,尹玉釗那一年當有十五了,帶着寶如出了兵營,便到這處大壩上。那一年寶如五歲,仰頭笑嬉嬉給他看自己半路在果園裡摘到的一隻梨。

趙放寒門出身,惜糧,說霜拉過的梨子纔好吃。寶如便將它摘了下來,寶貝一樣捧着。

梨上面還有幾隻鳥啄過的眼子。趙放勸寶如,說正是因爲好吃,鳥纔去吃它,於是寶如格外寶貝這隻梨。

她手裡一隻爛梨,跟在尹玉釗身後,不停的問他吃不吃,吃不吃,走到壩沿上時,尹玉釗止步,揚了揚手,後面的士兵搬着只銅盆,順勢一敦,便將穿的棉乎乎肥羊一般的寶如放進了銅盆裡。

尹玉釗從她懷裡扯出兩隻熱胖胖的小手,示意她向前平平的伸着,再一個眼神,身後的士兵便將寶如從壩沿上推了下去。

灞河這座大壩,因鄰近兵營,一到冬天,士兵們就會擡水來在壩沿上慢慢澆鑄,鑄起一尺多厚的冰面,從壩沿到冰封的壩面,一路緩壩而下,士兵們當然不必銅盆,一塊板子,或者一隻凳子,往上一座,跐溜一聲滑下去,速度越來越快,無比的暢快。

銅盆越滑越快,到了整齊光滑的大壩冰面上,便打起旋來,旋轉着越滑越遠,士兵們幾處攔截追趕,才把那隻銅盆截停。

尹玉釗豆青色的袍面在風中飛揚,緊一緊雙手上橙色的牛皮護腕,劈腿在壩沿上走來走去,烈烈寒風中蹲在沿上大聲吼問:“趙寶如,怕不怕?”

寶如幼時傻,並不覺得怕,五歲的小丫頭,棉衣穿的脹膨膨的,銅盆終於停了,兩隻手仍還高高的乍着,嚇成個傻子一樣,叫個士兵背上來。

她抿脣看了尹玉釗一會,笑出一口糯米般的白牙,小聲道:“我還想玩。”一路滑下去,耳旁風呼呼的吹着,簡直像鳥兒飛上了天一樣。

整整半日,一羣士兵把寶如背上來,又推她滑下去,一隻銅盆面將冰壁磨的光滑無比,在陰鴉鴉的天色下閃着亮光。

趙放和尹繼業聊了半日,尹玉釗便叫一羣小士兵帶着寶如在大壩上玩了半日。

有個叫何三兒的小兵,十二三歲,一直揹着寶如上臺階,再送她滑下去。回程的時候便一直揹着她。尹玉釗走在後面,忽而一哂:“趙寶如,聽說你想嫁給李少源?”

愛和貧窮皆無法掩飾,寶如咬脣笑了笑,用力點頭。打她還穿開襠褲的時候,滿長安城的人都知道她想嫁給李少源。

尹玉釗指着停在校場外的馬車道:“嫁給李少源那樣的人,你就永遠,永遠,只能趁着那輛馬車,在這寒冬手裡抱個暖爐,做嬌小姐。可若跟着我和何三兒這樣的人,你就可以坐着銅盆,在灞河這條大壩上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一個女人,是永遠屈居在那輛馬車裡,還是走出來,走的更遠,全取決於你找的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小丫頭,你懂不懂。”

寶如是個小孩子,明顯聽得出他對李少源的貶意,當然只會給他翻白眼兒。

昨夜在驛館,尹玉釗說飛的時候,她就想到這座大壩了,在別的地方徒勞無用,這是他暗示給她,唯一能逃開尹繼業的方式。

上面往下溜的人還在鬼哭狼嚎,寶如已經滑到底,在平如鏡面的冰面上,兩隻腳緩緩的點着,一點一點,找着受力面,緩緩的煞着速度。

黑暗中幾個人跑了過來,爲首的悄聲叫着:“趙大小姐,趙大小姐!”

他幾乎是撲了過來,拉住寶如的手,整個人扯着寶如屁股下面的銅盆打着旋兒。寶如在冰面上飛速前行,旋轉,猶豫着問道:“你是何三?”

這人手上也不知是個什麼東西,不停的往寶如屁股下面兌着,待兌準了,一卡,身後那幾個人拉着寶如和她屁股下面的小銅盆兒,就在冰面上飛速的滑了起來。

何三也不起來,一手拽上扯着寶如的繩子,手不停調整着姿勢,就趴在寶如身側,亦是飛速的滑行:“大小姐居然還記得我,我恰是何三。”

大壩除了表面工程外,爲了水不破壞周邊的土壤,會在兩邊深入一兩里路程,進行整體夯築,這種夯築建築,在最後都會留下夯洞,以便漲潮時分流洪水。

何三的人拉扯着寶如,玩命一般的狂奔,到那黑鴉鴉的夯洞口上,卻是直接鑽了進去。

尹繼業的人好容易下到了平坦一片的湖面上,還在四處抓瞎,卻不知寶如已經叫人揹着進了夯洞。自此,寶如纔算脫離了危險。

明月高懸,焰火洶燃,鐵甲冷冷,黑暗中自漠北而來的五千精騎早已集結完畢,十月清晨斑白的寒霜中列隊整齊,等待主帥過目。

連着幾日薛育義都叫季明德灌多了酒,喝的太多,雖已盛裝完畢,卻又回到後面軍帳,去補回籠覺了。

尹繼業遍身烏黑色的鐵甲,柱劍站在窗前,望着樓下一排排延伸向遠方的騎兵出神。

忽而,樓梯上一陣腳步聲,門即刻叫人推開,進來的卻是尹玉釗:“父親,李少源帶的大軍眼看就要到長安,他來,咱們就奪不下長安,怎麼辦?”

小皇上眼看就要來閱兵,正是一股腦兒剿殺的機會,尹繼業自然不敢走。老國公勾脣冷哼:“咱們咸陽的駐兵就可以震懾他,你又何須如此擔心?”

尹玉釗跑的太疾,面色慘白,兩頰卻叫風吹出奇異的紅來,扶着佩劍道:“若只是他,兒子當然不擔心。可剛剛兒子探聽到消息,秦州兩萬土匪,如今就埋伏在校場周圍,父親,兒子只有三千禁軍,加上五千回紇綺兵,您覺得此番勝算如何?”

秦州土匪,紀律嚴明堪比軍隊,此番季明德戰土蕃,他們便是其麾下部隊的一部分。有過戰土蕃的經驗,就不能以打家劫舍的土匪來論。

尹繼業愣了半晌,忽而一巴掌就呼了過去:“兩萬人到長安,還埋伏在校場周圍,你他媽爲何不早報?”

尹玉釗捂着迅速腫起的面頰道:“父親,兒子也是方纔在外巡營時,從灞河大壩旁的夯洞裡抓出兩個土匪一審才知道的。此時便您殺了兒子,爲時已經晚了,咱們得儘快調咸陽的兵來,否則兩萬土匪包圍,咱們必敗無疑。”

趙寶如還沒有被押送到這兒,尹繼業並不敢把兵符直接交給尹玉釗,回頭巡了一遍身後將領,點了兩名得力大將出來,他本是想把兵符交給心腹大將的。忽而一側眸,便見尹玉釗一半面頰還紅着,眶中略有些淚花兒,舔了舔脣,倔着脖子別過了臉。

尹玉釗耳朵上生着凍瘡,叫他一巴掌呼過去,耳朵皴裂的厲害,血珠子不停往下滴着。

到底自己的血脈,這些年忠心耿耿,任打任罵。便那麼愛趙寶如,他想要,也會給他捉來。

尹繼業一枚兵符在手,沉吟許久,轉手卻是給了尹玉釗:“帶着這兩名大將,到咸陽去調兵,即刻支援長安。”

尹玉釗拿起兵符,帶着兩員大將轉身便出了主帥樓。

不過轉身的功夫,尹繼業只聽外面幾聲慘叫,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尹玉釗單手持劍,刃上血猶在滴,身後簇擁着一羣年約十七八歲的少年,騎兵裝扮,只待他的侍衛一開門,便持刀殺了進來。

曾經夢寐以求的東西,此刻終於拿到手了。多少年的仇恨,尹玉釗長劍劈過去,砍在尹繼業的肩頭,吼道:“兄弟們,殺了這老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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